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巴西卜听章九乔说当年俞天海是自愿帮宝光如来设置正一阴阳阵的,又是一声冷笑。
“原来天王早就知道这下面没有大银矿,那这些年费尽心机联合女王和贫僧解阵,演的未免也太真了吧?”
章九乔脸上依旧神态平静。
“大活佛,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如果这些年我都是在演戏,恐怕也瞒不过大活佛,实不相瞒,直到昨日,我依旧想的是要解阵救出天海哥,只不过是十大人的一席话,才让我恍然大悟。”
边巴西卜一听,更是满面怒容,扭头望向十方,怒道:“又是你!”
十方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错,又是我,只不过我也只是把章天王心中本就怀疑的疑点说了出来而已,如果不是大活佛你这封遗书漏洞太明显,就算我十方能舌灿莲花,恐怕也说不动天王对俞天海那满腔深情。”
“就算这遗书是贫僧伪造,大银矿也是假的,但俞天海可确实是封在阴阳阵中,难道天王真的就不想救你夫君重见天日吗?”
边巴西卜没再搭理十方,而是又想去游说章九乔。
章九乔闻听,眼中也闪烁出一丝悲戚,但却对十方说道:“大人,你把昨日跟我说的话再跟大活佛说一遍吧。”
十方这才点点头说道:“大活佛,其实事先我并不知道俞天海是主动帮宝光如来设置正一阵的,只是心有怀疑,这才去向天王求证了一下。”
“你不知道?”
边巴西卜又是一愣。
“对,我的确事先并不清楚,只不过……”
十方说着,冲丘山招了招手,丘山伸手将背后的沥泉枪摘了下来,上前递给十方。
“只不过,这杆沥泉枪却让我颇为不解。”
“沥泉枪?”
“之前这杆枪名叫荡寇枪,就是大活佛这本遗书上,说的解阵所需的金妖!”
说着,十方将沥泉枪一晃,冲冰哥问道:“这还要多谢女王,引我去了隐凤庵,这才得了这杆当年檀公的荡寇枪,只不过,当时我心中就有了个疑问,那就是女王你早知道隐凤庵潭底有这杆枪,可作为金妖解阵,却为何自己不取了出来,反而要引我去呢?”
冰哥听十方相问,便回道:“因为那遗书上写的是解阵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备,只有一样,并没什么作用,而且我虽然知道荡寇枪一直就在隐凤庵潭底,但却无法将其妖化,而要将这杆枪妖化,必须要借助丘大瓦子的力量,故而才假托大人。”
“借助我的力量?”
丘山不禁一愣,一脸疑惑地望着十方。
“因为这封遗书上说的明白,要想将这沥泉枪妖化,只有借助命格是武曲将星之人的力量,而丘大哥你身为候潮门的大瓦子,命格正是武曲将星,而七大瓦子也和丘大哥你一样,命格皆对应紫微斗数之中的北斗七星,从而凑成了君臣庆会之格局,这也是当年宝光如来用来守卫正一阴阳阵而设的紫微格局,而这君臣庆会之格,当初就是方万秋按照宝光如来的指示而设的。”
十方并不想提丘山可能是折金君的事,因而只说了是因为丘山是武曲命格,所以能让沥泉枪妖化,但他这话一说,丘山和曾宪不由得大惊失色。
“瓦王选了我们也是为了守护这正一阴阳阵?!”
十方点点头,而后又将手里的遗书和沥泉枪伸到章九乔和冰哥面前。
“天王,女王,敢问一声,如果没有这本遗书,天王和女王能知道潭底的荡寇枪吗?能知道七大瓦子的作用吗?或者,能清楚这紫微斗数的君臣庆会格吗?”
章九乔和女王同时摇了摇头。
十方这才把沥泉枪又交还给丘山,而后把那封遗书放到边巴西卜面前,这才说道:
“大活佛,紫微斗数乃是正一失传百年之术,荡寇枪深藏隐凤庵潭底,如果当初宝光如来并没有留下遗书,那这些东西,大活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的呢?”
