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篇3

那一年楚曦十二岁,是女子最美好的日子。

刚好那年秦青立了大功,皇上在御花园盛宴庆功，楚曦因为贪玩,哀求着秦青带她和子毅进了皇宫。 那天晚上宫廷盛宴,热闹非凡，歌舞升华,秦青因要上前敬酒,怕楚曦闯祸，便让子毅看着楚曦。

二人都是第一次进宫,楚曦是听说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门前有一个琉璃所制的狮子，在临天/朝，琉璃乃稀世的宝石,她原本是想溜去见见世面,不过又害怕自己再闯出什么祸牵连子毅哥哥，走到离莫桑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又咬着牙往回走。

子毅见她有些失望，便扯了扯她衣袖，“水水，前头有个草地，里面的蟋蟀应该很大个儿！”

楚曦眼睛一亮，“那皇宫里的蛐蛐能斗死陈铨的那头大妖怪么？”前几日她的巨无霸大宝贝被玉染的哥哥的蛐蛐斗死了，在楚曦心中，玉染是个像水仙花般的女子，不过她那个哥哥品德败坏，是个败类，为了大宝贝的事，她气了整整几天的时间。

“当然能！”

子毅哥哥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有很多蛐蛐，个儿大，一看就比姓陈的那家伙的大妖怪厉害多了，她一边翻滚在那沾着雨滴的草丛里，还不忘龇牙咧嘴的诅咒着陈铨，捉一只放一只，越来越大。

“你们在这里作何”

头上传来一阵如天籁般的声音，楚曦双手从地上抬了起来，错愕的仰头，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完全错愕了。

她的面前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一身浅蓝色的锦服透着尊贵而又淡雅的君子之气，他的皮肤细致如雾，容貌俊美的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皇宫里会有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真是个好地方！

旁边的子毅见楚曦正神情发痴，连那男子的问话都忘了回答，便立刻上前请罪，“楚王殿下，我们乃秦将军的家眷！”

子毅之前被抓进宫见过欧阳钰。

欧阳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身形狼狈的女子，并没有给他留下多深的印象，便和子毅道，“秦将军在宴席中，皇宫中戒备很严，举止莫要太过张扬。”

他的嗓音很轻柔，就像缓缓流淌在山间的泉水，楚曦将蟋蟀藏在身后，蹦到欧阳钰面前，惊呼道，“原来你是皇上的儿子啊！”

“......”欧阳钰拧眉不语，他还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眼前的女子这般不知礼数。

子毅见状，识趣地将楚曦拉到身后，转身和欧阳钰赔礼，“楚王，我家小姐年幼，请见谅。”

欧阳钰淡淡点过头后，便扬袖而去。

事后，等楚曦恋恋不舍地从欧阳钰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便调侃道，“水水，才见一面，你的魂儿不会被勾去了吧？”

“你...你胡说，我...我...我没...有！”

子毅原本只是玩笑得问问，却不曾想楚曦脸上自发的涨的通红，似乎随时都能烧得起来，脸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水水的这种表情很像是...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将欧阳钰这个人整体在脑中过了一遍，他举止优雅，谈笑间亲近自然又不失尊贵，眉宇间更有一股桀骜清高的气节，只不过有些太过了，整个人显得孤傲，原来水水喜欢这样的男子。

“子...子毅...哥哥，我们快去找舅舅吧！”

子毅带着楚曦到御花园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但这里的热闹却不减丝毫，将军仍旧在和一些大臣谈笑风生，互相敬酒，折腾了一晚上，楚曦整个人都蔫了，临天皇见她，苍老的脸上立马露出笑意，开口让她坐到帝后下方的座位上去，那个位置，正好紧贴着欧阳钰。

楚曦的血气再次窜到了脸上，慢慢的挪步到那里，心砰砰地直跳，秦青将楚曦的模样尽收眼底，脸上露出狐疑，这个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今日怎会这么反常？

他举起一杯酒，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边的楚曦因为是情窦初开，又坐在欧阳钰的旁边，显得手足无措，一双手不断扒着案台上的酒壶，喝了几口，胆子就开始大了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伤身子！”最后，等楚曦喝完了自己的酒，还未等宫婢添酒，正准备伸爪子过去拿欧阳钰的，却被他制止了。

“哦？哦！”楚曦颤颤地收回手，心中嘀咕着，怎么喝酒伤身子舅舅没跟她说过？很久以后，楚曦才知道，并非因喝酒伤身，而是欧阳钰厌恶粗鲁到大口饮酒的女子，才出口制止，那个时候，楚曦才明白，原来从第一眼起，楚王就是厌恶她的。

