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发火，陈萍萍自然是知道的。

他的女儿不见了，这让他能不上火吗？

不过庆帝发火也是他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陈萍萍表示，他毫不在意。

“侯公公，我知道了。”

陈萍萍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他的步伐仍旧是不急不缓，一点也没有因为侯光明的话而受到什么影响。

侯光明愣了愣神，他望着陈萍萍离去的背影，半天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怎么觉着，自从赵大人走了以后，陈院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成天里也不管事，看似人还在这里，魂却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先当好自己的差事吧，不要让陛下把他给发落了。

至于别人的事情，还轮不着他去操心呢！

陈萍萍左脚踏进了御书房，一个茶杯就朝他的面门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茶杯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水花四溅。

“微臣参见陛下！”

他看也没有看那茶杯一眼，拱手行礼。

“陈萍萍，你还有脸来见朕吗？”

庆帝双目赤红，看陈萍萍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当场将他给绞杀了。

他也的确是这么干的，那个茶杯混合着他的内力，这要是陈萍萍不躲，还真就被他给直接击毙了。

“陛下传召，微臣不敢不来。”

“不过陛下说的也是十分有理，微臣告退。”

他嘴上说的是附和庆帝的话，面上却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不，他刚好把迈进去的左脚收回来，人就转过身打算走了。

“回来！陈萍萍，你真是一天不气朕，你心里就不高兴是不是！”

陈萍萍没有说话，只是回到了御书房中站好。

庆帝问他，“你可知桑宁在哪里？”

陈萍萍笑了笑，“陛下不是已经派燕小乙出宫找寻了吗？这个问题，您应该问燕统领才是。”

庆帝被他噎了一下，心想要是燕小乙能把人找回来，自己还问他干什么？

“桑宁在京都被人拐走，你身为鉴查院院长，竟然是半点不知情吗？”

“陈萍萍，你知道你有多失职吗？”

庆帝质问他的时候都觉得离谱，京都可是在天子脚下，什么时候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了人贩子？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偏偏这样滑稽且离谱的事情还真的就发生了，他至今都找不到他的女儿在哪里。

想当初他的老师还在的时候，京都哪里有过这种事情。

别说京都了，就是京都以外的各州县，那也是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什么拐卖？

简直是天方夜谭！

“陛下，是臣失职。”

陈萍萍大方地承认了，除此之外，他却是再无下文。

他是很想让庆帝撤去他的鉴查院院长一职，那样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摆烂了。

但是他知道，庆帝不会同意。

那不光因为鉴查院是老师指明让他接手的，更因为只有他是庆帝觉得没有任何威胁的人。

除了他以外，庆帝不会放心任何人接手鉴查院。

当然，庆帝最放心的老师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老师自然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既然知道你失职，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把桑宁找回来！”

“还有，桑宁失踪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传扬出去，不然肯定会引得京都百姓震荡不安。”

庆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烦躁地开口。

他是不能撤了陈萍萍，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让陈萍萍出去找人了。

陈萍萍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开口。

“陛下，来不及了，京都百姓已经知道了。”

“什么？！”

庆帝简直要跳起来，桑宁失踪找不回来也就算了，怎么这消息还传出去了。

“陛下让燕小乙去宫外寻人，还一寻就是好几天，百姓们能不知道吗？”

庆帝说是说让燕小乙暗中找寻，不要惊扰百姓。

但既然是找人，那么再暗中又能暗到哪里去？

那不是还得一群人出去一个个问吗？

京都百姓又不是傻子，这问的时间长了，傻子也能觉出一点味道了。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京都的舆论风向给转一转？”

“你是真要弄的京都人心惶惶，庆国震荡才肯罢休吗？”

庆帝大怒，指着陈萍萍的鼻子就是一顿骂。

陈萍萍的神情颇为平静，不急不缓地说。

“陛下似乎弄错了一点，桑宁公主被抓不是微臣抓的，京都百姓得知事实也不是微臣让传出去的。”

“而且老师不在京都坐镇，庆国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至于控制舆论风向？这还能怎么控制？”

“公主不见了是事实，除非陛下能将公主找回来，再亲自将拐走公主的人贩子在京都所有百姓的面前斩首示众，如此方能定人心，平民愤。”

“除此之外，哪怕陛下让燕小乙停止找人，也丝毫不能安抚百姓们的焦虑。”

庆帝跌坐在椅子上，他很清楚陈萍萍说的是对的。

但是现在连桑宁的下落都没有，还谈什么去抓住拐走桑宁的人贩子？

庆帝表示，这两件事一样比一样难了。

“去找人吧，先把桑宁找到再说。”

庆帝疲惫地摆了摆手，也没力气再和陈萍萍争辩什么了。

他不想看到的事情一件紧跟着一件都发生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

京都街道

此时的道路两旁，都有或多或少的百姓聚集在一处。

他们小声交谈着，一个个神色紧张。

“你们都听说了吗？咱们京都都有人贩子混进来了！”

