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热度

刘夫子撇嘴，嘟囔道：“那拼音我还能用用，你说那数字有什么用？我看算数哪需要这些东西，没有数字也有算学啊。这可不像语言，没多少人需要。”

唐西妗：“没人用就没人用了，你看我也不急着推广，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有这套东西。”

刘夫子主编大字报，主要在上面登拼音学习的文章，也有习题与示范。大字报的第一批受众就是洛家学堂的学生，后面也会在观俗堂售卖。

唐西妗本想着让刘夫子出本书，但又一想这要花多少时间，她就头皮发麻，从着成到出版，每个步骤都不能马虎。这可不是她抄来的书，什么都不用想。

为了尽快将拼音带到大家面前，她便邀请刘夫子来办报，一有成果就刊登，最后再整理成册，正好蹭蹭梁州小报的热度。

大字报出版不用刘夫子操心，他只需要提供文章就行，琐事全由易禾担着。刘夫子早就整理好文章，等着今日排版出报。

听到唐西妗如此随性，刘夫子好笑，“这就是你说的借光？我的文章还卖不出去呢，再加上这个，你亏本怎么办？”

“放心吧，现在卖不出去，时间长了总有机会，这又不是梁州小报，它没有时效性，只是帮不识字的人识字。等名头起来了，总会有人买。”唐西妗还是很自信的，通过这报纸自学识字的诱惑应该不小，而且大字报造价便宜，使用竹枝纸，免了许多额外成本。

阿拉伯数字最大的问题是不适应竖版印刷。但现在已经不是竹简时代了，纸和笔都在自己手里，竖着写横着写全靠唐西妗的想法。一套对称丶规范丶统一的符号体系带来的便捷，是如今竖版算术远远无法比拟的。

当然其中也有她的一点私心，她用了几十年阿拉伯数字，当然更偏向它。因此尽管苏州码子更适合如今习惯，她还是没有选择这个。

初期不需要得到赞赏，有人会用就行。景朝的数学也没有发展到需要很多现代数学符号的地步。等大家渐渐习惯数字，她再将更多数学知识搬运过来。

将数字与拼音放在一起的目的显而易见，从零开始学的人才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刘夫子还是担忧，但看唐西妗胸有成竹，他只道：“行吧，要是效果不好你可不能反悔，这些都是我的心血。”

易禾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听得云里雾里，此时终於能插上嘴，“刘伯，你怎么操心这么多，你是不知道梁州小报有多受欢迎，我觉得大字报肯定不会像你想得那么惨。”

“是我老了，想太多，”刘夫子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没人来排版吗？怎么这么快就能印了？”

“我昨天去找崔兄要了些人过来，专负责大字报的排版。以后你这边有需要他们就来，没需要他们就去给崔兄排。”

唐西妗想到什么，补充道：“活字早就铸好了，该横排就横排，莫再竖着了。”

她早就打了好几套拼音字母，有大有小，专供刘夫子排版。

看刘夫子点头，唐西妗带易禾学习排字，崔祎安的人下午才会来，上午的排版只能交给她们两个。

梁州小报与大字报不在一个院子。唐西妗想让不同人负责不同的部门，排字工可以随意流动，但编辑这类职务最好不要混着用。如今洛正霖与洛正婉带着他们的朋友，将梁州小报打理得井井有条，给她省了许多麻烦。

确定易禾已经排得有模有样，唐西妗带着她去找洛二认认人。

洛二正在筛选政令解读文章，为第二期报纸做准备，看唐西妗带人进来，他招呼道：“西荀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这文章做得如何？”

唐西妗接过报纸，没着急看，“我带易禾与你们打个招呼，她在那边负责大字报。正婉，以后你照着着她点。”

洛正婉正在附近写文章，听到唐西妗提到她，回道：“好嘞，易禾你有空来这里找我玩啊。”

因着唐西妗早早就跟他们说过规划，洛二知道大字报的名头，他还以为大字报是由他们负责，此时看到有新人前来，不免诧异。

“我看你们这忙得很，就另辟了处院子做大字报，不和你们在一起，要是你们有谁有空闲，就去那边帮帮忙。咱们的报纸要精不要多，你们专门负责梁州小报，平时多提出点子，就是帮我大忙了。”

是这个道理，就现在的工作量，他们这群公子小姐都有点吃不消，全凭爱好在这里坚持，若是多一份报纸，他们也不一定有这么热爱。

洛二想通后，替唐西妗说话，“确实，就现在的工作都给我累够呛，这还是不用做体力活呢。”

车启笑道：“西荀和正霖都说得对，先前我在这里帮忙，还被我哥嘲笑，等报纸开卖，他没抢到，只好来找我给他讲报纸上有什么。如今他再也不敢说我什么，只怕以后抢不到报纸我不跟他说。”

