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
只见一个小太监拱着身子快速地朝太后的寝殿奔去,直至殿门口才停下步伐,喘着粗气,擦拭着额角浸出的汗水,
“姑姑,奴才有事禀告。”太监尖细中带着些许着急的声音轻轻的传进了红佛姑姑的耳膜。
红佛姑姑正在给昏睡中太后擦拭的手骤然停顿了一下,她略微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宫女接过她手中的事情,便朝殿外走去。
“何事如此没规矩?怎么不先行禀告一声,就大喊大叫了起来,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惊扰了太后,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红佛姑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露焦急之色的小太监,语气里满是严厉和冰冷。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姑姑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奴才有一件至关紧急重要的事情,必须要马上回禀姑姑您。”
小太监有些惊恐的磕着头,不停的恳求着,神色凝重地说道。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不等红佛姑姑的示下,这又便自顾自地说道:
“姑姑,姑姑……刚刚养心殿传来消息,养心殿……养心殿太子宣了好多的太医过去,皇后娘娘也晕倒了……”
“你说什么?”
红佛姑姑面露惊愕,瞳孔骤然剧烈的收缩。
今日宫中这是怎么,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呢?出现这么多的状况?
她暗自思索了片刻,朝寝殿里看了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小太监的脸上,
“竟然有此事?可知为何?”
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小太监,一字一句,从唇齿之间流出,似一把把利刃,直指 小太监的心口。
“奴才也不知”。小太监颤声回道。
红佛姑姑听闻此言,眉头紧锁,身躯一僵,又急忙对小太监摆了摆手道,
“此事切记万万不可声张,去,你速速告诉慈宁宫的所有的宫女太监,莫要出去招风惹事,违者杖毙。”
“如若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怎么也不敢抬头去迎接红佛姑姑投来的目光,依旧垂首连忙应着,随即转身连滚带爬的离去。
红佛姑姑站在原地朝养心殿的方向看了看,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太子遇刺,皇上龙体欠安,皇后晕倒。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皇宫将会有大事发生。
风雨欲来,唉!
还不等她转身,那刚刚奉命离去的小太监又心急火燎的飞奔过来,
“姑姑,姑姑,……”小太监当即跪在红佛姑姑的面前。
“又怎么了这是?”
红佛姑姑有些不悦的盯着小太监,又见小太监这般慌张的神色,她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瞬间爆棚。
小太监听着红佛姑姑不耐烦的呵斥之声,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他颤抖着声音,言语中带着哭腔。
“姑姑,太子领着凌统领等众多的禁卫军包围了慈宁宫,吵着嚷着要进来进谏太后,还说……还说……有刺客进了慈宁宫,为了太后凤体的安全,太子要搜查慈宁。”
小太监话音一落,红佛姑姑只觉头脑一阵轰鸣,嗡嗡作响,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太子包围了慈宁宫,还要进来搜寻一二?”
她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襟,双眼泛红的盯着他,双拳紧握,满目的怒火,急切的问道。
“是……是的”。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看着红佛姑姑的反应,有些胆怯的应道。
“姑姑,此……此时慈宁宫门口战王殿下留下的人正与太子的人对质着,奴才……奴才大致观察了一下,怕是要打起来了。”
“此话当真?你可莫要诓骗我。”
“姑姑,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小太监被红佛姑姑吓得浑身一颤,他哆嗦着嘴唇,几乎是带着哭腔连连磕头才将话说完。
红佛姑姑缓缓地松开了手,身躯摇晃了几下,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太子包围慈宁宫?还是打着搜查刺客的幌子。
这怎么可能?
若慈宁宫今日被太子搜查了,那往后太后的威信还怎么保存。
太子一向和善,他怎么可能如此没规矩,如此鲁莽冲动行事,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啊?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红佛姑姑这样想着,又半信半疑的盯着小太监看了片刻,看着他不似撒谎的模样,心头不禁繁重几分。
如今,太后尚未苏醒,若是太子真的不顾规矩闯了慈宁宫,那该如何是好啊!
“姑姑,可是太后醒了。”清宁如流水般的声音瞬间流进红佛姑姑此时干枯的心田。
只见红佛姑姑双眼顿时一亮,随着清宁的靠近,那刚刚亮起的光亮又瞬间熄灭了。
唉!即使沈小姐聪慧过人,但身份摆在那里,她面对太子又能如何呢?
况且她还有伤在身,又怎能再劳累她一个小小女郎呢?
