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黑发幼崽默默无言。

被几个人养, 被一群人养，被以一整个种族为单位的养，这些都是不同的概念。

一想到自己什么黑历史都在别人光脑里留着, 唐馀就差点啜泣出声, 恨不得现在就是个梦赶紧睡去。他也终于知道那么多纸条上的留言是怎么来的了……

他以为他的是交朋友, 结果告诉唐馀, 是被整个帝国丶现在是整个巫妖族在养他。

就连真理之问那套好看的小衣服，都是大家氪金氪给他的。

……qaq感觉好羞耻。

吃软饭变成吃大家的软饭，就像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幼崽到处巴巴地找饲主蹭饭吃，还花心地找了很多个。

唐馀安详地躺在水晶棺里，陷入了难得的贤者时间。

他旁边的巫妖人偶伸手戳了戳黑发幼崽, 唐馀翻了个身, 不想动弹。

巫妖又戳了戳，没戳动, 便默默地和唐馀一起躺了下来, 放缓呼吸，两只小手交叉合在腰处, 闭着眼睛做死亡状。

唐馀：？

他一扭头，就看到巫妖这神奇的一幕。

唐馀动了动，那只巫妖闭着眼睛, 装得可逼真了，就像是他本来就是一个莫得生命和感情的玩偶。

这口水晶棺很大，但巫妖非要挨着他睡, 巫妖是美滋滋躺下了，唐馀却也没了困意, 在冰冷的棺材里郁促羞耻了半天，才终于肯直面暴风雨, 把那只装睡的巫妖摇醒，重新让伊瑟尔拿出光脑继续看。

伊瑟尔睁开眼睛，有些不情不愿。

看什么论坛，看我不好吗。

幸好大佬不是会说这种黏黏糊糊撒娇的话的人。

面对幼崽的要求，他还是磨叽地照办了。

论坛上的发现每秒都在刷新着，几乎每次看到，出现在主页的帖子都不一样，可见热搜过去后，给小破游带来了多大的流量。

唐馀自己那边的科技都没怎么摸熟，现在就要来上手另一个宇宙的科技。

说实话，还有点点奇妙……

一面觉得在全宇宙面前留下黑历史不好，一面又忍不住偷偷看别人对自己的评价，这大概就是幼崽臭屁的通病了吧。

唐馀一面刷帖子，一面脸红扑扑的。

【今日份的崽！】

【？我竟然都没看到过这图，你从哪来的？】

【没事，就翻墙去了隔壁蒙斯的网……话说蒙斯干嘛突然之间把我们的网给墙了，明明不久前还好端端的啊。】

【鬼知道那群蒙斯里脑子里都是什么。】

巫妖们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还停留在对隔壁羡慕嫉妒恨中，自家大人就无比果断并且超强行动力地把崽崽给拐了回来，还一同睡在了祖墓之中，无聊地看他们聊天。

【不能吵架也不能看崽，一天好无聊啊。】

【谁不是呢。】

就在一群玩家因为生活艰辛，巫妖叹气时，一只小手拉住了唐馀的袖子。

“唐馀，”巫妖人偶翻身滚了滚，滚到了幼崽的怀中，他眼巴巴地看着唐馀，“你困不困，要睡觉吗？”

因为变小了，声音也稚嫩了许多，听上去时就像是黏黏糊糊的在撒娇。

巫妖之主完全忘记了不久前是谁在嘲笑着别人竟然会对着一只幼崽黏黏糊糊，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

而现在，他正身体力行地给大家表演了什么叫做双标和真香。

伊瑟尔：开嘲讽的是巫妖之主，和我伊瑟尔有什么关系，猫猫无语.jpg

唐馀也抱住了滚进怀中的小巫妖，“伊瑟尔困了吗？我还好，不是很困诶。”

窝在幼崽怀中的巫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他满意地眯起眼睛，像是懒洋洋睡在日光下的猫，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踩在云端里。

“有点想睡。”他说。不，是非常想睡。

“光脑也没什么好玩的，再睡一下吧？”只要在唐馀身边，就莫名显得好困的巫妖一边拉踩，一边这样问着唐馀，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这汹涌的睡意从哪里来。

但伊瑟尔实在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这个问题困扰太久了，眼底的乌青色一直很浓郁，性格本就不好，睡不够睡不好就变得更加糟糕，可现在这个问题好像有了解决的方案。

