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
林双和婉仪陪着牛五回了食堂,周婶子看他们回来了总算是放下了心。大家看牛五情绪很低落就让柱子送他回去了,剩下的活儿林双婉仪她们三个就能做完,看着他俩走了林双不解的问周婶子。
“婶子,牛家的人全都上工,他家怎么会这么穷呢?”林双问道。
“他们家的分红和粮食都是牛婶子说了算,你们看看牛婶子平时穿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而且他们家吃的也好。”周婶子一边洗碗一边和林双说。
“我看牛五吃饭的时候也不像是家里吃的好的呀!”林双想起牛五吃肉时的高兴样儿。
“好的都让牛婶子一个人吃了,别人不给吃。”周婶子继续说道。
“她一个人能吃那么多钱呀?”婉仪也惊讶了。
“他们家这么多人,全都上工,一年能挣不少粮食和分红。牛婶子要吃好的穿好的,咋们农民一年也分不了多少票。牛婶子没有票就想办法高价买,光点心票这一年就不知道要买多少,更别说布票丶糖票丶肉票这些了。咋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肉,她呀!要三天两头的吃。”周婶子跟她俩娓娓道来。
“那她还有五个儿子呢,她不给她儿子攒钱娶媳妇儿吗?”林双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她才不管她儿子呢,她只要自己过的舒服过的好,别人的死活她连问都不问的。”周婶子说道。
“那她的五个儿子就由着她这么乱花钱?”婉仪问道。
“一个不孝压下来谁受的了。”周婶子是知道具体内情的。
三人收拾完,周婶子提醒她俩明天休息不用来上工,然后锁门下工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知青宿舍全体出动,一起去镇上。
坐着突突突的拖拉机,吴远程继续抱怨,从拖拉机颠的他快散架了抱怨到风吹乱了他的发型。
香柔开始给大家讲吴远程的头发。吴远程为了保持他的发型,早上都是要用头油的。去田里上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风带着扬起的尘土吹在人身上。吴远程的头发上因为有头油,粘的全是土,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就像一个扫把一样。
拖拉机上的村民和知青们都笑起来。吴远程也不恼,还给大家说,他下工回来头发特别不好洗,现在他已经不用头油了。
还有村民问他怎么不穿皮鞋下地干活了?吴远程说皮鞋的鞋底太滑,上次施肥的时候,他差点儿栽到河泥里去。他还宣布以后上工不穿皮鞋了,今天他要去买三双解放鞋。
众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很快就到了县城。
知青们先去了邮局。林双收到了两个包裹两张汇款单,她看了看,是她大嫂和沈承寄给她的。
林双先把汇款单上的钱取了出来,然后拿着单子取了包裹。
把包裹放进大背篓里,她才想起来还要给沈承打电话。林双排队给沈承打完电话,转头去看别人。
其他知青有寄信的,有收包裹的,有收信的,还有收汇款单的。大家忙忙乱乱的在邮局里来回排队。
吴远程收到了一个超大的包裹,还有汇款单和一封信。他家里给他汇来了一百块钱。吴远程摸了摸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票和粮票。收好东西,吴远程也排队给他家里人打电话去了。
王静站在旁边看着吴远程收到的东西,她又擡头看了看其他知青,别人都收到了东西。
就算没有汇款单和包裹,家里也会给远在外面的孩子寄封信。只有她什么也没收到。上次她给家里写信要钱,现在看来是石沈大海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从邮局出来。走在街上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是王翠。
她老远就和知青们打招呼,跑过来和大家聊天。王翠现在过的挺好,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几个女知青叽叽喳喳聊了一会儿,大家就和王翠分别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去了供销社。知青们都知道林双的票多,他们的票不够用就买林双的票。几人又在供销社门口互相换票买票的倒腾了一会儿才进去。
