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处理

孑有期是在轻阳小区只是住了五年，但由於后来在车祸现场和上辈子的爸妈直接打了照面，他没少偷偷去轻阳小区看那两位，所以对轻阳小区里的情况也摸透了。

这次，孑有期以访客的名义打了报警电话，说死者小杰是自己的朋友，由於已经失联了很久，不放心特地来看，发现的却是对方的尸体。

孑本以为面对警察的询问，孑有期会紧张，但没想到孑有期真的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半点都不怵，比他当初的时候优秀多了。

面对警察询问时还一脸老成的孑有期在看见孑后又变成了小孩子模样，快步撑着伞走到孑面前求夸。

“哥，这事我办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孑欣慰道：“干得漂亮，学没白上。”

“哥……”一提到上学孑有期就头疼。

孑笑道：“行，不说了，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儿。不过你自己真的得上点心，你看我跟你举哥就是从咱们槐阳最好的学校出来的，你不得抓紧跟上？”

“好好好。”孑有期也会敷衍了，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推着孑的肩膀往前走，“哥，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我正好饿了，咱们去吃什么啊？要不要叫上举哥？最近举哥也忙坏了，要不你……”

“还想让我顺手一起请了是吗？”孑戳了下孑有期的脑袋，“你到底是谁弟弟啊。”

孑有期笑而不语，看着挺乖的。

孑被这笑噎了一下，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

“行行行，叫叫叫。”

反正他之前也欠汤举一顿饭。

但是最后汤举没来，临近清明了，他那边该升级的东西得尽快升级，拖不了。别说是跟他们一块吃饭，估计最近家都会很少回。

“你看，这不是我不请你举哥，是他没时间。”孑说完，还是下单了三个人分量的菜，还叮嘱了厨房哪些后上。

孑有期一眼就看穿了孑的意思，“哥，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孑看着手机头也不擡地道：“你要是长得慢一点，让我体会到做哥哥的乐趣，我保证让你享受到弟弟能得到的最好待遇。”

孑有期一听就知道孑在唬他，毕竟严格来算他都还没九岁呢，只不过先长成了十八岁的样子，怎么就不能拥有弟弟专属的最高待遇了？

他们吃完之后，孑就让孑有期把先前多点的那些菜给汤举送过去。

“哥你不去吗？”孑有期已经把所有的打包盒都提在手里了。

孑一边打电话一边说：“有事。你去就行。就送个饭的事。”

“哦。”孑有期走了。

孑的电话接通了。

“孑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黄炳泉那边安安静静，说话好像都有回音似的。

孑开门见山，“有件事得托你帮个忙，之后请你吃饭。”

“哦哦，没事，您说。”

“大概就这两天会有一个叫黄少杰的送到殡仪馆，照片我一会发你……”

“要，要偷尸啊？”黄炳泉倏地打断孑的话。

“……”孑无语了两秒，“我是接灵人，不是运尸的。”

黄炳泉：“抱歉抱歉。”

“我的意思是，他的父母不一定会订一条龙服务，如果你没收到他们的订单，记得想个办法把咱们的定制推出去。”

黄炳泉：“哦……万一他们还是不买呢？要不要强买强卖？”

孑挠了挠眼皮，“……老黄你今天脑子不转吗？还强买强卖？”

黄炳泉：“嘿嘿。”

嘿你个头。

孑也不知道黄炳泉的幽默细胞为什么忽然被激活了，只想赶紧结束这段通话。

“如果他们不买就算了，我的事算是办完了。咱不搞强买强卖那一套。”孑说完，认真道，“老黄你真的不适合搞幽默。”

黄炳泉那边默了两秒，“好的孑先生。”

孑立即挂了电话，把死者黄少杰的一些信息发过去了。

黄炳泉回了“收到”。

孑对这事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从行动上说，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出击。