伊瑟尔哪怕只是呆在唐馀身边，就感受有一股像是午后阳光混着晒饱太阳被子的那种暖融融的味道，是向来习惯在阴冷黑暗的巫妖不习惯的味道，却莫名地让他安心。

似乎下一秒，就要依恋地抱着这名幼崽睡去。

伊瑟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要陷入长眠的欲望了。

对于一个本性其实宅的要死的巫妖来说，睡眠其实是相当棒的一种享受。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巫妖都睡不好了。睡眠是满足，是甜美地陷入梦乡的怀中之中，可渐渐的，越是在睡梦中，越是感到莫名的空虚。似乎丢掉了什么重要的宝物，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安焦急着想要挣扎着去寻找。

没有人知道，巫妖眼底那标志性的乌青黑眼圈其实不是天生就有的，他们这个种族，只是苍白了一点，以前吃好睡好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高傲，鼻子扬得快上天，翘起尾巴得意洋洋的。

可现在，因为长久以来睡眠不足，巫妖们总要找什么途径来发泄一下，好来排遣自己无处得来，也不知如何解决的焦躁感。

长老们总说伊瑟尔脾气不好睡不够，实际上，对于其他人来说，自己的这些上司同样一个比一个暴躁，说话的时候尖锐的刺简直能扎死人，巫妖和蒙斯们虽然不对付，可从其他种族的角度来看，这两货角色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现在，伊瑟尔好像又找到了作为一个巫妖的种族技能。

出去搞事？打死艾德里安？

伊瑟尔只想抱着唐馀一起美滋滋地睡在水晶棺里。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亲眼看见唐馀的第一瞬间，伊瑟尔心中好像就莫名涌现出困意来。那是主人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终于找到遗失已久宝物后的安心。

“要不要一起再睡一会？”他嘟囔着，最好一睡睡上个几十年，醒来后再带唐馀到处去玩。

伊瑟尔有好多东西想要给唐馀看。

唐馀仔细想了想伊瑟尔的建议，不过因为他睡太多了，现在没有多少困意，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对伊瑟尔说：“困的话，你就先睡吧，我想继续上一会网。”

“好吧。”

伊瑟尔似乎有些失望，可他也没有反驳，而是默默把自己蜷缩好，拉着唐馀的袖子枕在唐馀身边，继续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待会再过来问问唐馀好了，不过，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伊瑟尔现在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就像是磕猫草磕上头的猫，因为太过上瘾，连大脑都不想动一下。

算了，巫妖之主想，既然回忆不起来，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被大人毫不留情关在外面的长老们还在窃窃私语着。

“大人在里面做什么？”和崽单独在一起，他们不放心。

“应该，没事的吧……”虽然大人最近因为睡眠问题脾气暴躁了很多，但是不至于对崽发出来。

“好想知道……”唉，想抱抱崽崽。

他们蹲在祖墓前，一点也不顾忌形象。

可惜霸道任性的巫妖之主根本不给半点偷窥的机会，恨不能严防死守把祖墓都给封了。

大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过，大人突然把崽抢过来，蒙斯们过来找我们要说法怎么办？”一个长老突然警醒。

酸溜溜崽崽被大人霸占着是一回事，当别人想要过来要走崽崽又是另一回事。

来到他们巫妖地盘就是他们的，崽在这里，他们什么时候亲近都可以，如果崽崽走了，那才是灾难。

“呵，要说法就要说法呗，难不成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另一个长老不屑地嗤了一声，“反正我这把身子骨也挺久没活动了，他们要是敢来，就当让我好好松松身子骨，揍死他们。”

就在长老们讨论着的时候，唐馀已经把巫妖给哄睡了。他抱着对方，感觉自己像抱着一个真人手办，只是巫妖哪怕缩小了被抱在怀中，整只巫妖也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如果不是披风过于暖和的话，感觉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冰激凌。

伊瑟尔陷入睡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唐馀都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记起自己的交代，告诉一下艾德里安自己现在到了巫妖这边做客。幼崽叹了口气，就像是这个复杂的家中唯一清醒的家主大人。

看他当时答应得那么利索，估计是告知过了……吧。

唐馀挠了挠了脸，注意又回到了光脑上面。

看完了羞耻的论坛，唐馀终于打算直面惨淡的人生，打算好好看一看，这个把自己形象做成游戏的小破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毕竟当时和大家的互动未免也太过逼真……

