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

“胡来！”蒋誉用力拍桌，差点把他那张价值连城的办公桌给拍成两截。

孑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蒋誉吓了一跳。这次蒋誉比之前任何一次发的脾气都大。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谁让他这次提的项目这么逆天。

就像之前船公骂他的那样，接灵人花了百年的时间才把那些在人界的游魂全都接回地府，而在那之前，蒋誉更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让那些恶鬼不再扰乱人界的秩序。

如今的地府虽然有所改变，也在与时俱进，可实际上还是处於衰弱中，否则原本的十殿阎罗怎么会只剩下蒋誉一个。

蒋誉苦苦守着这第一殿，培养这么多的接灵人和渡灵人，可不是为了有一天再把这些魂放出去的。

“孑燃，看来前两次孤是太纵着你了，让你敢这么胡来。”蒋誉喝了口冷茶压了压怒火，“拿着你的项目书滚蛋，以后这种不着调的项目书别再让孤看见。否则你知道后果。”

孑被批得背脊发凉，脑袋也隐隐作痛。之前的两次惩罚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但他有时候就是倔脾气，在确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肯定会想办法把这事给做成。

反骨被激起来了，孑挺了挺身板，对蒋誉说：“老大，我知道这个项目和咱们的宗旨不同。但是我想把最后几页说完。”

蒋誉冷冷地看过去，“后面还有说的必要？”

“我认为有。”孑忍下心底的惧怕，在阴影中挺直身子，“后面是这两天刚采集到的最新数据。”

他把这两天的团建结果放在了最后。光是野山乡小学的情况就写满了三页，“不知道是不是碰巧，野山乡小学这个主题鬼屋里有真的魂。他们被困在野山乡小学里已经很久了，离不开，也很难被接灵人发现。”

因为接灵人的工作特殊，真正的魂都见过了，那些火得大同小异的鬼屋自然就很难引起他们的注意。

孑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在入职接灵人之前就没怎么去鬼屋玩过。在成为接灵人之后，对鬼屋更是没什么兴趣。

为了这次的项目，他拜托汤举帮他做了个调查程序。通过对当前省内的接灵人进行问卷调查后发现，只有百分之五的接灵人保持着去鬼屋玩的习惯，而多达一半的接灵人至今没有进过鬼屋。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或许不仅仅是野山乡小学，有可能还有很多的主题鬼屋里藏着真实的魂和故事没有被接灵人们发现。

野山乡小学是巡回式的主题鬼屋，每一次巡回，几乎是把鬼屋原封不动地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去。

由於它几乎是一比一地覆制了当年的野山乡小学，所以这个鬼屋成了容纳那些魂的容器，并且形成了特殊的结界，一如地缚灵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在这次的机缘巧合下，被孑发现了野山乡小学的异样。

那么其他的巡回式主题鬼屋和就地建设的主题鬼屋和主题酒店呢？它们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异常？

如果有这样的异常，没出事儿的时候还好，万一里面的地缚魂出现了失控，那么谁来收拾这个残局，谁又来负这个责呢？

难道这只是人界的责任吗？

估计地府才是真正的罪责难逃。

“老大，还有这个。”孑把束魂袋解下来递过去，“万物有灵。这是我们昨天团建的时候在一家剧本杀店见到的灵。”

蒋誉一开始并不知道孑带来的束魂袋里装的是什么。普通的束魂袋不会认主，哪怕是认了，那些束魂袋在他眼前也跟透明的没什么分别。

可孑身上的这个，不同。

“灵？”蒋誉脸色微变。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虽说万物有灵，可现在的人界和以前大不相同。

