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摇头:“多谢,不必了。”
她转身继续朝着前边走去,身旁高飞林心下略有些酸涩,看着自家将军的背影默默叹气。
“宗延黎,你成家了?” 那跟在宗延黎身后的阚石瞧见了这一幕,快步走了过来,追上了宗延黎询问道。
“……”宗延黎扫了他一眼,脸上满是一副你怎么还跟着的表情。
“唉,下了战场就当个朋友。”阚石倒是一门心思的追着她跑,眸中神色明晃晃的透露自已的心思,很是平静说道:“你我注定为敌,战场之上刀剑无畏更不会停留,既论生死,何惧相交?”
宗延黎听到阚石这话停驻了脚步,她微微抬眼看着眼前这高大壮硕的北地男儿,他生的就魁梧高大,面容深邃有着北地男子的浓眉大眼英武不凡。
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清理的干净,一双眼透亮而真诚,让人很轻易就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宗延黎认真思索良久,突然发现自已似乎并未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朋友,身旁兄弟众多更似手足,是她倚仗信赖的部将……
“吃点东西吧。”宗延黎闲逛了许久,找了个小面馆坐下,与阚石一人点了一碗面,加上几碟子小菜,简单又可口。
“这面真是劲道!”阚石对宗延黎这选吃食的眼光甚是满意,笑呵呵的坐着嗦面。
“来了北地,可觉得北地好?”阚石语调随行,主动问起了宗延黎道。
宗延黎低眉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时间四下闲逛,所经城中得见的景象,大概也只是了解的片面,比不上你生在此地对这片土地的感情,若要说最大的感觉,大概就是觉得,北地的雪景很美。”
阚石哈哈笑着,顺着宗延黎的话语往下接道:“我幼时最喜欢跟同伴们打雪仗,我觉得那阵仗,比打仗痛快。”
宗延黎也跟着笑了笑,一边吃着面,一边听着阚石谈及幼时与玩伴的快乐时光。
“你呢,你幼时都玩些什么?”阚石说完看向宗延黎道。
“习武,读书。”她敛下眼眸,似笑非笑的看向阚石说道:“你以为我天生便会领兵打仗呢?”
“我有今日,从来不是上天馈赠。”宗延黎的眼中似有对自已的骄傲,那坚毅的目光满含热切,她永远都记得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走到今日的。
阚石略有些哑然,挠了挠头说道:“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吸引着我的人。”
他说话向来直白,目光更是无分毫避让,直勾勾的盯着宗延黎道:“宗延黎,你觉得我怎么样?”
阚石说着顿了顿又道:“若南北再无战乱,你我不再为敌,我稀罕我吗?”
宗延黎:“……”
她做不出这个假设,低头端起面汤喝了两口说道:“你不用在这打感情牌,战场之上,我既出刀必要斩你首级。”
“哈哈哈!”阚石听着宗延黎这冷酷无情的话语,竟是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样痛快的性子真好,不会被外物所扰,真是厉害。”
“这是我幼时第一次学习锻造之术锻造的匕首。”阚石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巧的匕首,那匕首刀鞘很是丑陋,看着像是锻造之人想要雕花不成,最后放弃自我直接捏出来的。
阚石将那匕首推到了宗延黎面前道:“我想送给你,我的朋友。”
宗延黎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拔出匕首,却见这匕首锻造的实在像是一把丑刀,粗制滥造,连开刃都没有做。
她觉得有些新奇,原来交朋友还会互换信物吗?
