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生淡淡道，“你自己会打？”

他当然不会，他连伞都拿不起来。

于是他只能走了回来，妈妈在吃饭，他走到爸爸那里，小身子想爬进他的怀里，试了两下，累的不行，也没有爬上去，看到的却是爸爸的笑。

小兰溪觉得自己被嘲笑了，转身就走，下一刻，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陈宗生叹了一声，“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小家伙自信的说，“我长好高。”

长高了就能爬上去了。

陈宗生笑笑，“长高了还要我抱？那时候你就长大了，不应该再让爸爸抱了。”

他还不太理解长大的含义，因此一时间有些迷茫，又重复的问，“长大？”

但是陈宗生却不能给他解释这个问题，现在说的太多，都是太笼统，因此只道，“等你可以自己吃饭的时候就是长大一点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头。

上午的雨势也没有减小，一家三口在客厅里玩，尽管时不时还有打雷，但是小兰溪已经大概知道雷声并不会伤害到他，所以他没有那么怕了。

而秦烟正想他相反。

害怕一个事物，有时候是因为未知而害怕，有时候是因为单纯的害怕，而秦烟便是后者，中午哄睡小家伙之后，陈宗生便抱着小姑娘去了楼上。

隔着窗户，外面的雨声闷闷传来，秦烟陡然萌生一种末日里人类正常的生活轨迹被打断，而只有她与陈宗生相依为命的荒唐之感。

她转过身，目光下意识的寻他，然后过去。

小女孩的依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陈宗生抱着她走到沙发那里，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边亲边低声说，“要不要睡觉，睡着了就不怕了。”

秦烟根本没办法说话，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不一会身体就热了起来，在男人的怀里柔若无骨的靠着他。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瘦弱的背上，透过浅薄的面料，男人掌心的温度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但同时，他又是霸道的，不那么早给她，让她受够折磨，看她难耐，在她想要咬死他的前一瞬间把她狠狠的摁在他的怀里。

这一场，他得到放纵，她把害怕抛之脑后。

从天亮到天黑，大雨变成了小雨。

陈宗生拿毯子擦了擦秦烟的身上，抱着她离开阳台，去了浴室。

简单洗漱过之后，便将已经睡着的小姑娘放在了床边，拿新的毯子给她盖好。

刚经历过一场情事的小姑娘眉间春意浓浓，唇瓣有些充血，眼睛还是肿的，她刚刚在外面断断续续的哭了好久，什么老混蛋，大乌龟，王八，她能想到的全部都骂了，嗯，明天她嗓子哑了，与她骂人也有关系。

陈宗生换上衣服，才拿起不知道响过多少次的手机，到了阳台外面，勉强挑了张能坐的椅子坐下，回拨过去，“怎么了？”

陆时亭说，“出来喝酒。”

……

金碧辉煌的会所，宾利车停下，门童立即上前，拉开车门。

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进去。

陆时亭在二楼，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酒气，陈宗生走了过去。

陆时亭一向整洁的衬衫此刻显得邋遢无比，不过脸能打，倒是没有到不能入眼的地步。

见陈宗生过来，陆时亭说，“我从三点就开始给你打。”

“你打的不巧。”

陈宗生坐了下来，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出来，顺手拿着打火机点燃了，慢慢的吐了一口烟雾，喉结滑动时，还能隐约看到黑色衬衫下的亲吻痕迹。

陆时亭又不是不知事的人，哪里能不明白，但是他在这里借酒消愁，对方却是娇妻在怀，这鲜明的对比，怎么看怎么凄凉。

“能见到你借酒消愁，可不容易。”

陆时亭按着额头，“不过是最近家里烦心事太多了，以前还能和老太太说了，现在只能到墓园里去看看她了。”

“又是你那个弟弟？”

“嗯。”

陆时亭和陈宗生不同，家里那是他亲爹亲娘，但是亲爸亲妈也偏心，偏心他那个弟弟，按理来说陆时亭也不是年轻人的年纪了，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击垮成这样。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亲弟弟联合外人给他下套，这种事情总是令人寒心的。

这种事情，陈宗生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他喝点酒，倒也不劝着他，他这会清醒，反而难过。

陆时亭自己已经喝了不少，陈宗生又陪着他喝了点，再好的酒量也到顶了。

陈宗生拿到陆时亭的手机，找了会联系方式，才拨了出去一个电话，那头很快接了，是个女人，陈宗生似乎知道，直接说了地方，“陆时亭喝醉了，你过来接他吧。”

等对方过来，陈宗生便离开了。

回到湖景别墅，小姑娘还在睡。

大约九点多，陈宗生把人喊醒，喂她吃点东西。

小姑娘声音哑哑的，因此对陈宗生也没给半点好脸，男人则是十分有耐心，好说歹说，哄着她吃了一小块松软的枣糕，别的却是一概不愿意吃了。

不吃就不吃，陈宗生想着等她晚点再吃。

小姑娘腰酸背痛，他便又带着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给她按了下腰背。

这位难伺候的主儿表示力道不能太轻了，太轻了没意思，力道也不能太重了，太重了没有用。

陈先生便是那予取予夺的听话人，她要几分力道，便使几分力道，谁知道小姑娘这会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你原来知道啊。”

男人平静的注视她片刻，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秦烟拿起面前的果汁，小嘴吸着吸管喝了大大的一口，同时不忘指挥陈宗生做事，“我左边痛，你按成右侧啦！”

几秒后——凶凶的语气，“我右边腰痛！”

