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乐极生悲是有道理的。

而这个道理，方牧从踏上孤峰的第一步就十分确切地感受到了。

不是说不好爬，等方牧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孤峰竟然是有台阶的。

青石砌成的台阶，古意盎然，流逝的漫长岁月为台阶增添了莫名的气息，围绕着整个孤峰，一圈一圈地盘旋而上，直达峰顶，畅通无阻，看来路很好走，所以这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踏上台阶的第一步，方牧感觉到身上变重了一丝，再走第二步，竟然又重了一丝。

一般爬山都会感受到越往上身体越重，越抬不动腿，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放在这......

这种变化也太明显了吧！

才上得百余阶，方牧已经感觉自已背上的不是一个身子轻轻的姑娘，而是一坨铁块，实打实没有缺斤少两的大铁块！

他抬眼向上看看，那密密麻麻数都数不太清楚的台阶，欲哭无泪。

上山的路不存在外在的危险，所有的难关，所有的困难都来自于自身，这条路，是对于自已的极限挑战。

人这一生中最大的对手终归还是自已，战胜自已，说起来似乎容易，做起来实在不易。

很幸运，挑战极限，是方牧这好几个年头来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所以他有经验。

若是有人能知道方牧纯粹肉体的力量，估计会把自已吓得半死。

“根据流传下来只鳞片爪的记载，上古之民幼生之时便能拥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斤的极数力量，你看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多么富于美感的数字，再看看你，十万斤，无缘无故多出一斤来，孰为不美，孰为不美啊......”陈一心如是说。

没错，十万斤！

他在引气之境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度。

因为陈一心反复提到“孰为不美”，方牧一直觉得自已一把子气力实在不值一提，没什么好骄傲的。

其实，这真的是一个恐怖的数字，陈一心知晓之后都是好一阵的目瞪口呆，从这方世界的修行路建立起来算起，不说后无来者，只怕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了。

在引气之境达到这种地步，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今时的环境跟上古时期相比，毕竟大不相同，十万斤，这样一个理论上完全无法达到的数字，硬生生让方牧实现了。

简直不可思议！

以至于有段时间方牧都得绕着陈一心走，因为陈一心每次见到他，眼中都得透着绿油油的光，看他的神情分明像是在看着一头珍稀的凶兽，下一步指不定就想把他剖开来好好研究一番。

跟这天地元气的契合度问题无法解决，陈一心就为方牧找一条另外的路，无法好好融入，那就强取豪夺，过程虽然不一样，结果殊途同归，自身同样在壮大，暂时看来，效果相当好，顶多过程稍显激烈，苦头稍微多吃那么一些而已。

倘若方牧知道陈一心对于自已修炼过程的总结如此轻描淡写，想来他是不能服的，当然，不服归不服，反抗仍然是不存在的，毕竟拳头大的才占着道理，所以方牧总归是没有道理的那一方。

或许这条长长的台阶根本没有考虑过后世还能有人上来，漫长的岁月没有将它消磨，反倒是越发地充满古意，这是久远时间以前存在的事物，今天又一次迎来了两位客人，脚步踩在石阶上，发出“踏踏”的声响，这便是横跨漫长时间的对话吧。

不知觉间，方牧已经爬过了一半的路程。他回头望了望，莫名的灰雾早已经阻断来时的路，能见的仍然只有百十丈，毫无防护的石阶看着很凶险，一个不小心就会笔直地摔落下去，这样的高度，真要掉下去，方牧没有任何幸存下来的自信。

玥儿依然还在昏迷之中，想来那针对心神的炽烈白光，给她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似乎是将所背负的重量转移到了方牧身上，她陷入沉睡，十分安稳，没有受到这重压的影响。

昏睡中的玥儿很美。

她总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肌如白雪，明眸善睐，精致的容颜本不该出现在俗世，如神似仙，遗世独立，看似巧笑嫣兮，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一个没抓住，她就该轻巧巧地飞走，远离这红尘凡世。

昏睡中的她则不同，她就是她，离你很近！

这让方牧看得也不由呆了呆。

他的心里有很真实的想法，这丫头片子是真的漂亮啊，就是性格不太好，平日里火气太大，现在昏迷不醒了反倒是可爱得多。

没耽误太多时间，继续往上爬，到了这个高度，每一步他都要付出相当的努力，他感觉自已身上像是堆上了一座小山。

方牧一边爬，一边默默数着石阶的阶数，也算是在这艰苦的斗争中寻找一些乐子。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咦？”

方牧望着眼前只剩最后一阶的石阶，发现从山脚到山顶，总阶数是一个有趣的数字。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每踏上一阶便增重一分。这搭建台阶的人真是没创意，估计和师父他老人家一样的想法，数之极尽最过完美啊！”

倘若换个人来，以开元境的实力，这石阶将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可方牧不在此列。

现在的他像是一个怪物，拥有能够横冲直撞的力量。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走完这最后一级台阶，如山的重压潮水般退去，瞬间变轻松甚至让方牧有些适应不过来，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缓过劲来，方牧将玥儿轻轻放下，打量山顶的景色。

终于踏上这孤峰之巅，映入眼中的是一幅壮观的景象。

孤峰之巅很有特色，如同被人整齐地切去了一半，十分规整，只留下一面巨大的石壁正对着方牧。

从踏进秘境就能见到的道之痕迹，原来竟是印刻在这石壁之上，一闪一灭，极有规律地闪烁着，充满着莫名的吸引力。

“这里是？”

正当方牧观察着石壁上的刻痕时，玥儿终于从昏迷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