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曲折的接风宴传到皇帝赵滋的耳朵里时,已经是二月春风似剪刀了。大庆殿上,他还憋着笑,等回了后宫,就对宋太后道:“以前只知道拒霜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夕颜玩起道德绑架来也这么顺溜。”
宋太后难得看他展颜,虽嗔怪也不生气,道:“这件事情解决了就好。瞧瞧皇帝,哪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她们俩或有自己的私心,也是为了国家的大政,但都不乏为你好的心思,这份手足之爱,陛下可不能这样打趣。”
她说的虽然平淡,但赵滋立刻敛去了笑意,正色道:“二位妹妹与朕一同受教于嬢嬢膝下,说是生死与共也不为过,儿臣不会因为登了大宝而忘却她们俩的付出。”
按说,要是一般家庭里养母这样说,孩子可能会觉得你是不是偏心,但赵滋知道宋太后的用意。
朝中反对两位长公主的声音太大了,而她俩的最大的支持就在于赵滋的态度。宋太后活着的时候还好,但她也担心自己年纪毕竟一岁一岁大了。要不宫里也不会出这样的漏洞,所以才会提示皇帝一下。
宋太后见他明白了,自然也不会过分苛责,只是叹息道:“官家不要怨为娘偏心就好,实在是女人就比男人命苦。说起来,你新纳的那位娘子不就是这样吗?他家可是险些吃被吃了绝户,多亏当年她妹子遇上了邦媛。”
赵滋略有几分尴尬,道:“嬢嬢说的是。”
宋太后道:“皇帝,别误会你那几个妃子,我不会多问什么的。只是提议嘴罢了,后宫安静,你才能更好的专注于前朝。眼下难得契丹方面乱了,北方安定,邦媛也在厉兵秣马,赶紧把西南的事情处理了。我大宋才有国富民强不受侵扰的一天。这样,我死后当无愧赵家的列祖列宗。”
听着这话,赵滋赶紧站起来道,“嬢嬢四十出头,怎么老说这样丧气的话,你若是身体实在不舒服,儿臣会找名医在为您调理的。”
宋太后哭笑不得,赶紧示意他坐下道:“官家不要太谨慎了,你我母子这样显得生分,我不过是上了年纪,偶尔有点儿不舒服。或者是感慨一句,怎么就如此严肃呢?说起来,徐太妃还比我大几岁。常年吃斋念佛的你,该多为她考虑才是。”
说到这个,赵滋就真只有苦笑了。宋太后虽然有自己的主意,但好歹还会和你交流,人家徐太妃看上去柔顺,其实骨子眼儿里的倔强那都不知道是怎么混成君王宠妃的,说什么也不听,而且认准的事儿,拒绝沟通。
其实宋太后倒是知道为什么,只是她到底是养母,不变多说。
最终,赵思苦闷之际,在晚上和卢才人说起这个问题,卢才人笑了笑,不敢答话,但眼中的表情明显是她也想明白了。
赵滋是不太懂女人的心思,但也不是傻子,催促道:“娘娘也就罢了,你为何还对我这样吞吞吐吐的?明知道我担心姐姐的身体,可她又如此固执。”
且不说郎情妾意,奴才人至少指望着他吃饭呢,赶紧道:“切,不是这个意思,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您开口。”
“只要是实话,朕都愿意听。”
卢才人毕竟立足未稳,还真需要讨他喜欢。于是斟酌着道:“小娘娘半生不易。都需要讨看人脸色行事,但对官家却是不用的,因为你是他的儿子,天底下只有成年的儿子迁就生母,哪有母亲讨好儿子的。”
赵滋惊诧,道:“就这么简单。”
卢才人点点头,道:“母子人伦,其实官家也是身在其中才会想不明白,不然朝堂上人事安排,您何曾这样发愁过?”
赵滋苦笑,“没这么为难是真的,该发愁的事情,可一点儿也不少。泉州那边闹了洪灾。港口受损不便进行海贸。西南剿匪迟迟不见动静,更重要的是,大江南北都快要春耕了。偏偏今年的抡才大典也要举行。千头万绪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发愁?”
他说了半天,发现卢才仁一句话都没接,不由道:“你怎么不说话?”
卢才人低头奉茶,道:“官家。圣人有云,妇寺不得干政。妾身既然已入后宫,那就不再是女官,如何能插嘴这些事情?”
当然,如果是皇太后,自然可以说。不然就是钱皇后也得避嫌。
赵滋一愣,随即也只能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听着吧。有时候真真的挺想夕颜和巨双的,和他们在一块儿,什么话都能说。夕颜温柔,拒霜刚烈,但朕知道,如果为她们好,就不能把她们拘在京城里。”
卢惊鹊其实不太理解,成国长公主是这个情况,她未婚夫被辽国人抢走了,不冷个几年,公主自己脸上也没发过。但永国长公主就是有野心要出去争权夺势。那一帮功臣子弟和前线大将,多多少少都有些意见,赵滋不是不知道,他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身份,为何不靠着皇帝哥哥找个如意郎君,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当然,这也跟她从来没有见过永国长公主赵邦媛有很大关系。
但不管春日开启的后宫里有多么阳光明媚。中华大地上还是迎来了春耕。
河北春日迟,但邦媛对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只是在安排了一系列水利和分配问题之后,又强调:“水源就这么多,各地都紧着用些,如果各县再发生未抢水源私斗的事情,本宫不论谁是谁非,一律先下狱充苦役。”
冯正和彭维年都拱手称是,要说还是长公主狠啊,按说这种事情都是法不责众的,因为确实没办法。但邦媛拿出狠劲儿当年就把所有参与协作的人关起来了,眼看土地没人耕种,真要饿死人,那些人才忙不迭的后悔。你还别说,从那之后,真没有人敢明着违背永国长公主的教令了。
因为这个时代,黄河还没有改道,各地省着一点儿水源,其实都能将就着过,只不过人心不足而已
邦媛当然知道这有点狠,但跟这些人讲教化问题,那不管用。
所以她转而问道:“河北各地参加科考的举子都发了盘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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