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童汐回到旅店后拉开大门，迎面正好瞅见抱着枕头发愣的缇露。

她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地盯着童汐，又好似在盯着遥远的彼方。

“缇露～？师父？露露？”

童汐凑到跟前，在她眼前晃了晃，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自己跟莉可露露，应该说真实身份为黑暗女神的艾蕾尼雅·凡瑟芙就聊了一个晚上，而且也报备过了。

两个人之间距离保持得也很好，很多时候都只是在聊正事，所以就算缇露追问起来也应该没大问题。

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比童汐想象的要出乎意料不少。

缇露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透露出无比楚楚可怜的神态。

“难道，是病娇化的前奏？”

童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把缇露的手轻轻抬起。

紧接着，她从异空间里掏出昨天买的那卷，放在缇露的手心。

“露露你看，上面雕的是你哦～看这个脸蛋，和你很像吧？还有这个玩偶，居然！它是小熊！”

童汐卖弄着不同的语气，滔滔不绝地为缇露描述上的画面。

她的话语里透露着幸福，而缇露似乎也感同身受，如鱼得水般也体会到了这份幸福。

在缇露看来，童汐完全没有半分虚情假意，举手投足之间都只有当初她俩初见时那份最纯粹的单纯。

于是她也盯着手里的，一抹笑缓缓升起。

“露露，你回来啦。”

童汐兴高采烈地捧起她的手，手里的也似乎随着童汐的举动而高兴地晃悠着。

“嗯。你也是，欢迎回来。”

“说什么呢，我不一直都在这里嘛。”

童汐的话让缇露一愣，然后她眯起眼睛，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满溢幸福。

“是呢，一直都在。”

虽然童汐自从从万年前回来后，性格又变得有些稚幼了，但她的本质依旧是没变的。

或许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了，徒劳担心她会就这样变化下去，再也回不到当初。

相信自己，相信童汐，或许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而缇露之所以会有这些担心，还是在万年前，那时候的拉芙丽娜丝和她的妹妹，露米娅告诉她的一些事情。

那是在那场神战之后，在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之时候。

这些事情，就连童汐本人都没有被告知。

……

时间回到万年前，拉芙丽娜丝的闺房内。

缇露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踏进了房间内。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拉芙丽娜丝通知她一个人来她的房间时，缇露是完全不懂的。

有什么事需要撇开童汐，来找她这个仅仅是以被卷入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人呢？

因此缇露是满脸疑惑地敲响了拉芙丽娜丝的门。

“缇露，来这坐。”

“咦，露米娅小姐？”

没想到拉芙丽娜丝的妹妹也在，缇露小吃了一惊。

但最终缇露还是顺着露米娅的心意，坐在了她旁边。

在缇露坐下后，拉芙丽娜丝轻啜了一口红茶，话音轻启。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她瞥了眼缇露，后者顿时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童汐在以后，可能会不是童汐自己。”

“……什么，意思？”

缇露一时半会没理解过来，条件反射般出声道。

无论是提到童汐，还是提到以后会发生在童汐身上的事情，都让缇露感到十分迷茫。

“意思很简单，以后的童汐，将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童汐。”

“您的意思是……童汐的人格会死去？”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般，狠狠劈在缇露的心上。

鲜活跳动的心刹那间仿佛停滞，细微的裂痕密密麻麻铺在心房上，好像随时都会碎裂。

“为什么？”

缇露失神刹那，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

拉芙丽娜丝没有回答她，而是轻啜了红茶，不再看向她这边。

这种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不可言说。

因此她只得将目光转向露米娅，后者的眼神也微微躲闪。

但露米娅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低眸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露米娅。”

拉芙丽娜丝用极其可怕的口气喊着露米娅的名字。

缇露还是第一次看见拉芙丽娜丝流露出这种负面的神态。

“姐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会再次被盯上的。”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拉芙丽娜丝的表情变得无比可怕，眼神也极其凌厉恐怖。

但透过其中，却发现隐藏在最深处的，是害怕与恐惧。

她是在担心会失去什么吗？

“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我吗。”

“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让你这么做。”

“既然你懂我，那就不要阻拦我。”

吸血鬼姐妹四目相对，爆发出的气场极其猛烈，让缇露不得不避其锋芒。

能够让这两姐妹争执得如此激烈，也难怪拉芙丽娜丝不肯与她说明了。

“我是……”

拉芙丽娜丝抿了抿唇，鲜红的眼眸闪过一抹泪光。

“姐姐，你不用再说了。”

露米娅把手叠在拉芙丽娜丝的手上，微微盖住那发颤的指尖。

拉芙丽娜丝随即背过身去，不再看着两人。

“随你吧。”

之后在露米娅出声的瞬间，她的身形消散在房间内。

“姐姐她不愿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与我有关。”

“和露米娅小姐有关？”

露米娅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也就是说童汐的人格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我。”

“什，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缇露顿时惊觉自己在狠狠抓着露米娅的手，连忙松开。

这种无意识下的行为，更让露米娅坚信告诉缇露是正确的。

“原本应该是我的人格在未来的某天消失的，但由于童汐的到来，这件事被改变了。”

“童汐，改变了你？”

“嗯。准确来说，是在那场神战中。你还记得最后天空的那只大眼吗？”

“我还记得。”

缇露当然记得。

那是超乎世界所有常理的，完全让人无法心生抵抗的事物。

如果当时没有童汐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恐怕连同她们在一起的这片大陆 都会不复存在。

听露米娅的语气，难道说……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猜测了。如果当时没有童汐的话，那应该就是我去挡住这个东西吧。”

露米娅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早就看开了一些事情。

“可是——”

“你是认为我挡不住吗？或许在你看来，那是无法抵挡的事物，但在我看来，那是并非无法企及的程度。”

露米娅对自己很有信心，就像她的姐姐一样。

况且自己的人格终究会消失，如同命运一般在某刻凋零。

又何不提前为之，把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守护好呢。

不过在那之前，童汐就已经代替露米娅守护好了她的东西。

而冥冥之中，这些变化便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了某些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原本缠绕着露米娅的不详命运，似乎也在此刻转移到了童汐身上。

在听说这些后，缇露沉默许久。

“很难接受吗。”

“这是肯定的。因为实在是太荒谬了。”

什么既定的命运，什么因果转移，这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又如何让缇露去相信呢？

即使缇露愿意让自己去相信露米娅，但最后推导出的结论，也只有一纸荒唐。

之后缇露又追问能否改变，然而她从露米娅那得到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拉芙丽娜丝也避着她，因此现在就等于陷入僵局。

最后缇露只得拖着步子默默回到屋内。

打开门的瞬间，她看见童汐和露米娅在嬉闹。

露米娅看上去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氛围，就像个完全沉浸在游玩中的孩子一样。

“师父，你回来啦？”

“嗯。”

“怎么了？”

童汐看缇露闷闷不乐，不由得感到疑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我去小睡一会。”

童汐应了一声，便任着缇露回床上歇息了。

“缇露看上去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你之前就应该跟着她去呗。”

露米娅回答道。

“可是缇露说了只是她一个人去。”

“她说一个人就一个人去啊，你不多长点心。”

“可是，可是……露米娅你不是来缠着我了吗。”

“还怪上我来了，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是你一直缠着我，我早就跟在缇露旁边了！”

“你，你……！”

两个人顿时就像孩子一样赌气地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而她们的争吵并没有传到缇露的耳中。

她已经带着疲惫，缓缓沉入了梦乡。

因此，她对于露米娅实际上一直在童汐身边，而并非在拉芙丽娜丝房间这件事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