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娟娟个人情况特殊，苏念恩没办法看着这个姑娘受到刺激。

她走向程高鸣，程高鸣当即埋低头。

但很快，他抬头，眼神几分闪躲，言语却肯定。

“苏校长，没遇到余老师之前，我觉得可以跟雪娇将就一辈子。虽然吵吵闹闹，我以为可能谁家日子都这么过的吧。但是，遇到余老师之后，我知道并不是那样。”

“我终于明白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程高鸣坚定道：“以前能将就，是因为没有娟娟。现在不能将就，一刻都不能。苏校长，请原谅我做出的自私选择。如果您要给我们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我认，但不要伤害娟娟，她是无辜的。”

苏念恩看着躲在程高鸣身后的女孩子，有点怯场，眼神也不敢看她。

她心底很难过，她本是来为姐姐伸张正义，可现在，她却像恶人，在棒打鸳鸯。

苏念恩什么都没说，转身把卢雪娇强行拖走了。

卢雪娇在车上痛哭到抽搐，不停责怪自己、否认自己。

总觉得让他下定决心分手，是自己的问题，是她自己不够好。

苏念恩冷静的陪坐着，她转向学校，看着余娟娟在大门那张望，神情有点紧张。

苏念恩让元朝来开车先走，她下车，走回学校。

“余老师。”

苏念恩走上前，主动打着招呼。

余娟娟能正常沟通和交流，拥有一切成年人拥有的独立思想、独立人格。

但苏念恩因为她曾经是特殊儿童的原因，对余娟娟还是下意识的温柔，避免自己有某一句话刺激到她。

“苏校长，你是来警告我，还是解雇我？”

余娟娟轻声开口，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只不过最后还是只问了这一句。

“如果我说，因为今天的事，影响很大。当然主要责任不在你和程老师，但也是因为你们，影响到学校正常教学秩序，也吓到了一些孩子。所以，我如果做出解雇你和程老师，你会有怨言吗？”

余娟娟动动嘴，张口欲言又止，随后摇头。

“没有。”

苏念恩“嗯”了声，再问：“那你想过今后还怎么跟程老师相处吗？你们俩都没有生活来源，他腿有残疾，可能除了这里，在外面找份正常的工作都困难。考虑到这些，你还要跟着他吗？”

余娟娟想也没想，就点点头。

“我不能因为他找不到工作，我就不喜欢他了。就算我们俩去捡垃圾、卖废品为生，我们精神契合，我们心靠在一起，我也愿意的。”

苏念恩眼底都是笑，“娟娟，你的原生家庭很苦，能看到你喜欢一个人，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很欣慰。”

苏念恩看余娟娟，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一样。

余娟娟的个人健康状况，也是学校老师们都非常关注的事。

余娟娟几乎是在守望康复学校的活招牌，除了对学校形象名声有益之外，她的康复情况，确实也牵动所有人的心。她的健康，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这一段来得莫名其妙的感情，让人犯了难。

“但是，”苏念恩继续说：“程老师是有女朋友的，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另一个此刻很受伤的女生，她不应该承担这样的痛苦，可这些确实你们带给她的，是不是？”

余娟娟埋下头，“我知道是伤害了卢姐姐，可那位姐姐的个人意愿不能强加给程老师，他的想法，苏校长你听懂了吗？程老师其实是因为那位姐姐给他太多帮助，他对那位姐姐是愧疚的，所以他才一再妥协那样的关系。可能，可能就是不爱吧。苏校长，为什么要为难一对相爱的人呢？”

苏念恩被问得哑口无言，余娟娟但凡不是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今天程高鸣难逃一顿暴揍。

“真爱就该被原谅？”

“苏校长，程老师和那位姐姐已经分手了呀，他一直是不想伤害她，所以才没有彻底离开。现在是揭开谎言，大家过正常生活的时候了。那位姐姐那么好看，她一定会找到属于她的爱人。”

余娟娟的语气，令人无力的点就在于她是轻言细语的与你说话，把你当成可信的人在倾苏。

这是苏念恩无法发脾气的原因。

“苏校长，不是总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吗？程老师腿有残疾，我曾经是自闭症患者。说白了就是精神有过病史，我这样的人，离开守望同样不容易找到工作，同样会被区别对待。我们内心都苦过，但是，我们遇到了彼此，我们就是彼此的阳光。我们在一起后，我们一点都不苦，就算还会被人指指点点，被人瞧不起，我们心底里也是甜的。”

余娟娟说着，笑得十分灿烂真诚。

“苏校长，我马上要上课了，你能不能来看看？”

苏念恩无法拒绝，进了学校。

她在教室外看着余娟娟和程高鸣相互配合，引导孩子们做出有效的练习。

他们上的十五人的大课，平常一堂课多余十人，课堂都是三个以上的老师。

但他们俩，配合默契，教学有效。

大概，是眼里心上的爱，感染了大家。

他们的课堂上，竟异常和谐，异常顺利，孩子们异常的听话。

苏念恩看程高鸣浑身散发出来的温暖与爱，有点被感动到。

他看孩子们的眼神，看余娟娟的眼神，那种真情流露，戳中了苏念恩的心。

她轻叹一声，离开了学校。

她也没真打算解聘两人，虽然很惋惜，很替二表姐不值。

但程高鸣确实不是二表姐的，他在余娟娟面前，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苏念恩心情复杂的去了卢雪娇家，进门却发现大表姐和司锐航都在。

苏念恩微愣，随后进屋。

司锐航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上上级大领导，一瞬间拘禁无所适从。

苏念恩走进不算大的客厅，对他摆手安慰了句。

“私下见面，不必刻意。”

苏念恩坐在卢雪娇身边，卢雪娇哭得已经眼睛红肿成了一条线。

她一把抓住苏念恩，哽咽的问：

“你有没有处罚他们？你把他们都开除了吗？”

“没有。”

苏念恩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同情又抱歉的看着卢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