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联想到张员外在本地的权势威望,爹神色缓和,但同时他又深深皱起了眉头,多半在头疼该如何处理后续的问题。虽然娘没有正面提到杨红儿,但傻子都知道赖嬷嬷费这么多功夫为的就是把杨红儿推上位。
我刻意让娘强调张员外会出手追究到底,也是故意把一切摆到台面上,让爹不可能含糊过去不得不做出决断。两边都回避提起杨红儿这个祸根,也是心照不宣照顾彼此的颜面。
这时陈嬷嬷领着几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打破了屋里沉重的气氛。等她一一把桌上的菜品全换了,我们才发现这些菜十分不寻常。
不仅闻起来香气扑鼻,配色也十分精致美观媲美酒楼宴席,轻易地就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主子们就应该享用配得上身份的精细美食,这些下人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怎么配摆到主子们面前?老爷夫人快和小姐先用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爹顺势借着关心娘和我还未用饭的理由,中断了刚才沉重的谈话。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爹的失望,不过是被这个没担当又自私的男人恶心到了。
“嗯!色香味俱全,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新来的厨子不错!”爹尝了几筷子以后对每道菜肴都赞不绝口,然而陈嬷嬷却说出了另一个解释:
“回禀老爷,这些菜都是奴婢指点李厨娘做的。奴婢最早曾是总督府的厨娘,所以会做一些贵人们都喜欢的菜品。”
爹听后十分满意:“你既擅长厨艺,以后就负责管理厨房多多教导他们吧。”
我敢发誓我看到陈嬷嬷眼中寒光闪烁,但随即便消失无踪,但那愈发下垂的嘴角和快要忍不住上翻的眼白,无不意味着陈嬷嬷多半在心里骂着爹!但她不屑于浪费时间便继续道:
“其实这些菜是李厨娘醒来后觉得自己荒唐愚蠢、悔不当初,便极力恳求奴婢指点她烧一桌好菜来赔罪的。现下人就跪在房门外,老爷给她个机会磕头认错吧!”
听到李厨娘将姿态放得如此低再加上娘的温言相劝,爹眉头舒展带着几分不屑和得意地让李厨娘进来了。
“奴婢李玉兰见过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因奴婢蠢笨不识变通遭小人算计,事后又不晓得求助老爷所以一时心眼窄了。
奴婢糊涂,现已知错了,望老爷看在奴婢忠心为主、勤勉侍奉的份上原谅奴婢吧?”说完便跪地深深行了一礼。
李厨娘声音沙哑虚弱,配上惨白的脸色以及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使她显得无比可怜。
娘也说她虽木讷又死心眼,但贵在老实勤快又忠心,见此情景爹也不忍苛责,便警告她以后莫要再寻死觅活好好做好厨房的差事,随意摆了摆手就将她打发了。
李厨娘的事好办,我和娘用点胭脂水粉将其装扮成自杀后狼狈虚弱的样子,一顿操作下来还真骗过了爹。估计以后厨房这块爹不会再塞人了,呵!当家的若是糊涂,妻儿往往过得格外艰难。不过几个上不来台面的奴才作乱,就害得我和娘连最基本的饮食都无法保证安全。
娘看着陈嬷嬷转了下眼睛,一边给爹盛汤一边说:“术业有专攻,内行人不做外行事。陈嬷嬷有管家之才,把人支到厨房太大材小用了。
况且她虽严肃不讲情面,但在帮我御下这件事上却是尽心尽力。这一屋子的下人若是没有她调教,不知会有多少怀有异心、奴大欺主呢!
就说那个来福吧,他当初就是不服陈嬷嬷教规矩才总是想办法在相公你面前露脸。鞍前马后的表现出一副很勤快的样子,加上他嘴甜会卖乖讨好,相公就抬举他贴身伺候了。
相公可知他借着你狐假虎威,常常不服差事指派还总是调戏府里的丫鬟、媳妇?就连我身边的人都敢招惹!”
爹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他果真如此胆大包天?”
“妾身从不会刻意为难人相公是知道的,更不用说故意撒谎骗你了,妾身何苦这样做呢?”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给来福扣了一口黑锅。
“眼见他三番五次骚扰那些女孩子,妾身很怕这些年纪小的和老宅的那些奴才们一样不成体统。万一闹出来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传出去,咱们家的声名可就难听了!