底下的宗政若嫣看见钰哥哥竟然和楚曦如此亲昵地坐在一起，她知道皇上可能有意撮合二人，心中气得冒花，但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和楚曦不同，自然能压住心中的怒气，趁着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大事要讨论的时候，便自告奋勇上前和临天皇说道，“皇上，臣女技巧拙劣，想必方才的舞蹈没有让皇上尽心，不妨让楚姑娘献献艺如何？”

宗政若嫣猜的对，皇上有意拉拢楚曦作欧阳钰的王妃，对于宗政若嫣的请求自然是高兴的同意，因他心中并不知楚曦是个不学无术的人，除了喝酒，斗蛐蛐什么都不会。

当然宗政若嫣也不知这实情，她只是看到楚曦的裙子都被泥巴弄脏了，发髻也有些松散，若是剧烈运动定会掉落，而楚曦似乎并未发现，她只是想楚曦出出丑。

“啊？我呀？”

楚曦愕然迎接着众人射过来的目光，临天皇和皇后和善地向她笑了笑，道，“是的，曦儿不必害羞，随便表演就行。”

楚曦无助的望着秦青，舅舅却瞪了她一眼，随即起身为她开脱，“曦儿的腿脚被蛇咬过，身子尚虚弱，皇上这...”

这当然是假的，只不过秦青知道皇上即便有怀疑也不会派人检查曦儿的腿。

欧阳钰斜眼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方才她在草地里还活蹦乱跳的捉蛐蛐，再联想起方才楚曦的错愕与惊慌，他已经知道楚曦其实是什么都不会了，不过，他没有开口拆穿。

楚曦的兜里还揣着一盒蛐蛐，突然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啾啾的声响，不免引来了一些目光，欧阳钰皱了皱眉，脸上似乎有了几分嫌恶，不过好在声音不大，皇上那里听不见。

事情就这么轻松的被楚曦躲过，宗政若嫣心中原本就不舒坦，但接下来临天/皇的焦点似乎一直在楚曦那个小蹄子的身上，语气里有十足的语气要将那小蹄子嫁给钰哥哥。

她和钰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又有堂亲，凭什么被楚曦那个贱蹄子后来居上？那一日，宗政若嫣便有了危机感，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当晚临天皇就迫不及待的赐婚，将楚曦赐给欧阳钰作正妃。

那一刻，宗政若嫣心中的嫉妒之意几乎压抑不住，宗政彦也是一脸地阴沉，幸亏，欧阳钰是看不上如此粗鲁的丫头，临天皇的话尚未说完，就出声止住，言语有些不耐，“父皇，儿臣还小，暂时不愿娶亲！”

楚曦当时也愣住了，虽说这个王爷哥哥长相英俊，可是她可从没想过要结婚，她还没玩够呢，还没将玉染他哥哥教训一顿，还没让舅舅带她和子毅哥哥去江南游玩呢......饶是有这么多理由，可是楚王拒绝的果断，态度冷淡，还是让楚曦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

事情果真如秦青所料，皇上想用他的水水牵制他，幸亏楚王拒婚了，他正襟危坐的姿态静若高山，只是心中却是波澜不断，皇上对水水起了心思，恐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躲避过去。

临天皇尴尬一笑，楚曦还小，此时赐婚确实是急了，便不再说了。

回去的时候，楚曦喝醉了，秦青抱着楚曦，上了马车，看着她娇小瘦弱的脸蛋，似乎将她和另外一个人影重合，他阖上了眼睛，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决定，婉儿的女儿，他绝不会将水水牵扯进政治斗争中。

“将军，水水他...”子毅看着睡得迷糊的女子，心中担忧渐起，今日的危机，不只是秦青，就连子毅也看得真切。

秦青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什么不懂，不懂好啊，我的水水就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子毅，我看的出来，你的身世很坎坷，似乎有什么仇恨，只是你并没有复仇的心思。”

这话一阵见血，将子毅所有的心思都看得真切，“将军，这件事莫要告诉水水，她若是知道了，定会嚷着报仇，水水性子善良天真，楚王此人虽说正直，但太过清高，水水年幼，怕是动了心思。”

“日后我不会带她进宫，我会想法子让皇上取消这个心思的。子毅，既然对于过去，你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就莫要多想，无论朝中怎样，我唯一的期望都是你和水水好好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那些仇恨能忘则忘...” 说着说着，子毅发现秦将军的眼神似乎有些迷离，随着那些话飘到很久以前，那些令他悲痛的记忆之中，这些话，他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劝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