林双在供销社买了香皂丶肥皂丶电池。又买了新来的糕点,这是家里给她送来的糕点里没有的,林双想尝尝。
她又去买了两双解放鞋。买鞋的时候林双还帮吴远程挑了挑。原本她还想买雪花膏的,刚才给沈承打电话的时候,沈承说已经给她买了在寄来的包裹里。
在卖奶粉和麦乳精的柜台,林双一样买了一袋,还买了两罐水果罐头。这些虽然家里给她带了,但是林双觉得现在农忙她应该多补一补。
林双的背篓早就已经满了,她手里拎着林帅给她的篮子,现在篮子也装的满满的。
买完东西林双就到供销社门口等着其他人。王静已经站在门口,她只买了两块肥皂,看着别人都是大包小包的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努力让自己不显出异样来。
等所有人都出来了,李国庆清点了一下人数。吴远程提议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大家都说好,只有王静没有说话。
知青们的家境有好有坏,但是还没有人到不能生活的程度。本来大队的工分就高,一年下来多少都能攒下点儿钱。就算是王翠她也挣的不少,只是被家里吸了血。王静这种情况的还真没有过。
林双看出了王静的窘迫说道:“我想早点回去,咋们买回去吃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番后同意了。林双把饭盒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别的知青也都带了饭盒。
林双带着饭盒是打算吃完饭后再买些菜回去的,没想到大家全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在国营饭店里,知青们排队点餐。林双点了红烧肉和青椒炒肉丝,馒头烧饼也买了一布袋,给了粮票和钱,林双就等在了一旁。
其他知青有买饺子的,有买炒菜的,有买炖菜的。彼此互相商量着别买重覆了。
吴远程竟然买了一饭盒肉丝面,婉仪怎么劝他说面带回去就坨了不好吃了,他也不听。坚持说他想吃肉丝面,婉仪只好随他了。
王静不好一个人等在外面也和大家在一起。为了不尴尬她和香柔聊起天来,问她刚才的王翠是谁。香柔把王翠的事情跟她说了说,王静听完低头沈思没有再说话。
回去之后,知青们一起张罗着做饭。婉仪把大家带回来的饭盒和早上蒸好的菜饼子放进蒸屉里加热。孙涛点着火把提前熬好的粥热上,林双切了咸菜,还加调味料拌了拌,香柔拿着抹布几下子就把吃饭用的大桌擦干净了。
饭好了,吴远程拿出来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孙涛打开一看竟然是炸带鱼,知青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吃饭的时候林双发现王静只吃菜饼子丶粥和咸菜,他们买的菜她一口都没吃。
正吃饭呢,门口有小女孩儿们结伴来找林双。她们是来给林双送艾草的,这是林双和她们提前说好的。
林双收了艾草,回房拿了糖和鸡蛋糕。除了给孩子们的口袋里塞满了糖,还给每人都分了一块儿鸡蛋糕。女孩子们纷纷道谢,欢天喜地的走了。
吃完饭,除了王静,女知青们都在厨房里干活儿。王静说她头疼去休息了。
婉仪在井边打水,清洗女孩子们送来的艾草。
嫩绿的艾草飘在清澈的水面上青翠可人。婉仪洗了几遍,把艾草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把带着水珠的翠嫩艾草放到了木盆里。
李春红已经烧好水,婉仪把木盆里的艾草倒进了锅里。热气蒸腾中,嫩绿的艾草变成了深绿色。婉仪把艾草捞出来,过凉水,挤干水分后放进石臼里,李春红和婉仪一起,仔细的捣烂石臼里的艾草。
昨天,李国庆把泡好的糯米拿到大队的磨坊里打成了浆水,用棉布口袋盛着拿回来吊在了廊檐下,又从厨房里拿了木盆,接着滴滴嗒嗒落下的糯米水。
香柔和李芬一起儿把吊在廊檐下的棉布口袋解下来,拎到了厨房里。
打开布袋,雪白的米浆已经凝固起来,就像黏土一样,李芬试了试揉起来非常费劲儿。
香柔接过来继续柔,她力气大,李芬见她的手腕用着巧劲儿,干硬的糯米浆在香柔手里渐渐软化。
李芬帮不上香柔的忙,过去给林双烧火。
林双已经把泡好的红豆洗干净放进了锅里,加上冷水,李芬点着火开始煮。
林双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煮了有十分钟了,就把红豆捞了出来。
