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
“并州刺史程喜才刚上任多久,北疆就乱成这个样子?”
东堂内,曹叡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看着来自并州的上表,口中念念有词。
尽管最近他几乎不理政事,但对于边境的战事还是格外上心的。
忽然,曹叡把手中的册表狠狠往地上一甩。
“乐平,雁门,新兴三郡皆被鲜卑劫掠,他竟束手无策!?”
“当初奋威将军在任时,我并州可没有这般狼狈过。”
“朕本欲批准尚书台重置朔方郡的提案,现在呢,这重置的郡是准备给鲜卑人送的大礼是吗?”
中书监王基顶着曹叡的怒火,语速不疾不徐地回道:“陛下,程刺史先前在青州刺史任上表现出了一定军事才能,在迎战吴军时亦有不俗表现。”
“臣以为,程刺史只是不熟悉边疆生态,也从未与胡人打过交道的缘故,这才有所疏忽。”
王基的话说得很公道,他并没有为了安抚曹叡而刻意攻讦他人。
“但这不是他无所作为的理由。”曹叡旋即回了一句,但语气却有所缓和。
“陛下。”这时,中书令高堂隆说道,“北疆近来的确不太平静,据雁门太守牵弘上报,以往东、西鲜卑各部只在自已领地内活动,但如今却有在漠南弹汗山一带聚集的迹象。”
“弹汗山?”曹叡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高堂隆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轲比能。
“以往鲜卑人寇边都针对一处,跟我边郡的部队打游击战,等我军队到时,他们早已扬长而去。”
“然后此次却略有不同,边境各县几乎是同时受到劫掠,更令人震惊的是,几路军队令行统一。”
“臣以为,如今的草原上恐怕有了一位能号令鲜卑各部的人存在。”
“卿的意思是,如今的轲比能或许有这样的实力?”曹叡眉头紧锁,他知道这种信号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思考之时,王基又汇报了一件令曹叡糟心的事。
“陛下,辽东细作得报,吴国使臣出使高句丽,句骊王位宫亦遣使在安平与吴使相见。”
“不过目前,幽州刺史王雄上疏说,他已派人对高句丽进行严重警告,令高句丽立刻抓捕吴国使者,待有进一步消息会即刻传回京师。”
“公孙渊那里呢?”曹叡摩挲着下巴问道。
王基立即回道:“目前按兵不动。”
“公孙渊是打算待价而沽。”曹叡忽然冷笑,“安平口早在他的掌控之下,他绝不可能浑然不知。”
“陛下所言极是。”
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清楚,高句丽和魏国幽州实际掌控的区域中间隔着一个辽东。
若是高句丽投靠了吴国,魏国则必须向公孙渊示好,否则公孙渊转身和吴国交好,那辽东问题便彻底无法解决了。
这时,王基建言道:“陛下,臣以为北疆纷乱,不可不防。吕子展(吕昭)虽领镇北将军,但其都督区域仅在冀州,幽、并二州则只是以各州刺史统御,无法形成一个整体。”
“当务之急,需有一位熟悉北疆之事的将军坐镇,方可保边境无虞。”
曹叡没有回话,只是低头沉思。
其实他在王基建议之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魏国的军事重心都在东西南三线,以备吴蜀。
所以,目前镇守这三线的都是大魏实打实的将军。
除了夏侯楙....
不过雍州刺史郭淮经验老道,只要夏侯楙不犯浑,西线暂时不必担忧。
至于北疆,无论是之前的吴质还是目前的吕昭大多只是“吉祥物”的存在,他们在内征讨叛乱,包河北平安倒是可以,但对外征伐之事却不是他们所长。
是的,曹叡的眼光看得更远。
他要得不只是保境安民,而是彻底解决北疆之乱。
无论是鲜卑、高句丽还是公孙渊,他都要彻底击败他们,让其不敢再对着大魏呲牙。
“二位觉得夏侯奉明如何?”冷静下来的曹叡直接点将,没给二人进言的机会。
高堂隆和王基二人知道,如今要从大魏老将里选一位出来,不是选不出来,但陛下偏袒宗室的心思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的魏国宗室,能够出镇边疆的似乎也只有那个人。
迎着曹叡审视的目光,高堂隆直言道:“陛下,奋威将军在边郡征战多年,从资历上来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奋威将军太过年轻,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啊。河北诸将多是先帝时期的老将,臣怕他一时间难以服众。”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沉默不语。
这话其实不用高堂隆说,曹叡自然是懂得。
要说得人心,本就是河北人的三朝老将张郃乃是不错的人选。
另外,太尉司马懿在先帝一朝极为受宠,河北有大批曹丕时代的将军、官员,并且其子司马昭还娶了丑侯吴质的女儿,他去河北上任亦是深得人心。
所以,这二人断不可用!
自已好不容易将兵权收了回来,哪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谁说年轻就不能服众?曹叡再一次坚定了内心,“项羽二十六岁便为西楚霸王,霍去病年仅二十岁就做上了骠骑将军,就连那曾经偏居一隅的江东之地都有孙、周二郎。”
“那我大魏为何就不能有这样的俊才呢?”
高堂隆和王基对视一眼,心知天子圣意已决,便不再开口相劝。
曹叡一挥衣袖,随即转身坐回龙榻之上,正色道:“伯舆,卿着人传朕旨意,即刻让奋威将军进宫。”
“唯。”
..........
洛阳,夏侯府。
后院的校场内,夏侯献今日少有闲暇的和小舅子王松比试起了剑法。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用甘蔗代剑,很快校场内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清脆之声。
夏侯献的出招很快,几次交锋下来,夏侯献的剑三次打中王松的手臂,若是换作真剑,此刻的王松怕是要改姓杨了。
然而王松仍不服气,表示还要继续,夏侯献在之前的几次交手后已摸清了对方的门路,这一次他猜到对方要突刺自已的胸口,于是故意冒进,露出破绽。
王松果然如他所料,就在对方的剑刺来之时,夏侯献立刻斜步上身,避实就虚,剑锋直直悬在他的额头之上。
“姐夫,弟甘拜下风。”
夏侯献收起甘蔗,随后走到一旁的台案边取了把小刀,削下皮,大口咬了一口,随即把小刀抛给对方。
“逸夫的剑技精进不少。”
王松接过小刀也削起了甘蔗,啧啧道:“比起姐夫还差得远啊。”
王松一边啃着甘蔗,一边嘴里嘟囔着:“姐夫有空的时候多教教我呗。”
王元姬走了过来,碰巧听到二人对话的她接过了话题:“松弟,你姐夫平日那么忙,闲暇的时间本就不多呢。”
“我看姐是心疼姐夫了吧。”王松腹黑了一句,随即拿着半根甘蔗棍向一旁作势刺了一下。
夏侯献会心一笑表示无妨,“逸夫有上进心是好事,改日我定会为逸夫寻一良师。”
夏侯献随即又看向王元姬,他知道平时妻子是不会来这校场之中的,除非有要紧的事。
“怎么了?”
王元姬轻声道:“宫里有使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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