陈宗生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

秦烟是感觉到后脑勺凉凉的，但是她也不管不顾，继续指挥，大约将近一个小时的按摩完毕，秦烟伸了伸手臂，瞥到男人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到敞开的领口，上面还有牙印。

顿时，陈先生赔罪的一个小时工作白干，小姑娘刚消下去的气又腾的直线似的升了上来。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精神好，胳膊腿虽然还痛，但是已经缓解了很多，足够她身体力行的表达不满了。

小姑娘换了一套连衣裙，陈宗生洗了手，换下有些潮的衬衫，从镜子中看到兴奋的跑到他身边的人，打听，“先生，你一会要做什么呀？”

恶魔少女的微笑，陈宗生拍了拍她的头发，严肃了几分，“不许乱闹。”

“我没有呀。”小姑娘双手环在身后，笑容十分灿烂，“我想陪着你嘛。”

陈宗生看透她心中所想似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再去吃点东西。”

“我不太饿的。”

“不太饿？”陈宗生低下头，走近她，秦烟下意识的后退，面露警惕，退了好几步，脚跟挨到床面，一下子坐在了床边，她还没等她坐起来，男人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慢慢俯下身。

秦烟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推他又推不开，弯腰想钻出去，结果屁股还没有离开床边，就又被逮了回来。

“……你不要不说话嘛。”小姑娘柔弱的提出意见。

陈宗生低下头，秦烟的身体都倒在床上了，男人的身体贴近她，鼻尖相碰，若即若离的亲了她一下，又退开一点距离，只那么沉沉的注视着她。

秦烟觉得磨人死了，翻了个身就要逃，不出意外，又被男人轻而易举的逮了回来，秦烟捂上脸，露出雪白的脖子，“你给我个痛快吧。”

男人抬手，轻轻的抚了下女孩纤细的脖颈，粗糙的指面缓缓摩挲，痒意便生了出来，秦烟又摸摸把手护到她的脖子那里，另外一只手随便一抓，抓过来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呜呜两声。

陈宗生低笑，“要不要吃饭？”

“要要要……”

……

吃东西，不可能！

秦烟在磨蹭了二十分钟之后，她面前的那小馄饨只少了两个，男人敲了敲桌子，“马上十一点了，吃完要去睡觉了。”

“我不困，我下午睡过了。”

“那也先吃了东西。”

“我不想吃了。”秦烟把筷子一放，刚从椅子上起来，就被男人抱住了，男人温柔的嗓音从头上出来，“烟烟乖，再吃几个。”

她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算算都有十多个小时了，肚子怎么可能不饿。

陈宗生一手揽住她，一手拿了勺子喂她，好话说尽，不论秦烟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她，小姑娘总算肯吃了，一小碗馄饨见底，秦烟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开始要开始兑现自己的要求了。

“要求？”男人把过河拆桥这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什么要求。”

秦烟愤怒，“陈宗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是很生气的，小姑娘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闹的陈宗生简直不得安生，别说十一点睡觉了，到了十一点半人也没有一点要睡的意思，陈宗生被她闹的没有办法，小姑娘的声音又哑了起来，再折腾下去她又累着，陈宗生说，“好，都答应你。”

“哼，我不稀罕了！”

陈宗生耐心道，“烟烟雅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秦烟说看她心情，但是她的心情现在是明显不错的，陈宗生抱着她去睡觉，闭上眼睛小姑娘开始伸着手指一个个数，“先生，你要记得哦，你总共欠我十个。”

“十个？”

“对啊，你最好全部满足我，不然我就一个生十个，我的机会会源源不尽的。”

陈宗生看了看她生动的小脸，说好。

“快睡觉。”

秦烟立即行使第一个机会，“不要管我睡觉嘛，我现在不困。”她还挺懂事，“你困你就睡吧，我保证不打扰你的。”

陈宗生便关了灯，小姑娘果然说到做到，不睡觉也不闹。

陈宗生并没有立即睡着，能够感受到身边的小姑娘一会玩玩手腕上的手链，一会挠挠脸，然后侧过身，轻动作的拿到手机，应该是看了下时间，又放回去，再回来躺好，过了会，打了个哈欠，终于感觉困了，她往他身前凑了凑，终于肯老实睡觉了。

……

雨后的天气凉爽了不少，陈宗生临时前往杨城一趟，上车前，小姑娘还在给他发消息，说他说话不算话，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

“我今天能赶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说好吗。”

“好吧。”

“那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帮你带。”

“估计店都已经没有了，我下次再去吧。”秦烟又不放心，“先生，你路上小心。”

“我过去看看，你把地点发过来。”

陈宗生是应邀去杨城医科大学参加一个落成典礼，从行政楼出来时，正是下午一点左右的样子，学校的书记是个有些胖的中年人，带领学校一众领导出来送陈宗生。

雨后的校园，垂柳都精神了不少，陈宗生收回视线，再次望向不远处冒着青草绿的停车坪。

将近百米的距离，如果那里有个人，是看不太对方脸上的神情的，但是家里那个丫头当时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

有些事情，岁月会让它模糊，而有些事情，岁月却会让它更清晰。

第一次见面，他同样充满期待，小姑娘站在那，看着他走近，眸子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被提醒了，又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软软的喊他老师，她是个乖的，却又不那么乖，眼睛里充满信任和依赖。

当时的第一印象，陈宗生还记得，他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欣赏这个女孩的漂亮。

所以此后的推推缠缠便是源于这一眼的惊艳。

书记见他一直看着那边，便问，“陈先生，那边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陈宗生回过头来。

书记点了点头。

从学校出来，陈宗生让老林拐着去了一趟秦烟说的地方，老店已经不在了，换成了时尚的门面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