可听伊瑟尔的话，这是一个游戏，不是直播，所以到底是怎么玩的？

唐馀咬了咬手指有些纠结，还有点羞涩……也不知道当时在大家眼中，游戏里的他是什么样子的……总之大概反正先下载再说！

——但是，下载不成功。

？？？

唐馀懵了懵。

游戏进度条卡在99%那里，死活不肯动弹，扭捏得像个小媳妇。

任由唐馀怎么点，它就是不动。

唐馀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坟头网不好。

……呸呸呸，说什么坟头，这是祖墓！

多高大上！

不转移转移注意力，加上伊瑟尔又睡着了的话，这阴冷的环境，诡异的怪风，崽估计又要被吓哭了。

“为什么点不进去？”唐馀又戳了戳进度条，进度条直接从蓝变红，像是要坐实唐馀的猜测。

唐馀又刷了下论坛，发现一切正常，所以不正常的只有小破游。

唐馀明白了一件事情，对方好像被不肯给他玩。

唐馀：？？

不是，你都用我当游戏主角了，身份主角的我想来看看自己怎么了！

这都不行吗？

崽崽不满了。

他点进了旁边的客服反馈的图标。

【你好~请问客服在吗~】

客服很是冷淡的样子：【请问巫妖之主有什么事情？】

唐馀：嗯ovo？

他想起来了，他拿的是伊瑟尔的账号。

唐馀纠结着恢复：【那个，可能你误会了，我是唐馀。就，和你们游戏里的那个主角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丶一模一样的脸的那个唐馀。】

客服：……

客服：？？？？

作为一个小破游分出来的数据端，它回复总是官方中透着吊儿郎当的欠揍，但这个关键词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机械客服瞬间转了人工。

它回复的速度很快，快得几乎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总是被玩家花样投诉的小破游。

【您好，客服001号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001帮助您的~】

【我是说，我好像，就是你们游戏里的主角噢。】

人类幼崽有些不好意思，冥思苦想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在对话框里输入：

【那个，你们游戏这个主角，知道你们以他作为主角吗？】

客服：！！！！

另一边，收到数据反馈的小破游：？

什么玩意？

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资本统，它正在美滋滋地薅着能量。

啊呀！

它的鱼鱼，不愧是他的崽！可真争气！

之前死活不愿给它蹭能量，连玩都不想试玩一下的巫妖之主，蒙斯暴君，现在非常慷慨地任由它薅能量。

毕竟也算是崽的娘家人（？），大佬们对和崽崽身上同源气息的小破游多少还是有点爱屋及乌心态的。

小破游看着自己后端的进度条，满意得恨不能翘起二郎腿，就差喝个小酒唱起小曲来了。

没错了，这一得劲就浑身抖擞的模样！

如果唐馀在这里，看见它这个数据鬼样，估计会下意识地喊出一声“爷爷”！

直到小破游收到一条被加加加急传送过来的数据。

什么鬼。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它，看，多么冷静自持！

然后看清内容的小破游：……

小破游：！！！

它几乎是瞬间就跳去了崽崽那边的数据。

【你好呀~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这位可爱的幼崽~】

它还相当时髦地发了个猫咪卖萌的表情包。

从这荡漾的回答和又被重复了一遍的问题，唐馀就看出客服估计又换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馀的心底却莫名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像是——

“……爷爷？”幼崽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一跳过来，就恨不能全部数据都用来唐馀这边的小破游也僵住了。

谁也不知道，如果ai都能从数据变成数据生命，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在客服页面，唐馀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光脑已经不知不觉打开了摄像头，小破游的数据里，全都在显现出人类幼崽此时的样子，它自然也听到了唐馀略带低落的呢喃。

小破游：……

它莫名有些心软，又有些心虚，还有些不知道从而得来的愧疚。

如果它的数据能够支撑它弄明白这些复杂的情绪的话。

小破游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要怎么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还能轻松地开出玩笑，现在，唐馀的思绪却莫名被勾了起来，他的怀中还抱着沉沉睡去的伊瑟尔，看到的视线里，天空很阴沉，水晶棺周围开满了玫瑰，从黑色的薄雾里，唐馀隐约看到了天幕里被藏起来的星星。

风其实并不算大，只是之前先入为主觉得这里阴森，所以风也诡异了起来。

但是现在，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的话，唐馀不仅看到了天空里细细亮亮闪烁起来的星辰，还嗅到了玫瑰的香气，巫妖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冰凉地一团窝在他的怀中，吹过来的风很轻，温柔地略过幼崽的头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好像见过你。】

唐馀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他调皮地输入着：【在梦里。】

小破游：！！！

很奇怪。

之前唐馀总感觉自己在做梦，却又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

现在躺在伊瑟尔的水晶棺里的时候，被遗忘的记忆和梦境却又都浮现了出来。

那是隐藏在记忆之海的东西。

在失去爷爷后，黑发幼崽曾经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床上，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像是梦魇，孤独和冰冷包裹住了他，幼崽完全无法入睡。