若说是千百年前，朽木都能成灵，可现在最容易生灵的活木都已经常化，照理来说，人界不会再有灵了。

“打开。”蒋誉并没有接过那个束魂袋。

孑没多想，当面当束魂袋打开了。

他把隐藏npc放出来，原本的禁言符自然也就失效了。

隐藏npc当即冲上去踩了孑一脚，大骂道：“混蛋！可恶！你竟然敢把我装在那个破袋子里那么久，还禁言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这npc就是个小姑娘，哪怕嘴里嚷嚷着要杀人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当时於时傅在改编的时候特意改了女主角的性格，导致这小姑娘虽然在剧本里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其实并没有真的黑化。

npc见孑没什么反应，直接抓起孑的手臂，上嘴就咬。

然而第一口还没落下，她就被蒋誉挥手弹到沙发上去了。

蒋誉淡淡道：“放肆。”

npc懵了。

孑也懵了。

孑看着npc，总觉得这小姑娘下一秒要嚎哭出来。果然，这小姑娘回神时候，眼睛里就蓄满了血泪，哇的一声哭了。

蒋誉：“……”

孑：“……”

“老大，您下手太重了，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孑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了常年带着的特质糖，“别哭了，他不是故意的。”

那糖不仅仅是对鬼和魂有吸引力，对灵的吸引力也不小。

npc喜欢甜食，拿过糖果后也不哭了，就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蒋誉。但她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是灵，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没人能管得了她，哪怕是蒋誉这样的阎王殿主也不行。

但蒋誉身上的肃杀之气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我送回去，否则我就哭了！”npc擦掉脸上的泪痕威胁。

“这里是地府。”孑介绍了自己，又介绍了蒋誉。

npc歪了歪脑袋，“地府？听过。但是我又不归地府管，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送回去？”

眨眼的功夫，蒋誉闪身到npc的面前，右手食指在npc的眉心轻轻一点，npc瞬间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蒋誉看到了这个灵出生至今的所有。

蒋誉收回手，“准确一些，她不是灵。”

孑：“不是灵？那她是什么？”

“是念。”蒋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万物确实可生灵。但是灵是从活物身上剥离出来的化身，也可以是死物在被灵气浸过之后生出的化身。它们在没化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简单点说就是它们所有的经历丶记忆丶认知都来自本身。但是她……”

“她的主意识来自於创作者，记忆来自於真实事件。之后她继承了一部分杜淳丽的执念，才有了如今的她。”

孑看着昏睡在沙发上的npc，“所以她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属於她自己。”

“是。”蒋誉继续说，“灵不会因为离开本体而消散。但是念不同，念可以在特定的情境中来去自如，却不能离开特定情景太久。”

孑微怔，他一开始以为这npc是灵，所以想带出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也为了避免她再捉弄其他玩家。

但他没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所以她要消失了？”

“暂时不会。她很……好。”蒋誉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而蹙起眉头，“总之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她生於剧本，写剧本的人是谁？”

孑：“写剧本的叫於时傅，生前是个通讯员，写过不少刑事案件的报道，也去过不少现场。他之前一直都很会隐藏自己的气息。直到我们昨天无意中碰见念，才抓到了於时傅。”

蒋誉抿唇沈思。

现在的魂确实比早些时候的会躲得多。

孑的想法虽说大胆，可也不无道理。

与其放任那些魂隐藏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事，不如直接将其收编，在地府做了登记，归於地府管辖，会好很多。

“项目书留下，孤考虑考虑。”蒋誉泰然地说。

孑以为自己还得磨一磨才能让蒋誉改口，没想到蒋誉自己先松动了。

没听见应声，蒋誉擡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孑在看着他发呆。他面上有些过不去，直接挥手让人滚蛋。

他以前确实是说一不二，不同意的事，就是对方说破了天，他也不会改口。以至於当年十殿阎罗都还在的时候，他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可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孑身上栽跟头，不过孑的事儿办得确实漂亮，他也就默许了。

可这孑也确实没多少眼力价。他默许了还楞什么？简直就是下他的面子！

孑懵懵懂懂地走到门口，又回头，“老大，那於时傅是不是能先不送过来？”

蒋誉：“送来孤能吃了他？”

孑：“那……不能。”

“送来。他在人界待的时间太长了，魂体恐有受损。在冥界先养着，之后再说。”

孑点头，“好。那这个小姑娘……”

蒋誉已经翻开了桌上的工作簿，“留着，孤让艳艳陪她玩。后面的事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