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征服者

《万国征服者》

第一二一章 拔本塞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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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在打造他的刀,锻造坊里都是金发或者红发的异族人。但当阿提拉举起攻城锤胡乱挥舞的时候,人们为这能使用一千罗磅武器的怪物感到震惊。

“我需要趁手的武器,巨大的钝器挥舞起来身边一丈内都不能站人,那样,只能我一个人加入战场,去对付所有人。”

黑发不经修剪,长长地披在两肩,不论如何,一个五尺七的孩子还是太矮了。一群身上满是汗水的“高级奴隶”们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既敬畏又有忍不住要撩拨野外大猫的好奇心思。

但阿提拉拒绝他们的手掌,将一个缺了牙的本地人提着手臂丢出去,那个佝偻的四五十的男人直接从不列吞人的烟囱口飞出去,发出一声悠长的惨呼。

“你们的指挥官大概也不会希望身为奴隶的你们挑衅客人。”孩子没有带一个侍从,他自己就是可怕的武器。但八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不会打铁,他生活的地方不允许他有这类手艺和见识。但平常的阅历给了孩子某种可怕的生活习惯:当不懂某个行业的时候,把这类事务教给专业的人;如果他们不听从,就奴役他们。匈人的头人就是这么做的,甚至各部落的统治都是一层阶梯,层层向下压迫..当植被的土壤只有这般营养元素的时候,能浇灌出什么铁树来也不足为奇。

有一个篾匠和外头来的铁匠战战兢兢上前,问着眼前的蛮力怪物。无论是联姻的潘德拉贡家族还是兰斯洛特家族用着几十磅训练重兵的骑士都没有这个孩子这般惊人:“外来的贵客,既然沃提根将军对你开放这儿,那么客人的身份的无须质疑..您要什么样的武器?如果要贵族甲,那么很遗憾,除了制式甲,那些精良的甲胄都是骑士们家奴打造的。”

“我要更重破坏力更强的武器,不需要太锋利的,容易折断。”孩子从地上捡起几根麦秆,折断以后用手比划。

几个铁匠对视一眼:“我们这儿只有制式武器,那个瘸了腿的叫'锅劳'洞德,那个手上有两叠厚老茧的..”那个工头没能说下去,因为孩子抬手阻止了他。

“你们叫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奴隶,也不算我的部下,但我要在这儿制造制式武器,既能破开那些蛮子的长矛、又能割开他们的喉咙,必要时候,还要能将他们的武器和马一同斩断!”

那样的武器只有传说中的“炼钢”制造法才能达成,可这儿的人只会冶铁,哪怕在罗马,高碳钢也是稀有的装备..只用于亚平宁附近,或者东方的波斯和更遥远的拓跋鲜卑建立的国家能用到。几个勉强识字并有些海外经历的不列颠军团御用锻造匠人互相摇摇头。

“我们不是什么锻造大师,你说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成为泛用武器。不过据说兰斯洛特家的家奴掌握了钢的锻造方法,连亚瑟的武器都是这么来的。”

亚瑟..孩子又得到了一份新的的消息。迦德雷纳不至于对自己隐瞒..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只是粗心..至于沃提根,他看我的时候像当初蒙杜克看自己的目光一样!审视、鉴赏、渴望占有..多么恶劣啊,就像观察笼子中的野兽,想要支配、又怕被咬着手。孩子在心中悄悄地想。

“那就要一把斩马刀吧!尽可能重些。”孩子两指捏住摆在两旁架子上还未来得及配鞘的双手大剑,破甲大剑也不过20~25罗马磅,在他手上像攥住尾巴提起老鼠那么轻松如意。“不然,就像我在玩狗尾草一样,会让我觉得这东西没有威力,没有力量就伤不到人,就不能叫讨厌的家伙闭口。”

孩子释放出来的戾气让人心惊,他无声无息地两指撇断了破甲剑,而手指不受伤损。几个铁匠看到了他掌心那块无人惦记的凝血...有人惊讶地小声说:“看哪,是伟大之人的凝血!就像小时候打铁被烫着的亚瑟一样。”

又是亚瑟么?阿提拉凝望着左手掌心,发出森然的笑意,可从未有人注意过自己的手心是什么样子..连一向爱说话爱教学的不尔罕也不曾,反倒是最早的乌骨都汗..嘿!那个强盗头子,大概是真心希望把剩下的部众交给他的吧?但自己那个时候什么也守不住....其实一直以来似乎也没有真正需要他守护的人,但孤独的人不正是这么变得坚强的么?他始终不为自己而战,而为着长生天交付给他的虚无的使命。