边巴西卜此刻是恶狠狠盯着十方,冷冷说道:“十大人,贫僧不得不佩服大人的才思远超常人,但却想奉劝大人一句,大人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纵然今日你能胜过贫僧,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杀身之祸!”
十方听边巴西卜出言威胁,也不禁苦笑一声。
“要不是你当初劫走碧桃妹妹,把我被迫牵扯进来,我也不会成了大活佛你的绊脚石,如今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至于有什么后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还请大活佛你自己说说,你和混元教到底有什么关系?”
边巴西卜见十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再隐瞒。
“既然大人已经铁了心,那贫僧也就不再隐瞒,不错,贫僧也是出身混元教,是宗主大人派往钱塘,来查探宝光师兄下落的。”
边巴西卜这般一说,除了章九乔外,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尤其是丹杏,更是忍不住叫道:“你是混元教徒?是符无忌派你来钱塘府的?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但还没等边巴西卜回话,却见十方冲着丹杏摆了摆手,而后又冲边巴西卜说道:
“事到如今,大活佛还以为能骗的过去吗?如果真是混元教主派大活佛来的钱塘府,那为何大活佛一心解阵,却还要假借天王和女王之手,既然大活佛能伪造宝光遗书,自然是早就知道解阵之法了,大可亲历亲为,却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敢问大活佛究竟怕的是什么呢?”
边巴西卜闻听,脸上这才露出一副不可思议且还带着三分恐惧的神情,双目盯着十方。
“你,你竟然都能推断到如此地步?”
章九乔这时也说道:“这就是昨日十大人问我的问题,既然大活佛早就知道解阵之法,为何却要假托我和女王之手,也正是这个问题,才让我最终决定和十大人联手,一起对付你的。”
章九乔话音未落,就见董解元神情一变,说道:“难道解阵还会有巨大的危险不成?”
十方见除了董解元外,其余大多数人还没明白过来,便又解释道:“就像方才我说的,正一阴阳阵就像是锁门的大锁,如果我们手里已经有了钥匙,大可自己打开锁就行了,但边巴西卜却反其道而行之,将钥匙交给了天王和女王,对了,还有秦牧,想让他们来替他打开这道锁,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想,这道锁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他是要找个替死鬼来替他开锁呢?”
十方这番解释,丹杏丘山等人才恍然大悟,而十方又继续说道:“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把锁是宝光如来锁上的,甚至很可能就是依照混元教主符无忌的指示行事的,所以,边巴西卜才一直要隐藏自己,否则一旦被符无忌察觉他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没等他的目的实现,就已经被杀死了。”
章九乔这时也说道:“总之,无论他是出于那种目的,但拿我和女王当枪使,是不容置疑的,大活佛,十大人说的对吗?”
边巴西卜望了望章九乔,又看了看十方,而后双手合十,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贫僧苦心经营二十年,竟到了这最后一刻,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给彻底破坏了。不错,这遗书的确是贫僧伪造,大银矿的谣言也是出自贫僧的手笔,贫僧也的确是想利用天王和女王来解阵,从而不会引起符无忌的怀疑,只可笑他符无忌身为混元教主,一心想和太一道争一日之长短,但实是个目光短浅,优柔寡断之辈,混元教在他手中,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十方等边巴西卜说完,这才问道:“那大活佛能否把这二十年的来龙去脉如实讲述一下,尤其大活佛你明知道这正一阴阳阵下很可能封印的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为何还要费尽心机解阵呢?”
边巴西卜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念了声南无观世大自在菩萨,而后冲着赛盼盼问道:“贫僧能否恳求盼盼姑娘收了守宫涎,如今贫僧已经被章天王的樟脑香破了法力,也输得是心服口服,只等将贫僧这满腔委屈诉说完,之后任由十大人发落。”
赛盼盼闻听望了一眼冰哥,冰哥却转头望向十方,十方略一犹豫,但一想,如今碧桃已经救回来了,而且也压制住了边巴西卜,料想他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便微微点了点头,赛盼盼这才将长舌缩了回来。
长舌一松,边巴西卜登时长出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来,冲着赛盼盼和十方分别恭敬一礼,“多谢十大人和盼盼姑娘了。”
十方和赛盼盼并未回礼,只是望着边巴西卜,赛盼盼依旧全神贯注,一旦边巴西卜有异,就会立刻再出手。
这时,就见边巴西卜环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董解元旁边站着的苏宝卿身上,这才冲着苏宝卿一施礼,“南无观世大自在菩萨,能否请苏大掌柜上前一步说话?”
