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

“明天晚上咱们吃火锅吧，别人给了我一些红油底料。”林双吃着现成饭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经常做饭的，知道做饭有多麻烦和琐碎。

“行！”陈政委一口答应下来，好像是怕陈嫂子会推拒一样。

“明天早上我去买菜，嫂子你什么也不用买了。”林双对陈嫂子说道。

陈嫂子也没和林双客气。

第二天一早，林双早早起来。她到家属院门口市场的时候卖东西的村民们早就已经都来了。现在家属院的人大多还没起来，林双是第一波客人。

林双今天没有拿篮子，只背了个背篓。她边走边看，鸡和鱼肯定是要买的，除此之外各种新鲜的蔬菜丶鸡蛋也要买的。

鸡买了两只处理好的，鱼，林双不怎么满意，因为只买到一条草鱼。又转了一会儿林双遇到了经常卖给她东西的大叔，从他那里又买了一条黑鱼林双才算满意。大叔今天除了卖鱼还有虾，看个头还不小，林双全都包圆儿了。

林双背着满满的背篓快步回家去放东西，她还要去服务社。

服务社没有让林双失望，漂亮的五花猪肉，鲜嫩的牛羊肉，除了肉林双还买了午餐肉罐头和挂面，林双看见今天竟然有卤好的牛肚和羊杂，她一样又买了一些。

背着背篓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双都担心买的东西会从挤的满满的背篓里掉下来。回到家里时间已经不早了，林双把食材都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慢慢处理。

还好约的是晚上吃饭，时间富裕。如果是中午还真赶不上，鱼除了要刮鳞去内脏，还要把鱼片开，切成鱼片。

林双把处理好的鱼放在案板上，在鱼身两面都垫上干净的抹布，然后用刀从鱼尾向鱼头开始片，同时用力按住鱼身。

两面都片完，再把两片鱼肉用刀切成均匀的薄片，林双看着鱼头，鱼尾和鱼骨，心想：不如中午做个鱼汤。

很快阳台上的两个煤炉都炖上了东西。铁锅里炖着喷香的鸡肉，砂锅里翻滚着奶白的鱼汤，林双打开砂锅的盖子，把切好的豆腐放进去，盖好砂锅继续炖。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双已经把鱼和虾都处理好了。中午等沈承回来把另一只鸡帮她剁成小块儿，下午再把蔬菜准备出来，火锅食材就准备好了。

今天中午沈承下班晚了，他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菜已经不多了，没什么可挑的，沈承只打了一个素菜和蒜苔炒肉，他拿着饭盒和馒头匆匆回家，怕林双在家里饿了。

沈承着急回家，进了楼道也没留意到底是谁家传出来的香味儿。带着一头汗回到家，沈承看着桌上的炖鸡和鱼汤心里放松下来。

“做饭热不热，没事儿吧！”沈承看看林双，怕她热坏了。

“今天还好！关上阳台的门，屋子里不热。”林双去厨房拿碗筷。

沈承把炖好的整鸡拆开，林双给两人盛了鱼汤，又把饭盒打开。沈承坐下递了个馒头给林双，两人开始吃饭。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林双把鸡肉的蘸料往沈承的方向推了推。红艳艳的红油蘸料吸引了沈承，他夹起鸡肉放进蘸料。

“今天我和他们一起训练，有个别士兵做的不规范，所以回来晚了。”沈承今天练了一上午是真饿了。

“多吃点儿。”林双看着晒成古铜色的沈承说道。

中午饭两人吃的一点儿没剩，吃完饭林双洗碗，沈承把另一只鸡剁成了小块儿，方便晚上吃火锅的时候放进锅里煮。

下午陈嫂子下班回来先来找林双，两人一起把林双准备好的食材端进陈嫂子家里。陈老太太已经放好桌子，两人跑了几趟才把食材都端下来。

“老陈想让咋们晚上在外面吃，我寻思着也行，你看呢？”陈嫂子征求林双的意见。

“我看也行，在屋里烧炭盆太热了。”林双觉得这个提议的确是好。

陈嫂子招呼孩子们帮着一起把桌椅食材搬出去了，等陈政委和沈承回来的时候桌上的火锅都已经煮开锅了，林双把不好熟的鸡块先放进去煮着。

陈政委的小女儿守着红油锅底，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翻滚的辣椒段丶各种调料和鸡块儿。

林双看他们都回来了，开始往两个锅里放菜，沈承站在林双旁边，拿着小碗给小女孩夹菜。

“谢谢沈叔叔！”小女孩儿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林双站在一旁，看着沈承他们两个。不由的想起了他们学校里的那个无儿无女也没有亲人的老教师，等她和沈承老了，如果她先走了，那沈承也和老教师一样了吧！

想到有一天年轻的沈承变的苍老丶孤单丶落寞，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林双就觉得受不了。

“楞什么神儿，赶紧吃饭。”沈承给小女孩夹完菜又给林双夹。

林双没有说话，吃着碗里沈承给她夹的菜。底料很美味，食材也新鲜，林双却吃不出味道来，她心里堵堵的。

之后的很多天里林双的心里都在挣扎，沈承年老后的落寞身影和她不育的想法在反覆来回撕扯。

马上就要考试了，林双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儿。她一直在反覆剖析她自己的想法，她选择不育究竟是因为什么？