车启家也是世代读书，车启哥哥瞧不起他在外面研究歪门邪道，对他颇有微词。如今梁州小报名头打响，可算让他扬眉吐气一回。

钱家小公子也回道：“以我们的水平，平日里拼命读书才能确保文章不出差错。若再加一份报纸，工作量翻上一倍，我都不敢想做出来的文章质量有多低。”

确定大家没什么怨言，唐西妗不忘提醒，“我知道大家都将这份报纸看得很重要，我也愿意最大程度上给你们发挥的空间。但是一定要确保基础工作做好，别在小问题上出差错。”

“一定听西荀的，”洛正婉笑嘻嘻，“我也会帮你看着的，我比我哥做得还好。”

洛二朝妹妹投去危险的眼神，边对唐西妗承诺，“大忙人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喜欢这份工作，又能看到稀罕的东西，又有钱拿，出去还能向别人吹牛，干什么想不开？”

院子里爆发一阵哄笑，众人七嘴八舌。唐西妗见大家又想调笑她，连忙从院子里逃走。

易禾跟在她身后，感慨道：“西荀你真受欢迎。我本来想做梁州小报的工作的，不过你既然让我去负责大字报，我也会努力做好的。”

想到大家都很友善，唐西妗脸上有了笑意，“是你们都很好，没人意气用事。这样挺好的，我们都是朋友。至於大字报，我相信你能做好，今天你排得不错，学得很快。”

突然被夸，易禾难得有些腼腆，“你跟我爹似的，我爹就天天夸我聪明，明明我就做了一些很普通的事。”

到了大字报的院子，刘夫子正在大纸上比划，看二人回来，问道：“易禾今天适应吗？你爹可是托我照顾你。”

“适应得很，刘伯你别操心了，我要帮你让大字报销量打败梁州小报，咱们快把初稿敲定好。”

刘夫子满脑疑惑，“小丫头你又发什么疯？”

可惜易禾已经风一般地跑远了。

看易禾干劲满满，唐西妗放了心，跟刘夫子说过排字工事宜便独自离开。

她本来想直接回崔府，但想了想，她又换了个方向。

唐西妗站在万图阁门口看了会儿自家店，确定没有异常才走进去。被打的那个夥计已经来做工，看到唐西妗进来，迎上去询问道：“东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他东家是个好人，他的工作态度都积极了不少。

这夥计名叫申洪，说来惭愧，明明是给她雇的人，唐西妗直到这夥计被打才知道他叫什么，如今她还不知道另一个夥计名字，不过这不重要。

唐西妗：“申洪，你去贴份告示，就说本店即将上新书，名叫《雕版》，专帮雕版刻工们改良技艺。十日之内开始售卖，先到先得，长期供应但每期只卖一百本。”

“好嘞。”申洪挺疑惑，这是要砸那些刻工饭碗？但这是东家的吩咐，他只管照做便是。

看夥计表情唐西妗就知道这人想歪了，只能再次解释，“你记得说这书是帮刻工们降低成本的，观俗堂不用雕版，与他们没有冲突，切记不要轻易起了争端。”

夥计有点尴尬，连忙跑开写告示去了。

大字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先不预告也行。等真要卖了，她直接在当期的报纸上打广告，保管卖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唐西妗返回崔府，此时已是正午，回去吃饭去。

刚到院门，就撞见了在外面等着的寅三，看到唐西妗回来，他松了口气，等到现在，他差点以为唐西妗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唐公子，我家公子找你，午饭已经备好了。你院子那我也通知过了，直接跟我走便是。”

找她做什么？唐西妗思索片刻，想起昨日那出闹剧，这是有结果了？

抛开这些麻烦不谈，崔祎安那里的饭是真好吃啊。崔祎安从不在该吃饭时说正事，唐西妗吃饱喝足，发了会儿呆，明明崔家只有一个厨房，怎么他的菜就这么好吃？

寅三进来收拾，突然冒出一句：“这些都是公子特意从外面带来的，平日里公子也吃厨房做的菜。”

“就你多嘴。”崔祎安瞥了寅三一眼。寅三哈哈两声，急忙退下去。

专门买来的？唐西妗惊讶，刚想开口，被崔祎安打断。

“崔府的饭菜确实难吃，我时不时会从外面买些换换口味。”崔祎安面不改色，“好吃吗？”

原来不是给她买的，唐西妗放下心，“好吃，从哪买的？我也去看看。”

“西市的熙春楼，价格稍高，若是想买，要早些去。”

唐西妗点头，问到正题，“崔兄今日找我是为了那群闹事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