“那可不听说了吗？这几天都有宫里的禁军出来寻人，据说是……陛下的女儿丢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张大了嘴。

“什么？！这陛下的女儿都能丢啊！那咱们的孩子不是更加一抓一个准吗？”

“谁说不是呢？最近可不能放孩子们出去游荡，要时时刻刻都离不得人才好！”

“这可怎么办？陛下都不想办法管管的吗？”

一人急得团团转，他家里就有一儿一女，都是自己的心头肉。

这无论丢了哪一个，他都没法好好过日子了。

“陛下要是能有办法，就不会现在还没有找回公主了。”

“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以后带着孩子在外面，就多留几个心眼吧。”

“唉，这庆国的天真的是要变了！”

“……”

一时之间，京都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一到晚上更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再也不复往日的繁华景象。

……

营州赵怀川住处

“爷爷，我害怕。”

桑宁一和赵怀川回到家，就委委屈屈地抱住了他。

赵怀川一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一边用真气隔绝了外面人的耳目。

“桑宁，你告诉爷爷，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桑宁的小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显然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愿意再去回忆了。

可是赵爷爷问了，她便软软糯糯地说。

“都是我贪玩，看见皇宫的角落处有一个小洞，我就很想去看看小洞外面是什么。”

“所以我就趁人不注意钻了出去，看见外面是一处陌生的街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里面还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我当时只顾着看和玩了，顺便还哼了哼奶嬷嬷经常唱给我听的歌谣。”

“然后我感觉脖颈后面痛痛的，我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人给绑了起来，眼前还都是陌生的人。”

“那些人都好凶好凶，还会打人，我很害怕，想喊父皇出来救我，可是我的嘴被堵住了，喊不出来。”

“再后来，我就看到赵爷爷了。”

赵怀川大致知道了，桑宁是在京都街道被人打晕，随后一路运到营州来的。

“那绑着你的那些人是只绑了你吗？你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桑宁点了点头，“有的，还有很多姐姐，大部分都比我大。”

“可是我没有和她们说过话，也说不了话。”

赵怀川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道。

“没事，有爷爷在，你现在安全了。”

桑宁甜甜地笑了，依赖地蹭了蹭赵怀川的衣襟。

她最喜欢赵爷爷了，因为他比她的亲爷爷待她还要好。

在宫里的时候，她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赵爷爷来看她。

赵爷爷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小玩具。

后来父皇告诉她，赵爷爷离开京都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她还哭了好久。

他觉得父皇是坏蛋，为什么不留住赵爷爷。

现在好了，她又一次见到赵爷爷了，而且赵爷爷还救了她呢！

“肚子饿不饿？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我饿了，要吃好吃的。”

赵怀川和桑宁公主在屋中其乐融融地吃饭，躲在暗处盯梢的眼线们即便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相处就像是爷孙俩。

沈巡抚是让他们盯着老头是怎么摄取这个女童的魂魄的，可是他们看这个老头也没干正事啊？

难道……摄取女童的魂魄之前，还要和女童培养感情？

他们一脸茫然，决定先派一个人去和沈巡抚汇报情况，其他人继续盯着。

然而听到他派去盯梢的人传回的消息，沈巡抚倒是不以为然。

什么相处融洽，爷慈孙孝，两个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他让他们高兴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不懂那个老头摄取女童魂魄之前要经历什么步骤，可是他明白要是10天之后他看不到女童的魂魄被锁在盒子里，那就是老头骗了他。

胆敢欺骗他的人，那下场都是惨烈的！

他让前来汇报的人继续回去盯着，不过就是十日光景而已，他等得起。

只是他原本以为老头是会在十日以后直接找他交出成品，没成想对方第二天就来了。

“大人，我昨天问了问你交给我的那名女童，她说和她关在一起的少女还有很多。”

“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一问大人，是否那些少女的魂魄也要一并让我摄取出来？”

沈巡抚目露惊奇，追问道。

“莫非，老先生还能同时将一群少女的魂魄都摄取出来？”

这听起来倒是省事了，他当时只听见圆球里有一道少女的声线，没有听到别的。

所以他以为这老头要摄取魂魄也只能一样一样地来，哪里能想到他还能搞一群？

不过仔细想想沈巡抚又觉得合理，毕竟这老头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能抓到一个少女取了魂魄就已经算是他的能耐了。

他不是只能摄取一个，是他只能抓到一个。

哪像是自己，为了日日都能够听到各种好听的声音，那是在全国各地都安排了人去掳劫少女。

“当然，不瞒大人说，老夫的这一门奇技每隔十年才能使出一次。”

“要是这一次仅仅就用在一名女童身上，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而且下一次若是大人还有需要，只怕就要等10年以后了。”

那沈巡抚哪里肯等？

如果他只需要听一种声音，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去全国各地抓一群女子回来了。

“的确是浪费了，那就请老先生为本官一同安排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