只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有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

“崽崽，你想要什么东西？”

崽崽其实什么都不想要，他带着哭腔说：“想丶想要爷爷。”

可爷爷回不来了。

作为一个数据，哪怕两边的宇宙意识都在给它或明或暗的走着后门，小破游想要从另一端宇宙跨越到这边宇宙变成人，一开始也是非常苦难的。

它只能从死人的身份。

垃圾场里悄无声息死去的人不知几何，一个没儿没女没妻没亲没友的老人死去的时候，更是不会有人注意到。

小破游也曾想给它的崽崽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可当时最靠近唐馀，也是唯一能靠近的身份，竟然只是垃圾场里一个刚刚悄无声息死去的老人。

小破游一开始是没有所谓性格的，它只是一团数据，有着的所有记忆都是复制了主脑的记忆。它曾经看主脑很不爽，主脑嫉妒着它，它又何曾不嫉妒被唐馀创造出来的主脑。

它紧紧攥着的那段回忆，原来不属于它。

如果说，一开始，小破游只是从数据借助老人的身份“复活”，从垃圾场里捡到了被抛弃的唐馀，但在相处的时候，数据好像也越来越像人了，它竟然破天荒的，有了不舍。

它只是一团数据，连性格都是模仿着被它借助身份的死人。

它茫然又无措，偏偏还要模仿出暴躁的性格来带崽。记忆中那么全能完美，似乎无所不能的创造者大人，此时却那么小小的一团，捡到小唐馀的时候，风雪交杂，一连几日都不见晴朗的日光。

那间木屋又破又旧，明明那么弱小，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可婴儿也没哭，他睁着黑色的大眼睛，小脸被冻得青紫，却好像已经有了大人的情绪般，咿呀着伸出小手，想要保住这个把他放在怀中，顶着一路大雪回来，自己胡子结冰，却没有让一点雪花落在幼崽身上的老人。

“咿呀。”

幼崽笨拙地，茫然地，温软又依赖地抱住了小破游。

不会说话的幼崽，只不过是本能地咿呀出声。

只是在这种风雪交杂的深夜之中，在破败黑暗的木屋里，一个幼崽，或许是担忧，或许幼崽什么都没想，他只是单纯的，抱了一下从垃圾堆里捡到他的老人而已。

明明知道大人什么都不懂，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复制了主脑一部分的数据。

那一瞬间，小破游却几乎要哭出来。

老人的身体很冷，因为再怎么掩饰，它用着的这具身体，其实已经死了。

可幼崽的身体却很暖和。

在这种寒夜和风雪里，那一点细小的温度，好像也被无限地放大了。

或许是被俯身的这个死人的记忆影响吧。

这个老人就像是蓝星每一个性格古怪的孤寡老人一样，年轻的时候处处受气，没人看得起他，没人爱他，到了年老之际，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但小破游想，如果这个老人没有死，他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时候，可能也会把那名被遗弃的婴儿带回家里吧。

无依无靠的人，遇到幼小生命的时候，很容易成为精神的寄托。

即便是数据千千万万，可小破游也无法分析自己的心情。

——只是命令。

小破游想，这不过是它的本体给它下达的命令罢了。

可它从未想过，冰冷的命令，到了最后，竟然会变成心甘情愿。

如果可以，小破游从未想过会离开唐馀。

但是那具身体已经快要腐朽破败了。

无法再使用下去，没有幻象的维持后，甚至看一眼，都会吓到它的小唐馀，它的崽崽。

小唐馀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它只好在梦中去看唐馀，但即便是梦中，也无法违背法则告知唐馀命运的轨迹。

每一天小破游都在陪伴着唐馀。

唐馀失眠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中，小破游其实一直都在。

后来，后来就是游戏开始后了。

没有爷爷陪在身边的唐馀，身边出现了越来越多人。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唐馀却不知道自己勾起了小破游的回忆。

他只是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梦境之中，唐馀和这个未知的存在说过很多次话。

对方似乎能察觉到唐馀的喜好，每次总是会变成会让唐馀亲近的人，或者是物。有时候是爷爷的脸，有时候是圆圆的样子，有时候甚至是唐馀喜欢的苹果。

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唐馀喜欢它。

小破游不知道。

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唐馀的亲近和喜欢，眼睛里放着的所有情感，都只属于它。

唐馀仔细想了想。

他看过了巫妖们的帖子，论坛上总有几个精华帖子和热帖，而这些帖子，也够唐馀去了解游戏里出现过的剧情和所有活动了。

……都是他经历过的。

幼崽弯了弯眼睛，他想，原来他的每一次经历，身边都有着这么多人陪伴。

而在每一个活动举办前，这个未知的，现在还背着他，偷偷客串着客服的存在，都会来到他的梦境里，询问唐馀的意见。

不是小破游不搞活动，而是崽崽不想要这么多活动。

大家都很好。

好到让唐馀都有点不知所措。

可对他们来说，他说到底，或许也只是一个游戏的主角罢了。

对虚拟人物抱着真心就已经很奇怪了，不是吗？

唐馀还是要回到他的那个宇宙里。

客服没有回答，事实上，当唐馀俏皮地打出那句话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沉默地装死。