前几天所见的象眼的黑发男人出现在身后,那是鲍斯,是号称“经历过世间所有悲哀继而有着狡猾和明断智慧”的男人。他走在孩子身后,不声不响,如果他们是敌人,阿提拉相信自己已经身首异处。鲍斯也是兰斯洛特的家臣,他背着一口教会方盾,五边形白底盾牌、上头有教会的金色十字纹路,还有兰斯洛特家的蓝色标志。

“有意思。”这个男人说,他看着矮小的孩子,仿佛这个法兰克男人天生的一对大眼睛会说话。和第一次不曾的交流的碰面类似,阿提拉无端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是阿杜海尔口中故事里的赫尔墨斯,精明、狡诈、险刻,一个不加掩饰的小人。

“许多人因为我的面孔觉得我居心险恶,但要我说:世上的庸人都是以貌取人。”男人仿佛明白了他心底所想,“你要武器么?我为你铸造一次,但只有一次。”

“你必须学会这样工艺!无论是作为使者,还是作为一个孩子!不列颠乱成一锅粥,试图称王的人有六七个!我们占据着岛屿的西边,仅仅三分之一的领土,亚瑟越过长城远征皮克特人..许多人不拿你当使者看,你们匈人没有海军,远水不解近渴。”他盯着孩子浅黑色的眼睛,“你希望我将你当成谁?你来的日子也不短了,你手下那些杂乱的蛮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消耗我们的粮食,拜狄夫可是向沃提根副将多次提议,希望将你们遣返。”

海上是死路一条,来时只能说是侥幸,大雾天萨克森人也不是整天出没在海上。回去可没那么简单,不彻底打垮萨克森人,从不列颠前往高卢的一切船只都有可能被拦截,反之则极大概率幸免。

鲍斯或者说波尔斯在为他锻铁,一个熟练的匠人表示时间不会太久。鲍斯是个有耐心的人,他也希望客人一样有等待中不焦虑的内心。

鲍斯的手不快、却很稳。这个少见的黑发黑胡子的法兰克人像造面包一样锻塑生铁,挥舞起锤头的时候眼神坚定,却浑然不见多少力道。

只有习惯发力杀人的阿提拉知道,鲍斯手持的锤子打击面很小、这个眼疾手快的男人略过了铁砧,是一个百胜的战士在托生上天钟情的婴孩。徐徐的动作其实是鲍斯在轻微蓄力,他要拿捏好力度,让火炉的火焰能够稍稍蒸腾到铁块上,让刳割的动作能够再慢些,好拿捏刀柄和刀身的形制。

回火的时候,这个男人想要将火焰以水的浸染方式慢慢泡过初具雏形的生铁,鲍斯在得空的时候回望孩子一眼,无所谓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的冶炼并不适用正途,还有,总盯着火苗,眼睛也会被烫伤。”

那凉薄的笑容果然把不吭声的人拉回来。阿提拉惊讶地望着这个把薄情寡义写在脸上的男人,却忽略了武器过火的过程,鲍斯转个身,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他的冶炼仿佛在洗衣服,一点儿也没有战士的干练,但百战老兵已经不期待一时的勇武能主宰战争的最后胜负..这就是心性上的变化。

“刀好了。”冷凝之后些微锻打的武器就这样简单地交付到孩子的手心里。纯铁锻造,是一柄厚实的斩马刀,形制与华丽无缘..毕竟波尔斯不是什么出众的铁匠,他做到孩子基础要求:尽可能地重。

这确实是波斯形制的直刃斩马刀,附带全铁长柄。一旦有四尺握柄,那么刀身就不能产生极大弧线,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尚且不能将弧线用于长柄武器上,而在与世隔离的不列颠,淬火的技术在熟练匠人的手中仅仅得到初步运用。

这是一柄重达五十五罗马磅的斩马刀,黑漆漆的刀身是上百次锻打的例证。而刀刃宽厚不开锋,厚度足有孩子一指。只有刀尖处有丝丝尖锐边角,便于卡骨时拔出。和朗斯洛背着那柄巨剑一样,都是好武艺的家族里用于日常锻炼的重型武器。

“我相信你的力量,就如沃提根始终不同意我们这些人吞并你们的主张一样。与罗马隔离太久的我们连哥特人现状都不清楚,但我有理由相信:再微小的力量也是力量。你和朗斯洛一样,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决定一次局部战争的走向。”

这才是有用的人没有被抛弃的事实,这个时候对于我们你们可有可无,但只要你在创造财富..战斗的财富、边角料的价值,还剩余一点点良心的沃提根指挥官就会乐于留下你们。至于使节和盟友..没有人把所谓的身份看在眼里,我是鲍斯,一个曾经获得无数荣誉、包括在一对十的死斗中取胜的骑士,但我如今不需要别人的口头称赞。我是最宝贵的卑劣者,我只需要别人为我献上心脏。