锅里从新放水烧开,放入捞出的红豆继续煮。林双看着锅,一直煮到红豆一捏就成粉了,林双让李芬熄了火。盖上锅盖,再闷半小时就好了。
林双和李芬又点着了另一口竈台。林双把洗过的花生米倒进锅里慢慢翻炒,直到冒出香味,听着锅里发出啪啪声,花生变成了漂亮的红色。林双用手搓了一下,发现能把花生的红皮搓下来了,就把花生米盛了出来,放在一旁等它变凉。
李芬继续烧火,林双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芝麻炒熟了。厨房里充满了花生芝麻的香味儿。
林双炒完芝麻,把锅里的红豆沥出来,又开始炒红豆沙。
林双在锅里放入猪油,等雪白的猪油慢慢都融化了,就把沥好的红豆倒进去开始翻炒。几分钟后加入红砂糖继续翻炒,红豆的水分在慢慢的收干,林双仔细的掌握着火候,等豆沙炒好后,林双盛进了准备好的盆里。
艾草已经被婉仪和李春红捣烂了。石臼里冒着碧绿的汁水,捣烂的艾草绵软如泥。婉仪把石臼里的艾草倒在了糯米浆上。香柔继续慢慢揉着,绿色的艾草和白色的糯米浆渐渐融合,直到变成了一个草绿色的面团。
婉仪把石臼洗干净,擦干。李春红把已经晾凉了的花生米去了红皮放进石臼里,婉仪开始捣碎,过了一会儿,熟芝麻也凉了,李春红又把熟芝麻加进石臼里。全部捣碎之后,婉仪又加入了猪油和林双炒豆沙没用完的红砂糖,搅拌均匀用手搓成了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儿。
几个女知青一起开始包青团,别看香柔人高马大,做起这些细致活儿来,一点儿不比别人差。最后李春红把大家包好的青团放进了蒸笼里。
婉仪又把放凉的豆沙馅也搓成了小团子。人多力量大,很快青团就全部包好了,婉仪在包好的青团上刷上油,李春红又做上记号区分两种馅。
香柔烧火,李芬把蒸笼放到大锅上,除了包好的青团,还蒸了一蒸笼的玉米面窝头。两个蒸笼摞在一起,雾气腾腾的蒸着。
其他人又把晚饭的菜炖了出来。还在煮红豆的水里加了点儿糖,晚上大家一起喝,就不用熬粥了。
青团和玉米面窝头蒸好时,还没到开饭的时间,几个女知青在厨房里,拿着筷子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刚出蒸笼的青团热气升腾,清香四溢。青团表面为防粘连刷上的一层油,让青团更显的青翠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每人夹了一个。一口咬下,只觉得糯而不腻,香而不浓,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婉仪吃的是豆沙馅,红豆沙吃在口中甜而不腻,细腻柔滑,偶尔还会吃到一粒红豆,让人惊喜。
香柔一口下去就咬到了香甜的馅。黑芝麻的香醇和花生的浓郁交织在一起,香甜可口,吃的香柔赞不绝口。
林双一样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香柔一边吃一边笑话她,林双也不怕被笑。她看着绿莹莹的青团不由的想起了沈承,不知道他要是在的话能吃几个?
晚饭的时候,知青们看到青团都喜出望外。吴远程吃过以后大加赞赏,请求各位女知青以后还做。
王静吃过一个以后觉得实在好吃,她还想再吃。可是她的筷子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伸不出去。
王静知道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有的还得要票。她默默的低下头开始吃饭,周围的热闹喧嚣与她无关。
女知青们已经吃过了,不是很饿,再吃些窝头炖菜和一两个青团也就饱了。
看吴远程吃起青团来没完没了,林双好心提醒他,这个不好消化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剩下的明天在吃,吴远程知道林双说的对,他开始啃窝头,一边啃一边看青团还剩下多少,大家只觉得好笑。
吴远程吃完饭,给大家宣布,他家寄来了腊肉,他要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吃。
一桌人又开始热烈的讨论腊肉的吃法,最后决定吃打卤面。明天大队会组织村民上山挖竹笋,每家都会分到一些,明天就做竹笋腊肉的卤,面条做荞麦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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