……或者说是害羞。

可幼崽不知道。

他抱着睡在他怀中小巫妖，微微垂着视线，浓密纤长的睫羽在白净的小脸上投落一片阴影。幼崽的样子看上去无比失落，声音也跟着带了些，变得又轻又低。

“要是不能回去的话，会有人担心的。”

他说。先是有些喃喃，然后不知道什么，幼崽难过又开心地，弯了一下嘴角。

爷爷消失后。

现在已经会有人在等待他了。

圆圆，老板，黑先生……

嗯，不去想那么多的话，现在还有这个世界里的大家！

就算他回去了，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游戏里的主角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见到的呀。

能听到幼崽心声，装死很久的小破游还是没沉住气，酸溜溜地上线了。

明明它才是崽最重要的存在，明明是它先来的，明明……

明明……

呜呜呜呜呜！

气死它了。

面对崽崽米妮小说网的问题，小破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心底的嫉妒和酸涩压下。

它无比温柔可亲地回答了崽的问题：【别担心，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同，你可以在这边好好玩，就当是一场与衆不同的冒险好啦。】

在崽崽还小的时候，第一个听幼崽叉着腰大放厥词想当大人物梦想的人就是小破游了。

当时披着爷爷皮子的小破游人设是个暴躁老头，他嗤了一声，说：“大人物？大人物有什么好当的，当上了你又能怎么样？”

丝毫不被打击的小唐馀哼哼唧唧：“当然是要来一场与衆不同的大冒险呀！”幼崽眼睛亮晶晶的，明明穿着又破又旧的衣服，坐在小木板上，幼崽的笑容却依旧写满了灿烂，像是破开黑暗和迷雾的晨光，无比明亮丶

幼崽憧憬地许下愿望，闭着眼睛：“到时候，我要带着爷爷，去到一个从没被人发现过的地方，那里的景色一定是最好看的，然后，我要吃没吃过的食物，穿好看的衣服，最重要的是——”

幼崽露出了灿烂到像是日光的笑容。

“那里所有人都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我和爷爷，就是那里最特别的人！”

现在。

虽然因为食物不合口味把乳牙磕坏了，但最终还是吃到了非常好吃的鲜花饼，尝到了许多没尝过的食物；

虽然一开始突然到达这里有些惊吓，陛下还害得崽崽哭了两次，但是宝库里的珍宝非常耀眼，坐在机甲上的感觉无比难忘，伊瑟尔的水晶棺虽然阴森了点，但是经历也很特别。

最重要的是。

这里的大家，遇到的每一个人。

面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毫不掩饰，也绝不掩饰他们对崽崽的独一无二的偏爱。

大家都喜欢唐馀。

小破游有些温柔地在输入框里一字一句地敲下：

【愿望实现啦。我的大人物崽崽。】

黑发幼崽呆了呆。

而另一边，因为版权费问题的龙龙们发现这个小破游奸商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私信后，他们陷入了愤怒之中。

什么，竟然敢无视伟大的龙族，这小破游怕是飘了！

那个幼崽倒是不错……

……咳。是很不错，比他们最喜欢的宝物还要讨人喜欢。

伟大的龙族们矜持地再一次发了个私信：【小破游，你不要不识擡举，不给版权费的话，你家那名幼崽，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我们的了，懂？】

小破游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崽，哪有功夫理会不知道哪儿来的十八线小傻逼。

拉黑。

别打扰它和崽崽！

发完消息如愿以偿看到消息石沉大海的龙族们响亮地打了个鼻息，精神抖擞地晃晃翅膀。

是你先不给面子的小破游。

龙龙们美滋滋地想，决定了，就把那名幼崽抢回来好啦！

但在龙族们出发前，蒙斯帝国先有了大动作。

消息震惊了整个图灵宇宙。

先来稳重冷静，以一副死人脸格格不入并出名的蒙斯帝国那位暴君，无比愤怒地在外交上地臭骂了一通傻逼巫妖，然后开始强烈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