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礼吊水的那只手动了动,想调整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可背上的疼痛迫使着他不得不维持原状,最终只得作罢。
他抬眼瞧着叶纾,深邃的瞳眸中掠过一抹难懂的情绪,语气平平的对她讲述整件事,却独独隐瞒了那名保镖是他的刻意安排。
陆霆礼想,他在叶纾的心中,形象已经很差了,若是再添上几分不堪和算计,只怕叶纾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对于陆霆礼来说,这是一场赌局,极有可能会输掉一切的赌局,所以他宁愿不下这个筹码,将这件事中的自己,竭尽所能的描述成了一个受害者。
叶纾越听,越是心惊。
陆霆礼观察着她的表情,嗓音一如既往的透着清冷:“顾家应该不会再提起联姻的事了。叶纾,我想解决掉身边所有的麻烦,想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浓烈的炙热,低霭音调清晰的拂过耳际:“那你呢,你告诉我,愿不愿意嫁给我?”
叶纾微怔,反应了片刻,她不明白陆霆礼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又说起这个?”叶纾皱起眉:“陆霆礼,你已经伤成这样了,好好养伤不行吗?”
陆霆礼却执着道:“你的答案,比一切都重要。”
他语气暗含步步紧逼的意味:“叶纾,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我?”
叶纾垂下的双手,悄然紧握。
她轻轻地咬唇,与陆霆礼对视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陆霆礼不假思索:“是。”
“抱歉,我不愿意!”
叶纾的语气透着几分无情。
陆霆礼觉得,心脏位置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都说在对待爱情这件事上,男人天生占有主导地位,无论开始还是结束,可陆霆礼却觉得,在他这里,一切都行不通。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陆霆礼心口有些发闷,片刻后,才沉沉出声:“给我一个理由。”
叶纾站在床边,低头与他对视着,语速缓慢的说:“陆霆礼,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发觉,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陆霆礼菲薄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我愿意融入你的世界。”
叶纾却立刻拒绝道:“可我不愿意!”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这样脱口而出。
声音落下,陆霆礼的脸色倏然变了。
叶纾犹豫了一下,颇为冷漠的说道:“你好好养伤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陆霆礼出声叫住她:“叶纾,站住!”
女人却恍若未闻,脚步并未停下。
陆霆礼见状,想都没想就拔掉了手上的针,而后直接下了床,几个大步就到了女人身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叶纾!”
叶纾惊了一下,竟被男人拽了回去!
陆霆礼声音低沉,满含不悦:“谁允许你走了,嗯?”
“我……”
叶纾想说些什么,视线忽然落在了他手上——陆霆礼竟直接拔掉了针,而且没有止血,这会儿,从血管中汩汩而出的鲜红色,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叶纾的心跳声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她惊道:“陆霆礼,你的手在流血!”
“你神经病吗,把针拔掉做什么!”
叶纾说着,想将男人推回到床上,陆霆礼却纹丝不动。
他黑如曜石的瞳眸,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沉沉的问出声:“你在乎吗?”
叶纾的心脏猛地一缩,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可看见男人不断地冒出鲜血的手,她立刻又清醒了过来。
叶纾理智的说:“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事,我先帮你处理好伤口。”
在陆霆礼的眼中,叶纾的理智代表着一定程度的冷漠。
他发白的唇紧抿着,掷地有声道:“叶纾,回答我!”
他语速缓慢,声音分外清晰:“见到我受伤,你在乎吗,担心吗?”
男人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温度高的吓人,他还没有完全退烧。
叶纾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流血的伤口上。
她眼眸中蓦地蓄起雾气:“你为什么……”
未说完的话堵在胸口,她着急的尾音已经代表了一切。
陆霆礼紧绷的心情,终于有片刻的轻松,他向她走近了一步,将流血的那只手负在身后,担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他微哑的嗓音,竟带着两分满足:“你的眼睛,已经给了我答案。”
陆霆礼松开她的手,缓慢地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对我有感觉呢?”