宗延黎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了半块护心镜,伸手递给了阚石说道:“这是我成年那日父亲送我的护心镜,可惜在当年与晋国一战中,被邬建犴邬太师所破。”
“虽是破损之物,但是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宗延黎郑重的将其递给阚石说道:“破镜难以重圆,你我之间主动不能圆满。”
阚石接过了那半块护心镜,入手的护心镜还带着几分宗延黎身体的温度,她的话语如此清醒却又让人万分入心。
阚石握紧了那护心镜,沉默了许久将其收入了自已胸怀之中道:“我会好好保存。”
宗延黎亦是将那匕首挂在了腰侧,再度抬眼看向阚石,二人相视一笑像是有着十足的默契。
“我该回去了。”宗延黎站起身来道:“再见。”
“会再见的。”阚石点头,站在面馆前目送着宗延黎跨上马背远去,不过片刻的相交竟是叫他生出了几分酸涩之感,他以前从未祈愿过什么,也从未有过什么执念,如今竟生出了一份祈愿,若他们不必为敌就好了。
宗延黎回去之后并未将今日之事告知旁人,她一如既往的忙于军务,与诸位将领商议对策。
齐国终于来了位新的将领,毫无意外上阵的是一位老将,也就比那步履阑珊的老将年轻个十岁,也是个六七十的老将了啊!
齐国之危已是迫在眉睫,就连卑恩斯和翼天干看着都觉得心焦,死了小的来了老的,这齐国如今竟是连个能领军之辈都叫不出来了吗?
“如今齐国已在继续募征兵卒,那位请命来的老将军昔日也是一员猛将。”卑恩斯大致了解了此人,皱了皱眉说道:“不过我看着当下这战事,真是指望不上齐国了。”
“齐国当政之君好歹有些本事,并未做出有损联军之事,军需补足也都给的挺多。”翼天干倒是平静,对于齐国当下的情况也是了解。
“大将军!康山城遇袭了!”正在他们讨论如何用齐兵的时候,忽而听闻帐外呼喊声响起。
“什么?”卑恩斯脸色微变,迅速反应过来道:“宗延黎转攻康山了?”
“主力并未调动,是分而攻之。”
“乌桓的兵马?”
“这宗延黎可真是会使唤人……”
卑恩斯和翼天干迅速反应了过来,卑恩斯想了想说道:“直接给那位耿老将军传信,让其直接带着兵马前去康山迎敌,白水关内兵力不动。”
下首将士连忙应下,匆匆下去了。
宗延黎所在大帐之中,陆沛白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也已经开始帮着处理军务了,这转攻康山城的计策就是陆沛白出谋划策的,或许用处不大,但是也能拖延齐国兵力抵达。
“你这画的什么?”裴良这些日子忙的头昏眼花,陆沛白回来了可算是叫他能喘口气了,瞥见詹皓月又在摆弄他那画技,忍不住凑过来细看。
“白水关。”詹皓月这次画的不是人,而是景。
“嗯……比你画将军的时候,画的好多了。”裴良幽幽开口说道。
詹皓月听着这话险些都要摔笔了,说的什么话!
庄承弼在一旁笑的不行,最后语调一转说道:“我看明溪先生画人画的极为生动,不若让明溪先生为将军作画?”
詹皓月惊诧回头看向那靠坐在旁边的陆沛白道:“明溪先生会画人像?庄先生何时得见的?”
庄承弼连忙说道:“可不怪我,只偶有一日得见明溪先生整理桌案,窥见了其墨宝几幅,那画的仕女万分生动,故而就记住了。”
陆沛白有些失笑,微微颔首说道:“让诸位先生见笑了,我那点本事随便画画还行,若是要为将军作画,恐怕不能描绘出将军半分英武。”
“何必这般自谦,无咎那等稀烂的画技都敢为将军作画,明溪先生你肯定比他好!”裴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裴良!”
“……”
陆沛白看着那举着手中画笔的詹皓月,气的伸手就要去裴良脸上涂抹,平日里看着那样严肃文雅的谋臣们,这会儿竟像是孩子一般戏耍打闹,霍文启生怕殃及池鱼,抱起自已的桌子就挪开了。
他这辛辛苦苦画好的军阵图,可不能让这帮人给糟蹋了!