考试这天沈承请假开着车去送林双。在部队里用车，要求是很严格的，也就是沈承自己有专用的车，平时不是他开就是小张开。

这辆车是以前沈承经常去执行各种任务的时候上级特批给他的，自从他结了婚，上级给他派的任务比以前少了，但是开会学习，训练士兵的任务多起来，为了方便他工作，上级没有把车收回去。

“现在天气凉了，没那么难受了，你感觉好点儿没有？”沈承一边开车一边问林双，他怕林双不舒服。

“没事儿，好多了。”林双答道。

考完试，林双去找她的室友们。有一个室友的丈夫今天带着孩子来看她，其他几个人都在看这个小朋友。

“他非要跟他爸一起来，真没办法。”孩子妈妈跟别的同学说道，小朋友听到他妈妈说的话，不好意思的扎进妈妈怀里。

“孩子也是想你了！”别的同学说道。

林双看着这个小孩子，心里更加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了。

给室友们打过招呼，把礼物送给她们之后，林双往学校门口走去，沈承还在等她。

看林双出来了，沈承把手里的冰棍儿递给她。林双接过去，上了车。她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林双等沈承上车之后把冰棍儿递到沈承嘴边让他咬。沈承机警的看了一圈车外，抓着林双的手咬了一口。

两人一起去百货大楼买东西，林双又买了几块布，回去想让家属院的老裁缝给沈承再做几件衣服。

一边选布林双一边想，沈承以后要是剩下了一个人，他的衣服都没人管了吧！他自己除了穿军装就是穿军装。

晚上躺在床上，林双睡不着，她看着家里的窗帘反覆思索。

她不生孩子怕沈承以后孤单，生了孩子又怕孩子过不好。她辗转反侧，最后她想，与其自己这样想来想去，不如去问问别人吧。

第二天，林双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沈承看着她这样愁的不行。

“咋们家也买个电风扇吧。”沈承又提议道。前一阵子他说过，林双不愿意买。

“很快就凉快了，明年看看情况在说吧！”林双知道她睡不着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吃完早饭，林双去上班。她自己在小办公室忙完之后，又去帮大家干活儿，老大姐去烤箱里取烤好的烤包子和梅干菜饼了，林双看了看，帮老大姐揉面去了。

老大姐回来，林双开始和她聊孩子们的事情儿。老大姐从她开始怀孕一直讲到她现在，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林双认真听着。

“好坏都过去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没有长歪，我也对的起我家那口子了。”老大姐说道。

“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林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

“不是那么回事儿，没孩子我自己就不吃饭不挣钱了？我对孩子好，孩子对我也好，我不觉得辛苦。”老大姐乐呵呵的说道。

“孩子们呢，有没有抱怨过家里？”林双继续问道。

“没有，孩子他爸虽然不在了，孩子们提起他的时候可自豪了。家里的条件虽然不如别人家里条件好，但是也能过，孩子们都挺知足。”老大姐包着包子。

林双没再说话，心里想着老大姐的话。她见过老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很阳光不像是有什么心事儿的样子。

除了食堂的老大姐，林双和陈嫂子张嫂子都聊过孩子们的事儿。除了大人，她还经常和小朋友们聊天，听他们说学校的事儿家里的事儿。

其实除了这些问题林双还有一个阴影，是她小时候，陈海霞医院里的产妇生孩子难产去世的事儿。

生孩子在很多人看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林双不这么认为，她来自现代，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儿更全面也更成熟。

现在很多人都是稀里糊涂的随大流结婚，在别人的催促下怀孕。有的产妇都要生了还都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

林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去了医院。她专门咨询了医生，怀孕和生产以及产后的各种问题。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看孩子的问题，家属院里有照顾小婴儿的托儿所，孩子大一点儿就去上幼儿园上小学。

就算是家长完全没时间照顾，孩子们还可以寄宿。林双已经去看过了，虽然硬件设施没有后世那么全面，但是保育员和老师都非常负责。

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奶吃的小婴儿，有的保育员还会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奶粉。没有奶粉票的时候，保育员还会给孩子们煮米汤喝。

沈承最近很忙，对林双的种种心事不是没看出来，他问过几次，林双都说没事儿之后，他都归结为天气热，林双苦夏。

林双已经把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她谁的话和建议都没听，她把所有的信息从新分析。最后她想，沈承老来的孤单凄凉和她所顾虑的这些事情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林双翻来覆去的想，依然不能决断，这些问题全都搅和在一起，反覆拉扯着她。

沈承年老孤单的身影，孩子自己的人生，对怀孕这件事儿的迷茫，她自己产后的各种问题。

林双不喜欢听别人说什么，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谁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还有人竟然说，女人不生孩子还叫女人吗？不生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林双听的嗤之以鼻。

天气已经完全凉爽下来，沈承看林双依然心事重重的。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也没有逼问林双，反而在生活上，沈承更加体贴她。

快要到冬天的时候，林双总算是想通了。她所担心的最主要的是怕孩子过不好！其实只要她和沈承是真心的爱孩子的，孩子怎么会过不好，会不幸福呢？林双相信沈承会和她一样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