“姑姑,……姑姑……,”清宁连唤了几声,见红佛姑姑毫无反应,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蹙起了眉头。
“红佛姑姑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焦虑不安,莫非是太后凤体出了何事?可是不该啊,太后可是本小姐亲自出手诊治的。”
清宁心中十分不解。
正在此时,一道道争执不休,刀枪碰撞的声音传进清宁的耳畔。
清宁闻声身躯一震,她快速的扫了慈宁宫的周围,看看有何异常。
却见红佛姑姑还是呆愣在原地,而其他宫女太监则无其他异常。
看来是因为她有内力在身,才可以听见那些声音。
听这声音,应当是慈宁宫殿外所传过来的。
“莫非是之前御玄澈发疯的事情惊扰到了禁卫军,他们此番来慈宁宫是为了一探究竟。”
那这打斗的声音应当是御玄澈的人跟禁卫军起了冲突。
那红佛姑姑此番状态当是听了宫人的回禀才如此坐立不安。
清宁思绪快速的转动,想着解决之策。她不禁伸出手拽了拽了红佛姑姑的衣袍。
衣袍的动静令红佛姑姑一愣,她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疲惫的看着清宁,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哦,是……是沈小姐,老奴方才在想事情,未曾注意到小姐的到来,失礼之处,还望沈小姐恕罪。”
“姑姑言重了,清宁看姑姑满脸凝重之色,可是为了殿外禁卫军到来一事。”清宁询问着。
红佛姑姑听着清宁的话,又想着如今包围慈宁宫的太子,当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原来沈小姐都知道了,那老奴也不再隐瞒您了。”
“刚刚小太监回禀,养心殿那边出了些事情,不知沈小姐可能猜到一二?”
红佛姑姑说着,目光中又带着几分询问和期待。
清宁目光微微一转,又对红佛姑姑说道:“姑姑可知是何事?”
“不知。”
红佛姑姑的回答让清宁微微松了一口,她可不想自己之前费尽心思安慰好的老人如今再出现其他波澜。
那她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姑姑莫担忧,照顾好太后方是正事,莫让这些琐事惊扰到她,这慈宁宫殿外一事,若姑姑信的过,就把它交给清宁处理吧!”
听着清宁的这一番言语,红佛姑姑心中泛起了涟漪,此时她才好好的仔细端看了清宁一眼。
“沈小姐,您的身子可还安好,老奴观看您的气色比之前好上许多了。”
“多谢姑姑关心,清宁好了七七八八了,您看,清宁这娇气的脸蛋,被姑姑的一碗参汤养的是白里透红。”清宁笑着调皮说道,甚至还伸出玉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以示证明一二。
“噗”的一声,
红佛姑姑被清宁这调皮顽劣的模样顿时逗笑了,她心中的那股繁重的忧愁骤然消减了许多。
周围的宫女太监见此,纷纷低下头偷笑着,即使再掩饰,那抖动的肩膀还是一一的出卖了他们。
原本充满紧张担忧的气氛,此时却荡然无存了。
红佛姑姑收起笑容,担忧的朝慈宁宫外望了望,复又不太确定的询问清宁,
“沈小姐,您心中可是有了良策,那殿外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难缠的很,况且还有太……”,
清宁挥手打断了红佛姑姑的话语,
“姑姑,本小姐是谁?可是沈老太师的孙女呢,姑姑放心,本小姐岂能堕了自己祖父的威名。”
“姑姑快些进去照看太后吧。”清宁装作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语气是满满的坚定不移。
她说着,还伸出玉手推搡着红佛姑姑。
“好,那老奴就把慈宁宫的安危交给沈小姐了,沈小姐量力而行就好,莫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了,清宁心中有些焦急。
可千万不能打进来啊,本小姐还未出场啊,本小姐可不想看那些悲伤的场景。
“好好好,都听姑姑的,姑姑快进去,本小姐没有回来之前,姑姑就好好守着太后莫要出寝宫的大门。”
清宁急匆匆的打断红佛姑姑的话语,说完,便转身朝慈宁宫殿外走去。
而此时从养心殿逃出升天的大长老,现如今正卡在慈宁宫后花园的狗洞中。
正满身狼狈的,“哼哼唧唧”的往慈宁宫内费力的爬着。
“枉老朽英名一世,如今却要败在一个狗洞之上了。唉!”
“呜呼哀哉,悲哉!可恨啊,那御玄澈小兔崽子居然不来救老朽,还有那胡医正胆敢坑害老朽,哼,活该被老朽扒了官服。”
大长老一边爬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着。
此时大长老的形象已经不能在用言语来形容了。
原本干净的白色衣袍此时已经沾满了泥土,一只袖子也被扯断了,头顶的八卦巾歪到了一边,满头的白发此时沾满了泥土,脸上,手上,甚至那长长的胡须上都沾满了泥土。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满身脏乱的老头就是那仙风道骨的神医谷大长老。
“啊!”