陆沛白被他们逗笑了,竟也是真的有些意动,手痒的拿起了画笔,想象着宗延黎的样子在画纸张上勾画了起来。
她本意是想随便画画的,可一旦深想之后,每一笔都不由自主的画的小心翼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绘出宗延黎那样风姿风采。
这一画就是整整五天,以至于后来詹皓月他们都开始忍不住期待,期待陆沛白画出的那一日。
宗延黎又一次离营出帐,只是今日是带着将士们出外巡逻的,顺便视察一下军帐之中布防等工作,瞧瞧可有疏忽之处,看着那瞭望台上认真守望的将士,无一人偷奸耍滑的。
“将军!将军快快快!”宗延黎这才刚从外回来,连连上的面甲都没来得及取下来,就被詹皓月几人火急火燎的拉拽着进了帐中。
“这是怎么了?”宗延黎大为惊诧:“出什么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詹皓月脸上满是兴奋,拉着宗延黎进了军帐之中。
宗延黎快步走入内,原还想多问两句,没想到这一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裴良和陆沛白等一众人都在其中,一个个脸上表情都很是激动。
宗延黎抬眼就看到陆沛白缓缓让开了,露出了那桌案上的画像,画像之中所画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她本人。
画像之中的宗延黎高坐在战马之上,手中握着黑色的长刀,正纵马往前,明明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水墨画,连半分色彩都没有,却莫名的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了那激烈的战意。
那长刀出鞘的杀气,那似乎有着劈天之势,穿着黑甲高坐在黑马之上的宗延黎,那鬼面凶煞,一双眼像是望破了画纸,下一瞬便要纵马从画中跃出,那长刀便要斩向自已的脑袋了!
“将军觉得如何?”裴良脸上也带着些许兴奋,笑着看向宗延黎说道:“可有画出将军三分风采?”
“这是……”宗延黎自已看着都愣了愣,眉梢轻扬询问道:“是明溪先生所画?”
“将军如何得知?”陆沛白都没开口说话,竟被宗延黎点破,当下很是意外。
“画工精巧细腻,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宗延黎哈哈笑道,她虽然不会画画,但是却会观画。
再说了裴良没那个本事,詹皓月的画技她是见识过的,纵观这帐中还有谁能画出这样传神的画像来,不需要多做猜想就能确定,所以宗延黎很确定自已的判断。
陆沛白露出笑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是一时手痒。”
宗延黎转头继续看向画像,憋了半天说道:“画的很好,只是……怎么将我画的如此凶悍?”
众人:“……”
什么叫把你画的凶悍?
这难道不是画的相当的传神吗?
若在战场之上观之,只觉得画的还是温柔多了!
宗延黎非常乐意的收起了这幅画,并且让陆沛白在画上题字,以至于裴良和詹皓月几人都技痒难耐的想要画像了。
在这一瞬间步高轩竟生出了毛骨悚然之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藏身之处会被发现,更加没想到,素来引以为傲的弓射之术,从来都是他在暗处暗箭伤人,原也会有朝一日被暗箭所伤!
“想跑!?”步高轩第一反应便是遁入军阵之中躲藏逃离,但是却没想到四面八方突兀的围杀来了敌军之人。
当亲眼目睹那穿着白色狐裘的‘陆沛白’手臂上还插着自已射出的箭,竟是伸手折断箭羽,手持大刀朝着自已杀过来的时候,步高轩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不擅近战,更别说还是这么多人围攻之下。
几息之间就被缴械了,那森冷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步高轩眼底满是绝望。
白修筠磨着牙,盯着步高轩的眼神更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凌迟的表情,盯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对着步高轩道:“老子要把他的手剁了!”
步高轩:“……”
他错愕万分的盯着白修筠,大概是有些茫然,不知‘陆沛白’号称女谋士,怎生出这样粗犷的嗓门……
“绑了。”宗延黎冷酷下令,制止了白修筠施暴的举动。
“敌军退了,收兵吧。”宗延黎看着敌军败退而走,显然不打算与他们鏖战,自也是鸣金收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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