在说服市道协等合作方的时候，他们畅想的未来确实很好，但这也是他们缺乏经验，项目真正落地的时候才发现有些环节实现起来是真的很难。

比如让殡仪馆那边派专人去联系死者的家属购买他们所生产的丧葬用品。

所以他们把殡仪馆那边的重点放在了黄炳泉的一条龙服务上，缩小了合作对象的范围，也能直接找到责任人。

到现在为止，他们做的还是接单的买卖，还没有直接去推销过什么。

如果不成，那也算是尽力了。

第二天，孑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是黄炳泉打来的。

黄炳泉说昨天他说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那个叫黄少杰的确确实实被送到了殡仪馆。

但孑预料得也没错，黄少杰的家人似乎是想低调地处理完这件事，甚至连灵堂都不想设，不搞什么追悼会，直接把骨灰寄存，然后找个好时间下葬。

“没事。我说了，这件事成最好，不成也没事，我该帮的都帮了。”孑语气平静，心里却还是有点遗憾的。

有时候越是这种看得开的魂，越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和遗憾的情绪。因为这些魂看得开或许不是恨得心甘情愿看开一些事情，而是事实真相就是这样。

没人在意是真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去学着和适应不在意自己。

这样的人可悲吗？

可悲。

可怜吗？

可怜。

但现实就是这样，充斥着太多太多可悲可怜的事情，作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是消解不了那么多的。

孑给牙刷挤上牙膏，就听见黄炳泉那边好像来人了，黄炳泉也有点不平静，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平静。

“您说的客人来了，一会儿给您回电话。”

黄炳泉匆忙把电话挂了。

孑楞了一下，黄少杰的家人不是要低调么？难道是专门冲着定制去的？

一个小时之后，孑又接到了黄炳泉的电话。

“来了来了，真来了。就是要定制的东西有点奇怪，好像是什么手办？市道协的道长们能做这个么？我有些担心啊。”

孑问：“他们把手办带来了么？”

黄炳泉：“没带，就给了我一张照片。拍得挺清晰的。”

“那不行，得实物。”孑从槐树上跳下来，“你跟他们联系一下，说一会派人去取实物。我过去。”

“啊？那，那也行。”

黄炳泉挂了电话后没一会后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

孑一看就清楚了。

黄少杰毕竟已经在轻阳小区住了几年了。在外面租过房子的人都知道，刚搬进来的时候空空荡荡，只要一年的时间，租的房子也有家的味道了。

然后房子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黄少杰那边的情况就是这样。

估计黄少杰的父母还在整理黄少杰的遗物，就是丢也得收拾一阵子。

孑去了黄少杰生前住的房子。

开门的是黄少杰的爸爸。

黄少杰也就二十来岁，他的父母也还年轻，但是他爸头上的白头发已经多到藏不住了。

孑没多看，公事公办道：“两位节哀。黄先生让我来拿定制要用的手办。两位放心，定制结束后手办会归还的。”

“我知道。”黄爸爸进卧室把那个要定制的手办拿出来了。

手办被收在一个方方正正地玻璃盒子里，看上去比之前孑见到的贵重得多。

孑双手接过玻璃盒，朝黄少杰的父母鞠了一躬道别，离开了。

他直接把东西送到了市道协。

这次守真道人和素一都不在，接待他的是守心道人。

和之前见面的时候一样，守心道人还是没什么太好的脸色，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合作关系了。

孑并不在意守心道人的不礼貌，毕竟他也不喜欢守心道人。互相不喜欢的两个人也不用在没外人的地方装模作样了。

“冒昧问一句，守真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守真道人比较靠谱。

果然，守心道人的脸拉长了，“守真是贫道的师弟，贫道的能力也不在他之下，你是不信贫道么？”

孑还是头一回听见守心道人一口一个“贫道”地称呼自己，有点新鲜。

“当然不是。”孑适当地夸道，“守心道长能够当上这协会会长，能力自然不会太差。只是这个东西要得急，据我所知整个协会应该就守心道长比较擅长这些。您别看这东西就像个塑料娃娃似的，它可卖不少钱呢，还有正盗版的分别。所以，可以的话还是让守真道长来吧。”

守心道人年纪大了，但也是年轻过的。这手办毕竟也流行了那么久，什么他没见过？但孑也说得没错，要是弄点普通的他还行，弄这么精致的玩意他怕是弄不来。

但他毕竟是会长，不可能在一个后辈面前丢了面子。

“行了，东西放这，给好时间，我们做好了自然会送过去。守真师弟有事去外地了，东西我会做好，你就别管了。”

孑知道这是个守心道人自己给自己的台阶，也没去拆台，说了句“劳烦”就离开了市道协。

他走之后，守心道人赶紧给远在别市的守真道人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孑当时离开办公室后就直接进入了接灵人的状态，所以听力特别灵敏。在听见守心道人给守真道人打电话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孑有期给他打来电话，说他们租的存放仓被水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