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以县主的身份写了一封举荐信

梁成帝看完倒是未置可否

不过沈颜也不见失落，本来这事就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怎么可能凭她几句话，皇帝就相信一个偏远州县的人能办好这么重要的事

何况那人还是个女子

创办民间私塾对大梁目前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梁成帝比任何人都容不得这件事有闪失

因此，沈颜在举荐信被退回来的时候并没气馁，让一个女子来主持私塾创办本就是在挑战不少男子手中的笔杆，但这件事沈颜已经打定主意，甚至让景州悦华霜的管事柳姑，代她向洛子凝透露了一点消息

悦华霜代她传达，才会快且谨慎

而洛子凝也完全没有辜负沈颜的预期，两人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她仅凭隐晦的只言片语便读懂了沈颜的打算，对此她只回了八个字

‘既已到此，为何不战’

沈颜收到消息的第二日就即刻递帖子进宫，她要和梁成帝面谈

越景禾看着桌上摆着的帖子，想法大胆就算了，连字也写的狂放不羁，半点不像闺阁女儿般娟秀斯文

他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看到身旁那人眉眼舒展的时候

“笑笑笑！你成天就纵容吧，看看这胆子现在大的，再过些日子是不是都能拆了朕的金銮殿？我看，干脆你夫妇二人来坐这个龙椅算了！”

江行舟唇边还挂着笑：“陛下言重了”

越景禾朝他丢了个眼刀，是在夸你吗，你这回答的语气还挺得意是怎么回事？此时，外边传来太监禀告的声音，越景禾瞪了江行舟一眼，那眼神活活写着：你看看，麻烦来了吧！

沈颜还是第一次到御书房来

不过从前她为先帝诊脉的时候去过的地方也不少，所以倒是礼仪周全挑不出什么错来

至少越景禾看着她行礼什么也没说

只是意味不明道：“如今县主也做了，但朕瞧着你身上，似乎也不见县主应有的规制。难道你的年例加上江行舟的俸禄还不够使，怎么连几身值钱的华服也没做得？”

沈颜微微福身语气不卑不亢

“承蒙陛下天恩，赐民女殊荣，不过他时常念叨，陛下治理天下之劳苦功高，我们为臣下的自然更应该学习陛下简朴宽仁，更不该铺张浪费”

越景禾冷哼了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都只是在拍他马屁罢了，你家那位何时简朴过？

不过虽然明知有奉承的成分在，好歹沈颜的意思是他们君臣一心，至少听起来还是怪舒坦的。越景禾瞥了一眼屏风后的人，收回眼神对沈颜道：“你专程递帖子来见朕，不只是为了替你未来夫君表忠心的吧？”

沈颜拱手：“陛下圣明，今日特来叨扰，主要还是为了朝廷帮扶民间书塾一事”

越景禾端起茶杯，提起茶盖轻轻刮了刮茶面

“怎么，你已得了县主的封赏，难道尤嫌不足，还想再搞出几个和你一样的县主来？”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倘或是一般人就应当立刻对着天子长跪不起，但沈颜毫无天子一怒流血千里的自觉，反倒是思虑几息后认真答道：

“是的，民女觉得尚且不够”

她说出的一瞬间，越景禾茶杯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算不上轻的声响来，他眼神带了些探究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想要什么”

沈颜果然继续说下去：“行舟常常和民女说的一句话是：‘天子治理有方，因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民女也觉得极对”

“正因为陛下明政克己，所以大梁才会有如今的祥和，也才会有民女的出格，这一切皆因当今天子是贤明的君主。若天下能再多几个如民女一般的女子，也都是陛下仁政实施得当的福果。”

“所以民女觉得，此乃大梁之幸！”

越景禾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探究戏谑再到愠怒，此刻已然变回深不可测的模样

“好个口齿伶俐的县主啊，你口口声声夸朕治理得当，实则是说正因为朕贤明，所以如你一般有能力的女子才会层出不穷，这是在变着法子让朕答应你，选拔你那位闺中好友主持创办私塾。”

沈颜轻轻拱手道：“民女不敢左右陛下用人，也知道创办私塾事关重大，正因如此，民女才敢用性命担保，她于此事上，绝不逊色任何男子”

她说完，一时间气氛安静得，可以听见香炉中香灰燃尽掉落的声响

“你说了一大堆，朕要纠错，你且听着”

沈颜面上不显，按礼仪跪下聆听，左右不管梁成帝今天说什么，她都要争取这件事，于私她相信洛子凝一定能做好，于公，她想为天下有心有能力的女子争一点不算公平的公平

君不见，自从她在民间的传奇渐多，又受了朝廷封赏以来，越来越多的女子不再拘泥于待字闺中择婿待嫁

若洛子凝能做成，那么这世上留给女子的路又多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