大长老痛呼一声,他发现自己的腿被不知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莫不成是这狗洞中有老鼠,这老鼠居然也来欺负本长老。”
“难道本长老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处狗洞了?”
大长老一边挣扎一边唉声叹气的自我矫情着。
“这位长老,你还好吧!”
清宁一声呼叫,令大长老身躯一顿,他满脸期待的不顾身上疼痛,抬头朝上方望了过去。
“是乖徒儿。”大长老满脸欢喜,
“不不不,应该是少主。”大长老顿时满脸讨好的改口道。
“哈哈,老朽不用葬身于此了,有救了,有救了,是少主来救本长老了。”
大长老不顾身上的疼痛满眼期待的看着清宁,欢快的说着,
清宁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卡在狗洞中脏兮兮,一身狼狈的大长老,额头青筋直跳。
“这位老人家,你是谁?从哪来的?”
“怎的藏在慈宁宫的狗洞中,莫不是你就是外面禁卫军要抓的刺客?”
清宁装作不认识大长老的模样,故意胡说八道的吓唬着。
“哼,谁让这大长老之前坑本少主来着,此时不吓吓他更待何时。”
突然,转念一想,
“等等……不对啊,大长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养心殿吗?”
原本清宁正打算朝殿外打斗之处而去,奈何刚刚经过后花园的她竟然发现了这一滑稽的一幕。
“……”大长老被清宁问懵了,他看着清宁,目瞪口呆,脸色呆滞的不知如何回答。
“这位老人家?外面禁卫军可是为你而来?”
清宁看着愣住的大长老,此时心中有些疑惑的她不禁再次逗弄询问着。
大长老回过神来,他双眼发直,老泪纵横的哭喊着,
“少主,是本长老错了,少主大人有大量,莫要再开玩笑了,先帮本长老脱身再说吧!”
“这可不行,万一你就是那些凶狠的禁卫军要抓的刺客,本小姐把你放了,岂不是犯了杀头之罪。”
清宁不断的摇着头看着大长老。
“少主,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您就莫要装了。是,本长老是在养心殿干了一些不道德的事,但谁叫他们不仁在先的,您就行行好,先帮本长老从这狗洞中出来吧!”
“少主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大长老的话语顿时让清宁瞪大了凤眸,出起的绣眉更是紧锁不放,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想着:
“什么,那与御玄澈的人打斗的禁卫军是大长老引来的,他们不是来查探御玄澈的?大长老他到底在养心殿做了什么?竟会惹来禁卫军。”
“看来红佛姑姑刚刚所担忧的事,不简单啊!”
“可能不仅仅有禁卫军来了慈宁宫了吧,那会是哪个贵人呢?”
“本小姐此番进宫,还真是跌宕起伏。”
打斗之声愈演愈烈,清宁收好自己的思绪,将大长老从狗洞救了出来。
“大长老,既然你已经知晓本少主的身份,那依照神医谷谷训,以下犯上是要被废除大长老之位的,本少主向来爱护老幼。”
“你消失这几年,不知本少主的存在,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本少主也不怪罪于你了,但是,你认本少主为徒一事,却是事实,这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本少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长老闻言,胡须直颤,
“让谷主知道还能如何,就他那小心眼儿的性子,不把本长老扒了一层皮那都是好的”。
“少主话里有话,不妨直说,本长老照做就是。”
此时大长老有些生气,语气中充满着怨气。
说完,他还朝清宁弯了弯腰,抱了抱拳,行了一礼。
而清宁却是侧身躲了过去,
“大长老无需多礼,大长老是长辈,清宁刚刚言语有些不当之处,还望大长老莫要怪罪。”
清宁说着,上前扶了大长老一下。她四处观察了一番,再次说道,
“大长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其他的事容后再议,您先去太后的寝宫躲上一躲,待本少主将事情解决了,再与你细谈一番。”
语罢,清宁便转身快速离去。
原本对清宁有些怨言的大长老,此时心中顿然舒服了不少,他看着清宁离开的背影,眼中竟是欣赏之意。
“还是谷主慧眼识人,神医谷后继有人啊。”
清宁踏出慈宁宫的那一刹那,目光便扫见那身穿八爪莽服之人,这天下,除了太子,还有何人能如此穿着。
清宁心中一紧,饶是她心中做了准备了,但此时见是太子带人上门来,还是有所震惊。
她收好心神,不管前方现在打斗如何,顿时高声呵斥道,
“太后病重,是何人不顾规矩在这闹事,莫不是吃了豹子胆了,瞎了狗眼,认不出此处是慈宁宫。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们一个个都得人头落地”。
“还不快滚,真当自己是太子了,就算是太子来了,知道太后凤体违和,也断然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后未苏醒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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