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雪下了一夜，在地上留下厚厚的一层，然后终于停歇。

韩老将军带领一众将士悄悄溜走的时候，被阿布之将军带领的部下堵了个正着。

“威将军，你带一万人马，引开阿布之将军的主力兵。栗将军，你带领一万人马，打头阵。吉将军与尚将军分别负责骚扰和断后。剩下的士兵跟我走，何参跟着我，咱们最后在终点汇合。”

韩老将军井然有序的分配着，威将军和栗将军率先冲出城门，将阿布之将军的军队冲散。

剩下的士兵和将军趁乱，逃出城池，向着渊州的方向进发。

吉将军与尚将军留下，与阿布之的军队缠斗了一阵，等待大部队全部安全撤离之后，不再恋战，迅速抽身离开，向远处逃离。

阿布之将军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源市城池。

阿布之坐在空无一人的宽敞庭院，看着被积雪压弯了的青松，心中一阵惬意。

这次轻松的胜利，让阿布之心中激动不已。

阿布之坐在庭院正中的石凳上，在冰冷的空气中喝酒暖胃。

屈不兵披着披风，手中拿着暖炉，迎面而来。

阿布之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惬意与欣喜，一边举着酒杯，一边感叹。

“这次赢得太轻松了。”

屈不兵皱了皱眉毛，心中多了几丝疑虑。

听说金宝朝廷新增派三万精兵，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将源市拱手相让？

无论怎么想，都不合常理啊。

“确实，就是太轻松了！”

屈不兵心中疑惑，却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了。

屈不兵看着一脸欣慰自在的阿布之，轻轻叹了口气。

阿布之还是太年轻了，有点成就，就沾沾自喜。

可是，即使自己久战沙场，熟读兵书，也看不出金宝王朝下一步的行动，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脑袋上方是越来越明亮的太阳，阳光照射在雪面上，亮花花的光芒，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韩老将军感觉到军队的速度减慢，在队伍一侧来回奔跑呵斥，精力充沛，声音粗犷，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都给我加快脚步，今夜务必抵达渊州。”

吉将军和尚将军十分狼狈，也不敢丝毫怠慢，附和着韩老将军的意思，不停的催促队伍。

“都给我快点。”

“速度走，快走，天黑之前到渊州，知不知道。”

徐万金明白韩老将军的考量，若是天黑之前无法到达渊州，加上消息有走露的风险，可能众人还未到达渊州，便会全军覆灭。

徐万金看着眯着眼睛的赵若雪，将披风解下，随手扔给身边并排的赵若雪，然后快速跟上队伍的步伐。

赵若雪将披风罩在身上，有几分感动。

天空中的阳光刚好被耷拉下来的帽沿遮挡，眼前的路变得更加清晰。

众人在韩老将军的要求下，连日赶路，未做任何休息，终于在天蒙蒙暗淡的时候抵达渊州。

韩老将军在几里外停驻，然后派了两个探子，潜入渊州周边。

不过须臾时间，两个探子便完好无损的返回。

“将军，城内大概有狼族士兵千余人，城墙上有巡逻士兵百十人，四个城门口各有四个戍兵把守。”

韩老将军捋了捋胡须，眼眸向渊州城内眺望。

灰黑色的瓦墙，坐落在灰暗的暮色中，略显荒凉清冷。

韩老将军目光冷冽，口中下发着精准的命令。

“威将军和吉将军各带一万人，绕到东西城门，不断射箭干扰，探探城内有无埋伏。若无埋伏，记得朝天空放两次信号弹，剩下的将士跟我走，全部从南面正门进攻。”

韩老将军看着身后略微疲倦的士兵，心中感慨万千，微微点了点头。

“是，韩老将军。”

威将军与吉将军得了命令分别放慢脚步，慢慢向城池靠近。

不待两位将军靠近两侧城门，城墙上方放哨的士兵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连忙命人收起城门，然后拉弓放箭，就着城墙的高度，向下投着巨石。

“听我命令，冲啊。”

威将军临危不惧，面不改色，躲开纷乱的箭雨，继续向着城门进发。

吉将军费力的挡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在城门附近来回徘徊，不敢靠近。

因为箭矢石块有限，城墙上的攻势慢慢弱了下来。

韩老将军估摸着时机已到，两位将军明显将伤害承担下来。

于是一声令下，带着近十万人左右的大部队，向着城门进发。

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在东西两个城门，南面城门正是防守空虚之时。

几千人的士兵本就难以抵抗，更不用说随时调整队列进行支援了。

狼族的守城狼将军千算万全，也没有料到金宝王朝会绕过阿布之将军主力，向渊州攻打而来。

狼族守城军队一时间人心慌乱，韩老将军带着大部队，将城门硬生生撬开，军队瞬时涌入城内。

狼族士兵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渊州的主导权又重新回到金宝王朝的手中，胜利的士兵纷纷欢呼雀跃，在城中不断呐喊。

本来缩居的百姓听到消息，也纷纷打开门窗，来到街上，争先恐后的上前祝贺拥抱。

嘈杂的人群，将道路密实堵上，赵若雪骑着马在城中寸步难行，一个跳跃下了马。

雪白色的披风，像是蝴蝶的翅膀，在空中扇动，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赵若雪看着激动的众人，心中也燃烧热烈。转过头，认真看着徐万金身影。

刚刚打算走到他身边，共同庆贺胜利。

一个老妇人突然出现，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口中说着亲昵混乱的话语，面上挂着混浊欣慰的泪珠。

“儿啊，你可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十年八载，你可知道回来看看你的老母亲了。”

赵若雪心中一凛，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

自己明明是女儿身，怎么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想要说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口中却突然无法发音，像是被鱼刺堵住了一般，从嗓子疼到胃，从胃疼到心脏。

赵若雪任由老妇人抱着，静静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老妇人将鼻涕眼泪擦到赵若雪胸前，然后拉着赵若雪的手，就要离开军队。

“儿啊，你最喜欢吃红烧鲤鱼了，我每年都会在门口的大缸里养两条。哎呀，现在是冬天，应该早就冻上了，没事，母亲给你凿开，拿出来吃。”

老妇人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拉着赵若雪，就要离开。

凌乱花白的头发飘荡在额头上，她也不去理会。

徐万金走到妇人面前，拉住赵若雪的另一只手，声音有些沉重怜惜的解释到。

“老阿婆，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儿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

老妇人一脸的不相信，拉扯着赵若雪的手腕。

徐万金语气轻柔，带着哄骗的意味。

“老阿婆，她不是你儿子。你先松手，松开手，我带你去找你儿子，好不好。”

老妇人眼睛通红，蹲在地上，好像终于清醒过来。

自己儿子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哄着自己。

“母亲，我要出去赚大钱，保家卫国。过两年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老妇人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地上的泪水渐渐汇聚成一滩小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涸。

老妇人知道，他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徐万金将赵若雪抱在怀里，静默看着老妇人哭泣，什么都不说。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还好，你还在。

还在我的面前，只需低头垂眸，便可以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