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想不到，在这乐良县里，居然还有比他和县太爷更恶的人。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赵怀川是吧？”

师爷敲了敲牢房上的柱子，试图唤醒此时闭目沉睡的人。

这老头也是心大，都进了牢房还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

就在他进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上一刻还在品茶，这一刻就睡着了。

不过赵怀川也没有真的睡着，而是在闭眼假寐。

适才师爷要惩罚狱卒的那一番言论，他是全程听在了耳中。

这就会溜须拍马，逞凶斗狠的奸猾师爷，还有脸跟人谈天理？

也真亏他说的出口，那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赵怀川，我在跟你说话呢！”

师爷踹了踹牢房门，又将声音放大了一些。

他心想这老头怕是耳背，他不大点声，对方还听不清楚。

赵怀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还打了个哈欠。

“何事？”

“哼！你倒是悠闲，殊不知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师爷阴恻恻地警告，他就见不得这老头的淡然样！

赵怀川来了兴致，“哦？什么大祸，说来听听。”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下了什么大祸，这狡诈师爷就知道了？

这知人所不知，能人所不能，他倒是个人才！

“你涉嫌拐卖童男童女，牟取不当利益，罪无可赦！”

“按照我大庆律法，当斩！”

师爷一派正气凌然，就好像自己全身上下散发出神圣的光辉。

赵怀川双目微阖，坐在躺椅上摇了摇。

“你要斩我？”

“不错！我身为大庆子民，自当尊法如仗剑，饶不得你这样的奸人恶民！”

师爷朝不远处拱手，再次慷慨陈词了一番。

赵怀川笑了，“老夫活了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说要斩老夫的人。”

“嗯，勇气可嘉！”

就是不知道当这人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有今日的这般勇气。

师爷一听更是得意，指着赵怀川的鼻子说道。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发现你犯下的恶行，这才容你苟活至今！”

“如今遇上我和县太爷，也算是你的寿数到了。”

“等最后盖棺定论，你便早日投胎去吧！”

赵怀川忍不住闷笑出声，他也是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有趣之人。

现在是小刀割屁股，开了眼了。

“证据呢？”

说他拐卖童男童女？什么时候？

师爷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证据就是你买下的那一处七进七出的安景别苑，那里全部都是童男童女！”

“铁证如山，你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而且你不光把拐卖来的童男童女安置在里面，为了让他们长大以后能卖出好价钱，你还专程聘了夫子进去教他们读书习字。”

“至于学的是什么下流诗作，或者是淫词艳曲，想必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你自己心中有数。”

赵怀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碧螺春茶，入嘴芳香四溢，余韵悠长。

嗯，不错。

喝完了西湖龙井，偶尔换一换碧螺春茶喝喝也是好的，换换口味。

品完茶后，他指尖还轻轻捻起了一块极品斋的龙须酥，入嘴绵软清甜还不腻，当做下午茶完全够格了。

师爷眼见着赵怀川不是吃就是喝，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自认为他没有一句话说错了，每一个字都是在揭露赵怀川的丑行。

他觉得对方就算不是要当场向他跪地求饶，那好歹也要表现出惊恐万分，做出慌张局促的样子吧？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赵怀川淡定如斯，仿佛他和自己嘴里的那个恶人毫不相干！

这……这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今天也是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师爷当场就气了个仰倒，而且这赵怀川现在吃的喝的用的，每一样都是他平时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他不由得嫉妒心起，心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怒火。

他方才指责起赵怀川来，那是说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到头来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上，再反观赵怀川，一个基本上全程在听的人，也没费什么口舌，他倒是还吃上喝上了。

真是岂有此理？！

咕噜噜！

师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腹中饥饿，连馋虫都要被眼前的美味给勾起来了。

那茶，那糕点……

他隔着牢房的围栏，双眼冒着绿光，嘴里还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不过他乃堂堂读书人，自有一番傲骨在身上。

伸手向人讨要吃食的行为，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尤其还是向这么一个老头讨要，多么丢脸！

就在这时，狱卒带着牢头回来了。

牢头方才是在大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师爷，您找我啊。”

面对县衙里的这个实际上的二把手，牢头那是相当尊敬的。

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一边说话，一边点头哈腰。

赵怀川一瞧，就知道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牢头这狗腿的样子，那是和师爷在县令面前一样一样的。

完全版复制粘贴，没有一丁点违和感。

师爷端正了脸色，朝着眼前带笑的脸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啪！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自己私藏了不知道多少好货，居然还把那些运送给了人犯使用？”

“你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有，老实交代，你送给这老头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搜刮来的？”

“你今天要是不一一说清楚了，仔细你的小命！”

师爷越说越气，紧接着就是一记窝心脚狠踹在牢头的心口上。

就那种好茶，他是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

平时也就是土豪乡绅们孝敬钱县令，他站在一旁闻闻味道。

那老头倒好，拿它当水喝，简直是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