这边,南平王与舒府二爷正在山脊上的一座亭中,两人方叙了一回话,道了些长短,南平王忽而眸光一转,往山下某处定睛望去,只略略瞅见太子一人,急匆匆似的,不知往何处而去。
偏他俩在山上高处,太子一时也未注意,只顾埋头往前走,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再打量了一眼太子前去的方向,南平王依稀辨得,似是一处院落,其四下里几近为千百竿翠竹所遮掩,若不是立在亭上观望,想必也看不出其所在。
南平王心里顿时有了想法,于是别过舒二爷,急忙下山,在太子后头远远跟着,一面心里暗暗记下周围的路径,一面心内揣摩太子是要去作何,为何孤身一人在老三府上行走,想必是有什么背地里的事儿也未可知。
及至方才所见的那院落前,院门处并无奴仆侍立,只见太子径直迈步进去,院中似无旁人,只有风摇竹枝的飒飒声偶尔在院内穿梭来回。
等太子进了院里靠向东边的一间房内,南平王抬眸扫了一眼四周,除了静得出奇,好似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如此这般平静,才叫人心里隐隐打鼓呢。
虽然原本是想暗地里探知太子来这儿做些什么,好让他也拿个把柄在手,但目下观此方极静,似是只有太子一人在此,机会虽好,但地儿却不对,平日里但凡太子在宫外,若遇外出长行,他也派过人去在途中行暗刺一事。
如今虽遇太子落单一人在此地,但却在老三府上,若是府上旁人眼杂瞧见了,难免不好开脱,可今儿如果趁着这便宜空儿,进去暗袭太子,再转移给老三,想来也未为不可……南平王心里一时思绪纷杂,难免犹豫不决。
正要拿定个主意之时,忽听得背后一道声儿唤他,“二哥,你也在这里?”
心中正惊了一跳,立马回过头一看,见是西宁王,心下不免觉得可惜,只好打消了方才的想头。
“二哥,太子也在,不妨我们兄弟几个再小酌几杯,或是一处吃些茶罢了。” 西宁王见他似要往回而去,连忙抢在此前说道。
正欲摆手辞去,只听老三又道,“二哥想必是往日里嫌了我,今儿又是我府上做东,连兄弟间小聚一回也不能了……”
这时,太子闻声也出来了,站在院内石阶上,望向院外的两人,连连招呼二人进来。
偏生西宁王也在一旁说些催促之语,南平王见一时也走不开,于是进入院中,三人一同往房里而坐。
西宁王随后唤了人来,当即在此间侍奉酒茶的除了府上一管事的远房侄儿,赵十,专管理府上金银器皿及一应酒器茶具之物,便是三两个家奴在旁侍立。
见此形景,南平王原本只打算坐一坐便走,当下心内改了主意,于是几人便在一处另吃起酒来,好生畅谈了一回。
一时酒毕,又有赵十献上茶来,南平王三人接过,吃着茶时,赵十等人又退下,在屋外听候吩咐。
须臾,院外又来了人,赵十微斜去眼神,方不欲理会,但视线在院门外那些人身上溜过,定眼再猛地一瞧,才发现竟是南平王妃一干人,于是忙地迎了上去。
原来南平王妃一行人正说着话儿,越往里走来,方才知晓还有这方静地所在,刚好身上也觉着乏了些,便想在此处歇脚片刻。
听闻王爷等人也在此地,南平王妃正想说些什么,忽闻一声凄厉嚷叫,众人向那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家奴慌了神色,从一间屋里跌跌撞撞地向赵十奔来,近前来瞧见此人面如土色,一面口内不成声儿道,“殿下……还有太子,他们……”
赵十直觉不好,方要往里奔去看视,却不料南平王妃抢在他前面,一径来至房外,往房内走近数步,只见那三人伏在桌上,皆人事不省,口角都有乌血浸出,整个人面色乌青,生机全无。
南平王妃僵在原地,连唤了几声南平王,皆无半点儿回应,那些跟来的人见状,不免内中有人就嚷了出来。
而赵十见此,不免手脚顿感冰凉,一时脑中怔住,不能思考,待思绪勉强回转过来几分时,正要去回禀人来,刚出房门,却见怀安王与几府大人一同走了来。
原是此处的惊呼嚷叫声吸引了附近的怀安王一行人前来。
听得赵十在一旁如此说,怀安王赶忙进内,忙忙喝退了那些个正欲凑近探查的人,一面把那些无干人等撵出房外,留下了赵十,并几位朝臣。
一面又命人去请医诊视,并唤来一两名太医,待同几位大人稍稍探视过太子几人的症候,怀安王心内思索了一回,等暂时安排好西宁府上事宜,他便径直入宫,将此事禀告与了今上。
兹事体大,他并不欲多加插手,也不敢擅有动作,回禀与父皇才是正理,不然自个儿都容易掉入浑水中,难以洗清。
果不然,今上盛怒,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弄到西宁王府上去了,一面再传大理寺卿进宫,速查此事原委。
一时之间,大批衙役被派驻于西宁府上,由专管刑狱之事的长官调派各处,探查此案。
向晚,太医院有人来回,只道太子并两位殿下貌似中毒,至于毒之深浅,还待细看。
听得此言,今上只命赶紧调配药方解毒,几近一夜未眠,至次日上朝之时,颇有心神不宁之态,朝毕,忙命人备上出宫车驾,一路赶至西宁府邸。
那些个衙役早把相关涉案人物都控制了起来,目前一面追溯案之首尾,一面在府上大肆搜查,直把西宁王府上都翻了个底朝天。
太医院的人一时也探察不出太子和殿下中的是何毒,连夜翻遍药理册籍,皆无所获,幸而南平王于这日午后醒了过来。
察其身上并无大碍,太医虽心中有疑,但还是回禀了上去,今上得知,第二日就让人接过南平王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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