在两个身影交错而过的时候,孩子仿佛听到这个男人在耳边说话。但波尔斯不是那样多话的人,他闭合的胡子包裹的口唇一动未动,那也不是某种心声..兰斯洛特家唯利是图的鲍斯不懂巫师的活计,他不会发出神秘的语言。

那只能说他这个长生天之子嗅到了对方身上某种豺狼的味道,属于食腐动物的腥臭味慢慢进入嗅觉的鼻腔。他闻到这棵腐败植物曾经的芳香,但如今,他刻意让自己的身躯占满泥塘。

“波尔斯..”阿提拉轻声念叨,兰斯洛特家族在不列颠是可以左右帕里诺决定的一股力量。他嗅到了这个人完整的气味,他拿到了足足八尺有余的斩马刀,在手上慢慢旋转、挥舞。鲍斯说的没错,从登岛以后,他始终找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不该为了潘德拉贡家族而战,却不能不为自己的生存而战。部下慢慢离心离德...这仿佛是遗弃之地的一重诅咒,慢慢也将他渐染。

迷信而且巧妙的宗教热情,一旦栖宿在高贵的心灵中,难道连重要的伦理原则,亦即道德和真理也会逐渐受到腐蚀..在孩子开始重新思索生存定位的时候。沃提根在那棵栎树下和一群巫师纳凉。在本地不列吞人德鲁伊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梅林家族登高望重的长者——梅林·安布罗修斯,而德鲁伊们的姓氏和名字都不曾继承,因为他们落叶归根,把从幻想中得来的姓氏与名字都一同填埋起来,像不伦不类的没有近亲血缘关系的梅林家族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异类。

他们是怪蛇的许多个脑袋,而对外则一。他们以一个人的名字行走在世上,兜售他们不列颠终将脱离罗马而自成国王的学说。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二十年前,我就告诉你的侄子。他必将为王!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固执的孩子想把一切料理干净。我就知道。”黑发的智者叫银眉的老人被迫让出主位,由他来接洽。

而黑发的用着暗藏软剑的拐杖的老人也正是当初叫沃提根亲手种下相伴的栎树和沙果树的人。

“盎格鲁人学会了制造甲胄的工艺,萨克森人手海战好手!如今两股人马一旦合而为一,我们几万人立马完蛋!”沃提根活动着腿脚,常年在阴郁地办公的生活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和留守本土因饮水重金属超标而血管外凸的同僚们不同,一个年老的副将、总是在阴雨天疼痛难忍,常年超标的训练和惊颤的脉搏夺走了一个人生理和心理上的全部安宁。

在栎树灰色的树皮和金色的盛夏衰颓之叶下,几个年过半百的人摘下一片落叶,默然无语。

忍不住开口的是侍从马格嫩提乌斯,这个有着将军世家名号的仆人家道中落,到了北地做了副将的辅佐官。他不喜欢传统派的任何蛮子们信仰的奇怪力量..德鲁伊的顺从或是从自然中窃取力量的行径尤其厌恶。

“这代表什么?你们又想用迷药和致幻的仙子水来让清醒的头脑陷入幻境的愚钝,从而兜售你们的阴谋吗?”

无人应答,良久,才有沃提根的一声叹息。他叫侍卫们都散开,下面是有关天机的谈话。但罗马军队之中士兵们对长官的抗议和大声喧哗已经成了帝国数百年的“习俗”,外地来的罗马蛮人坚持要处死这些凯尔特信仰的德鲁伊;而受庇护的新不列吞人缄口无语,他们希望梅林法师为他们带来希望的启迪,但如果是厄运,那就不要说了。

一个求签问卜的人总是希望交到好运..对厄运的预兆甚至呈现不能接受的状况,这些精明的宗教人士当然全部理解。但作为老友或者精神上的铁杆盟友,他需要说出真相,虽然语言可以更委婉。

“我曾经和你说过落叶的故事,你说,你不敢有忘。”

沃提根偏头一看,五十四岁的梅林一双眼睛亮如星辰,而银眉的老德鲁伊是安布罗修斯远房族亲,论辈分,甚至略高。

“能叶落归根的是土,不是叶子。在叶子从枝头脱离的那刻,它就已经死了。老树的死亡,才有新根的发芽...而新树的成长,也许会中途夭折..因为滞留的日子太长。”

黑发的梅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沃提根死死地瞪着他:“因为什么?”

“这些年我背着你去了很多地方,知道世上有一种树叫桉,它活了,便有许多树不能活。外围的树只能列队看着它、参拜它,直到它死去。这就是王的领域,而一片树林同样的桉树一旦多了,便要抵死反复,视彼此为最大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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