陆霆礼在感情中的强势与步步紧逼,几乎令叶纾招架不住。
她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紊乱的思绪。
见男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立刻劝道:“我们先不要谈这些好吗,我先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好。”
说着,拉住他的手走回到床边。
陆霆礼倒是难得听话,举止顺从。
药箱就在床头柜上,叶纾低着头,分外认真的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用湿纸巾擦干净了男人手上的血迹,又拿医用药布捂住了他不停流血的位置,要这样按住一会儿,才可以完全的止血。
陆霆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叶纾,她关心他时的神情,格外的悸动人心,他向来冷硬的一颗心,因为她而一点点的柔软下来。
陆霆礼无法不承认,他为叶纾而着迷,甚至做出了这种幼稚到极点装可怜的事。
他在心中自嘲,看着女人的眸光,却越来越深。
陆霆礼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忽然抬起下颌吻过她的唇……
虽是转瞬即逝,可叶纾的身体却跟着僵住,耳边嗡的响了一声。
缱绻缠绵的轻吻,在她的唇畔留下痕迹,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低头与他对视时,她脸颊微红的说了句:“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陆霆礼淡淡一笑:“你忍心?”
叶纾表情一变,显然生气了,就要松开他的手。
陆霆礼见状,立刻一改态度:“好,我都听你的。”
叶纾这才作罢。
血已经止住了,她从药箱里找到了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而后拿过旁边的点滴针。
叶纾看了看他的另一只手,她学过打针,陆霆礼的血管也比较明显,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叶纾终于松了一口气,提醒他道:“不要再乱动了。”
陆霆礼靠在床上,冷峻的眉目之间透着浅淡的疏懒,他不要脸的要求道:“那你留下来陪我。”
叶纾生气的瞪着他。
“佣人都不会拔针,难道为了这种小事,我要叫医生再回来一趟吗?”
“……”
陆霆礼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拔针这种简单的小事,不是随便一个人都会的吗?
叶纾简直无语了。
陆霆礼却理直气壮的说:“说起来,我这身伤都是因你而起。你照顾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叶纾白了他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霆礼一本正经的语气:“我是为了你,才拒绝了顾沁,怎么会没有关系?”
叶纾气的咬了咬牙:“你这是强词夺理!”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陆霆礼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了。
叶纾有些头疼,她叹了口气,坐在旁边,与他对视了近半分钟,忍不住问道:“陆霆礼,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含着几许深意,点了点头:“嗯。”
叶纾蔷薇色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里面说,有一种爱叫放手……你可不可以学习一下这种伟大的感情呢?”
陆霆礼一脸冷漠:“没听过,不想学。”
“……”
叶纾受不住陆霆礼的纠缠,只好答应留下来陪他。
心里却暗暗的发誓,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心软的跑来陆公馆了!
…………
顾沁大受打击,怎么想不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网上的新闻不停的在发酵,虽然顾家已经动用了一切资源想压下新闻,可到底难堵悠悠之口。
从照片被爆到热搜上之后,她就摔了手机,不敢再多看一眼,她甚至想杀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可事情结束之后,她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一定是陆霆礼将他藏了起来。
他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的对待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只是喜欢他而已。
想到这儿,顾沁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病房门恰好在这时被人推开,护工的声音跟着响起:“顾小姐,你手腕的伤该换药了。”
顾沁的身形动了动,哭声蓦地止住,看见了护工,便将所有的不快情绪,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滚!”顾沁哭喊着,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朝着护工的身上砸过去,大声骂道:“滚出去!”
“顾小姐……”护工被她吓的脸色发白。
顾沁咆哮道:“我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护工留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正为难时,身后的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中年男声喊了顾沁的名字:“沁沁。”
顾沁看向来人,不由得一怔。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万分的可怜,见到了来人,心中的委屈终于有些宣泄的出口,哭着喊了一声:“爸。”
顾振岐低头看着一片狼藉,心中顿时了然,他对护工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护工松了口气,连忙离开了病房。
顾振岐听说了这件事后,立刻就赶到了宁江市。
他向来宠爱女儿,见到顾沁这般模样,就愈发的心疼了。
顾振岐走到床边,顾沁立刻抱住了他,委屈的又哭了起来:“爸……”
“沁沁,你怎么能想不开自杀呢?”