整个过程,苏宝卿都看的清楚,但他心中也一直有个疑惑不解,此刻见边巴西卜主动请自己上前说话,身子就是一颤,而后急忙上前一步,但距离边巴西卜还有两丈远,站定施礼。
“敢问大活佛有何话跟苏某说呢?”
在场众人都颇为疑惑,为何边巴西卜会叫苏宝卿上前,只有十方心里暗叹一声,“果然这一切的起源还是来自那古骨龙城。”
边巴西卜望着苏宝卿,脸上露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奇怪神情,好似满目蕴含着无比的感激之情。
“贫僧斗胆,敢问苏大掌柜还记得当年在湟州府兴隆街口,曾救下的那个年轻人拓拔灲吗?”
“拓拔灲?!”
苏宝卿一听边巴西卜说出拓拔灲三字,登时是面色大变,身子也不禁倒退一步,整个人都傻了。
而这时,边巴西卜也脸色一变,双目圆瞪,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又高声喊道:“另外,大掌柜还记得古骨龙城那个亲手给你献上酥油茶的女子央金娜索以及她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李菩心吗?”
“央金娜索,李菩心?!”
苏宝卿这才颤抖着手指着边巴西卜,“你,你是李牧云?!”
边巴西卜冷冷地望着苏宝卿,眼中渐渐起了泪光。
“原来大掌柜还都记得,还都记得啊。”
说着,边巴西卜一伸手,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了下来,又将那身又脏又旧的灰衣僧袍脱了下来。
众人一看,就见在僧袍之下,边巴西卜穿的竟是一件短襦单衫,腿上是小口长裤,腰间系着一条垂膝麻绦,只不过这一身比那破僧袍还要破烂的多,无论上衣还是裤子都是补丁密布,破洞连连,但所有人一眼都看出来,这一身可并非是青铜服饰。
“你是大锡国的人?!”
董解元也不禁问道。
边巴西卜并没回答,只是兀自用僧袍将佛珠仔细包好,轻轻放在了地上,而后又双掌合十,冲着僧袍和佛珠,拜了三拜,这才抬头望着苏宝卿朗声说道:
“苏员外,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只求员外能大发慈悲,再救一救我古骨龙城满城百姓,拓拔灲愿一生为奴为仆,报答大人大恩!”
“你,你究竟是谁?不,你不是李牧云,你是拓拔灲?!你,你不是已经……”
这时,苏宝卿才如梦初醒一般,颤声叫道。
“大掌柜,当日是李牧云和我换了衣衫,而后逼我亲手砍下了他的头,而这身衣服,就是那日牧云所穿的衣服。”
虽然边巴西卜极力忍着心中悲愤,但身子早已是颤抖不停,声音中也蕴含着巨大的悲痛之情。
“你,是你砍下了李牧云的头,也就是说,当日并非是李牧云为了给妻儿报仇杀了你,而是为了救你?”
苏宝卿愣了片刻,陡然间脸色铁青,似乎一时间还无法相信一般。
“如果不是这样,我又哪能出的了关,逃往西狄大冬宫寺呢?牧云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了我。”
没等边巴西卜说完,再看苏宝卿,身子晃了两晃,扑通一声,跪在了边巴西卜的面前,紧接着是声泪俱下。
“兄弟,当日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犯下大错,兄弟你要报仇,苏宝卿二话没有。”
说着,苏宝卿又冲十方说道:“十大人,前因后果你早已清楚,我兄弟他是为了报仇而来,千错万错,皆是苏某之错,苏某心甘情愿以死谢罪,只恳求大人能网开一面,容我兄弟一命,一切罪责,苏某甘愿一身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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