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运转喜气生,登台封神姜太公,到此诸神皆退位,纵然有祸不成凶。
从鹿门探亲返回不久,十月初,诺奖公布,里德离诺贝尔文学奖一票之差,万相台国内舆论哑然,省作协、县作协、同事们齐喑,之后是冷嘲热讽,里德只觉冷风飘过,将心绪痛逼。
他索性到梅丽尔所在的赤岸医院开了证明,请了5天病假,里德独自去到万相台的鹿儿岛旅游。
说走就走,翌日他已抵达鹿儿岛。在岛上为数众多的各种塔中,其中一座特别引起里德注目------核弹爆炸死难者供奉塔,里德朝它走去。
塔身旁边,有位老妇人默然伫立。她在那天目睹了人间地狱的惨象,鹿门空军
“埃诺拉·盖伊号”轰炸机投下了一颗核弹。她黯然的眼底仿佛深藏着令人恐怖的东西。
里德听两位老婆婆聊道:“那种病,旁边的人看着才揪心啊!我的女儿,为了刚出生的儿子,说什么都想活下来,可没人能救活她。我还剩个儿子,25岁了,可手上、头上都留下了烧伤的疤,为这连婚都结不成。”另一位老婆婆说:“我那三个侄女住在海边,当时是光着身子跑出来的,在海边呆了一宿,路上给了一件薄浴衣,这才撕成几半好歹裹在身上。三个侄女中,老幺死的时候,惨得没个人样,她婆家嫌脏,直嚷嚷:‘可别传染上。’老大求我说:‘我病成那样之前,您就杀了我吧!’唉,鹿儿岛只剩下老人了,年轻人都死光了。”猛然间,里德又想起鹿门崎岛的山口疆理事长那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空洞的、应景的、没有一星半点具体承诺的,以
“诚实”、
“人民”为名而开的空头支票,不过是句骗人的鬼话……下午2点,里德来到原子病医院前,他站在树荫下,等候和平游行队伍通过,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在医院前的
“主义广场”和
“政党公路”上迎候。里德发现,在迎候的少数人当中,有一位核弹受害者母亲会的负责人,胸前别着徽章,还有一位是核弹爆炸后生活在对癌症的惊恐不安当中的孤寡老人,他办起了
“鹿儿岛港湾之家”。里德知道,正是他们,在鹿儿岛从事着许多基础工作。
现在,他们的脸上也显露出无法掩饰的焦急。
“鹿儿岛港湾之家”年迈的核弹受害者们,一手持花束,一手拿着燃香,走遍了鹿儿岛死难者纪念塔。
鹿儿岛政府安排的64个年轻义工、志愿者分别在各自区域内等候这些巡礼的老人,大家一起悼念了死者,里德当然全程参与。
鹿儿岛就像一座大坟场,街上到处可见一座座慰灵塔,哪怕有的塔像块石头似的并不起眼。
远远传来扩音器沙哑的声音,手提音响播放着
“核弹轰炸罪责难逃……”的合唱,
“不要党派、不要主义,只要幸福.....”人们的口号声也越来越近了。
里德看到和平游行的队伍就要过来了,原子病医院的窗口挤满了翘首以待的人头。
有些病人还跑到楼顶平台上,年轻的女病人们身上穿的已不是撕裂的浴衣,而是粉色的合成纤维睡衣。
然而,万相台与鹿门之战后的25年,给她们带来的变化似乎仅此而已。
在她们心中,依然怀着对核弹爆炸的深深不安和恐惧。闷热和疲劳使和平游行的人们面色如灰,但他们的双眼仍炯炯有神。
步行了全部路程的人们显然消耗了大量体力,游行队伍在原子病医院门前停下了,医院大门前已被游行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从原子病医院的正门走出一位病人代表,站到了十月阳光下。这位病人代表是个二十几岁的可爱女子,她的头上缠满了绷带,但脸上带着快活的微笑。
她不时地拢拢被风吹起的蘑菇纹睡衣的衣襟。赠花仪式后,她进行了简短的致辞。
结束后,她抱着花束长出了一口气,又带着实实在在的满足感转身走进了医院大楼。
这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情景,医院里的患者们依然热切地挥动着期待的双手,好像和平游行队伍里的人们是他们唯一可寄托希望的人。
这不禁令里德肃然起敬。他们用热切的目光和期待的双手迎来和平游行的队伍,又把它的意义加以升华、纯净。
此刻,里德忽然想起那些个被政客们、流氓大亨们搞得乌烟瘴气、陷于瘫痪的各种神秘会议,各怀鬼胎,污秽浑浊!
这时,电台新闻传来消息------世界禁核大会常任理事会刚刚决定,第101届全球禁核大会不由崎岛禁止核弹协会主办,而由鹿儿岛禁止核弹协会举办……顿时,和平队伍又恢复了生机,立刻壮大了几倍,浩浩荡荡地向公园挺进。
方才还是阳光下的一片空旷之地的公园,此时到处洋溢着全球禁核大会召开前夕的热闹与兴奋。
在掌声与欢呼声中,游行队伍在围观群众的簇拥下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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