顾振岐心疼的看着女儿手腕被包扎的伤处,语气里更多的是关心。
顾沁抽泣着回答:“我没脸活下去了。”
顾振岐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他擦了擦顾沁脸上的眼泪,宽慰道:“爸爸知道,这件事不怪你,都是陆霆礼……”
提起了那个男人,顾振岐的脸上便掠过一抹狠劲,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顾沁吸了吸鼻子,却对陆霆礼还抱有一丝期待:“爸爸,事情弄成了现在这样,霆礼哥一定不肯娶我了。”
听见这话,顾振岐是真的生气了。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顾振岐恨铁不成钢的说:“陆霆礼能对你这么狠,说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即使你嫁给了他,也不会幸福的!”
顾沁红着眼睛辩解道:“可是你过去明明说过……”
“过去是过去。”顾振岐打断了她的声音:“我从前认为,陆霆礼这个男人,心中只有利益,他娶了你,即使没那么爱你,也依然会和你相敬如宾,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
顾振岐恨自己看错了人,可他令他更意外的是,陆霆礼竟然全然不顾两家多年的交情,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这男人……分明是个疯子。
顾振岐骂了句:“他分明就是丧心病狂!”
对于女儿,顾振岐是既心疼又无奈,怎么偏偏对这样一个男人动了心,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了,竟然还念念不忘。
顾振岐耐心的劝道:“沁沁,忘了陆霆礼吧,爸爸会为你找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还有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顾沁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向来备受宠爱,高高在上的顾家四小姐,此刻卑微狼狈至极。
一想起她要将喜欢了多年的男人,彻底的从生命之中剜除,她就觉得心痛的难以呼吸。
“可是……”
顾沁还想说些什么,敲门声忽然在这时响起——叩叩。
顾振岐回应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看清了来人,顾振岐诧异了一下:“薄衍?”
薄衍见到顾振岐也十分意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片刻的沉默,薄衍恭敬出声:“姐夫……”
可声音未落,顾振岐忽然站起了身,接着,狠狠地一拳朝着薄衍脸上打过去——
顾沁这这一幕惊道,担心的喊出声:“小舅舅!”
顾振岐是下了狠手的,薄衍被这一拳打的口中冒出血沫,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
顾振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薄衍,我让你照顾沁沁,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薄衍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沁在旁边打圆场:“爸,这不关小舅舅的事。”
在薄家眼里,薄衍是一枚弃子。
而在顾家眼里,他薄衍就是一条狗。
薄衍垂了垂眸,敛去了眸底浮动着的戾气,再度抬起头时,态度十分的谦卑,解释道:“姐夫,我也没想到,霆礼会这样对待沁沁。”
“废物!”
顾振岐丝毫不客气的骂出声。
这两个字,于薄衍而言,无疑是侮辱。
他双手紧握成拳,不过几秒钟,蓦地又松开了,低头听着顾振岐的教训。
顾沁年纪还小,从小又被保护的很好,对于家族中过去的许多事,都弄不清楚。
就比如,为什么顾家的人,除了自己,别人对小舅舅的态度都很差?
顾沁看着薄衍嘴角的伤,立刻从床上下来,抱住了顾振岐的手臂劝道:“爸,你不要再怪小舅舅了,这真的不关他的事。”
顾沁的劝说,起了一些作用。
可顾振岐仍旧十分恶劣,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薄衍,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沁沁,就给我滚回美国!”
“知道了,姐夫。”
由始至终,薄衍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顾振岐看见他就不耐烦,冷声道:“还不滚出去?看见你这张脸就令人作呕!”
薄衍眼神暗了暗,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顾沁不解道:“爸,你为什么这样对待小舅舅?”
顾振岐没有回答,脸上的神情却显得高深莫测。
这个自小养在顾家的男人,与顾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对于顾振岐来说,他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是一匹饿狼。
尽管二十年来,他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恭敬谦卑,可他的骨子里,却是怨恨他们的。
陆霆礼,薄衍,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难怪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
同一时间,心理咨询中心。
诊室的门被敲响——叩叩。
前台走进来,提醒了一声:“叶医生,有你的同城快递。”
“谢谢。”
叶纾接过后,却疑惑了一下,她最近没有买东西啊。
看了眼快递单上的信息,也没有写寄件地址。
叶纾晃了晃盒子,不是很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还是拆了盒子。
同诊室的向晓凑了过来,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哇,好漂亮的鞋子啊!”
镶满碎钻的高跟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眼看过去,便是出自名家之手,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的鞋子。
这样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似乎只有一个人会送她。
叶纾的脑海中立刻想到了那个男人。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打开后,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其他女人都配不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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