今时不同往日,老爷可是当了官呢!妾身忍不住训了他几句,谁知他竟嬉皮笑脸、丝毫不怕!那猥琐的样子哪里像个奴才?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好在陈嬷嬷极重规矩礼仪,每次都将其狠狠地骂走,却苦于他是老爷的人没有严惩。”
爹的脸色马上变得铁青,他当然知道来福为何被娘骂了还会嬉皮笑脸。因为娘的嗓音就是江南女子的那种软软甜甜,骂起人来也像是撒娇,他自己也曾喜欢逗娘,爱看娘嗔怒过后艳若桃花的脸。
如今他要当差陪娘的时间少了,有了杨红儿就更冷落娘亲不少。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忍受别的男人觊觎他地盘上的任何女人,更何况还有正妻!
“不过是我跟前的一条狗,将他乱棍打死都不为过,怎地连教训他都做不到?骂再狠也是不痛不痒,有何用处?”
眼见爹气狠了陈嬷嬷也没怕,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配合娘的计策回道:
“老爷息怒,主要是您并未在府中众人面前正式地将管家之权交给夫人,只是私下和夫人提过并不能让所有人对夫人服管。
而且您也没有定下管家让人全权辅助夫人,所以容易被钻空子。像朱重、来福之流就爱偷奸耍滑,不好好做本职差事反倒喜钻营、欺上瞒下的。也不是没人向您反映过。
那些小人都吃准了您差事繁忙,在府里时间少不了解也顾不上,才愈发放肆,连暗害主子性命这种事都敢做!”说到此处陈嬷嬷点到为止地皱眉做出一副生气又担忧的表情看着娘亲和我。
娘不动声色地拿出帕子低头按了按眼角,那殷红的眼尾和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闪烁着泪光,配上柔弱惹人怜爱的气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堪比西施捧心的美人图。
在娘的刻意展示下,爹果然又看得痴了。他握了握娘嫩白的柔荑,拇指爱不释手地在细滑的手背上轻轻磨蹭,惹得我差点食不下咽。为防爹注意到这边,我只得赶紧垂眼装作没看见。
“既然那些个没长脑子和耳朵的非要我出面才肯听你的调遣,那我明日一早便宣布以后府里大小事都由你做主。
至于管家,若重新请一个也多半是男人,以后后院事情多了你和男管家管起来也多有不便。
我知你不喜与外男接触怕不自在,陈嬷嬷既然是你用惯了的人又忠心讲究规矩,就让她协助你管家吧!”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我一直撑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放松了。随即听到爹说:“那个来福既然敢如此不成体统,明早就当众打断腿扔出府。正好来个杀鸡儆猴,看谁敢对你不敬!”
娘有些慌乱和不忍,虽然听朝霞说来福的确有言语上逗弄、调戏过小丫鬟们。但他性子胆小轮不到娘指责,光被陈嬷嬷骂过一次就老实了。
娘只不过是夸大其词好让爹给她行使更大的权力弹压下人罢了,虽然我们一早就警告过来福让他不要乱说,但为了达到目的让娘眼睁睁看着来福被打断腿,她真的做不到。
眼看娘嘴唇蠕动就要开口求情,我赶紧制止:“爹爹,听说县太爷是个仁厚宽和、爱民如子的好官,您刚当上县丞不好给上级留下个残暴的印象的。
再说打一顿赶出府也只能暂时震住下人们,管用一时而已维持不了长久。不如罚他每日养鸡喂猪、打扫马棚、猪圈、倒泔水。
这样他既没机会再在我们眼前晃悠惹人厌烦,又可以给其他下人们一个警示。天天干那些脏臭累的活儿,可比挨顿打屈辱难受多了,这样就没人会有胆子敢冒犯娘了。”
爹见我没追究杨红儿的事反而态度放软心情颇佳,欣慰地点了点头夸赞道:“懂事了,知道为大人和自家名声着想,既然身子没恢复好就听大夫的乖乖吃药。铺子那里也别去了,好好歇几天。”
呵!这话说的好似真的关心我一般,不过是家里的生意已经上了正轨,他不想让我再插手免得有所察觉,妨碍他把钱花在不正当的地方而已!
这个男人算计起自己家的人倒是精明!不过反正我也准备开分铺给自己攒钱,不想像之前一样把精力浪费在给他赚钱上,便也顺势“乖巧”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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