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雅低下头去，心思莫名。

惠子俊却以为她还不舒服，便道：“你又扭到脚了？这个地方扭过一次，稍有不注意以后就还会扭到，我……给你揉揉？”

月雅抬头看他，满脸不可思议！

惠子俊微窘道：“从前，我多有得罪，你不要放在心上，从今后……”她就要嫁人了，再相见恐怕要更加避嫌。

想到这里，心口一阵钝痛，竟然觉得不可接受，碰到月雅脚腕的手劲便大了些。

月雅吃痛，哼哼一声，对他怒目而视，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还嫌欺负我欺负的不够么？”

惠子俊：“我……我不是有意的。”他低头默默的为月雅揉脚，月雅后面发脾气的话倒说不出来，只是心里升起一丝怪异。

她和惠子俊除了初相见时相处融洽，到了后面见面便是争吵怄气，甚少有这样和谐相处。

她长叹一声，“我好多了！”

她无视了惠子俊伸出的手，扶着栏杆站起。

两人这一次都是沉默，月雅扶着栏杆一瘸一拐的走，惠子俊跟在后面伸手护着。

走到桥下，月雅道：“我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惠子俊：“我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说着随便走走，却还是跟在月雅的身后，命家丁去雇一个轿子来，他自己则护着月雅，见月雅在一处胭脂铺子跟前停下，便道：“你要进去买胭脂吗？”

月雅点点头，其实不想买，只是不想离开。

惠子俊进去买胭脂水粉，他从前没耐心做这些事情，如今却觉得很有意思，恨不能以后常常做，想到这里很是怅然。

他拿东西出来，递给月雅道：“我胡乱买的，不知道哪个合你的心意，便都买了一些，你想用的自己用，不想用的赏赐下人也好。”

月雅神色古怪：“你做什么对我这样好？”

“你马上就要嫁人，如今不对你好，日后恐怕……”惠子俊说到这里，心中酸楚的厉害，竟然隐隐生出来一丝妒意，“那葛公子你见过么？对你……好么？”

月雅讶异，脑子转了一圈，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感情是这傻小子弄错了，不过，也难怪，自己在他面前一直是霍家小郡主的身份。

她低头掩笑，说道：“我和他不相干，他好不好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也不用他对我好。”

从惠子俊的角度看去，月雅却是低头生闷气，他担忧道：“你不喜欢葛公子？那陛下为什么赐婚？”

月雅想起太后那里一溜贵公子的画像，忍不住心烦。

“我的婚事左右是要赐婚的，不是葛公子，便是张公子，马公子，侯公子，我喜不喜欢，认识不认识的有什么打紧，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公主郡主，有哪个是真正嫁给自己心上人的？”

“前朝的惠阳公主被赐婚嫁给了薛廉，薛廉不也是整日里留恋教坊，不愿看一看家中的公主？再往前的平京公主，独得皇帝宠爱，不也依旧要和亲远嫁？”

“再往前的贵和公主，庆宁公主，不也死了丈夫，之后被赐婚二嫁三嫁，留下笑柄无数，她们嫁的丈夫哪一个是自己喜欢的，我和她们比，又能有什么区别？”

月雅语中怨气无数，从前憋在心里不说，今日却在惠子俊面前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是，还想挣扎一下，还想幻想自己会不一样。

可想来想去，哪里会不一样？

若找不到喜欢之人，不管哪一个不都是一样的无趣？

惠子俊呆了呆，继而心中无比的愤怒，“你若不喜欢，可以不嫁。”

“不嫁？我能不嫁吗？”月雅苦笑一声，差点儿哭了出来。这呆头鹅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你等我，我娶你！我明年春闱一定会高中，到时候，我是新科进士，我爹爹是三品副都御使，我有资格娶你，我会登门求亲，只要你愿意等我，我定然不会负你，我敢对天发誓，对天上文曲星发誓，若我有一句虚言，便让我落魄终生，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惠子俊满面坚毅，满目郑重。

说出这番话，他心中舒畅了，那股古怪酸楚的感觉轰然散去，只有通体舒坦。

不知情何时起，或许是初相见时那一抹红肚兜，或许是她打上家门时怒不可遏的容颜，又或者是跳下马车时娇俏的身影，亦或者是他背着她时打在他背上的泪滴。

他只知道这颗心失了，已经飞到了她那里。

月雅明显被吓到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惠子俊面容严肃，“我没有胡说！”

月雅：“我……我不想理你，我走了。”

她一瘸一拐的跳着往前走，整颗心都是乱的，走到前面，遇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她坐在马车上，听着熟悉的埋怨，心还是跳的厉害。

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

惠子俊回家后发奋苦读，只是读书间隙又心很慌乱，不时的派人去外面打听霍小郡主的消息，看看婚事筹备的怎样了。

听到婚事还在继续筹备，整个人便失魂一般，回过魂来又坐立难安，想想等着不行，便期期艾艾的去找明媚。

明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事？”

“啊，啊，有事！”惠子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媚：“给你三息时间，不说就走！”

惠子俊：“我说，我说，我有事情，我想见霍世子一面，妹妹，你帮我联系联系他，我找不到他！”

明媚斜睨他一眼，“找他做甚？”

惠子俊：“总之，我有要事！很急的事！”

明媚看着他，惠子俊被逼急了，终于说道：“我想娶霍小郡主，要找霍兄帮我想想办法。”

他仔细想过，凭着月雅一人之力，是无法退婚的，抗旨不遵可是大罪，他还需要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当下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确定月雅的心意，另一件则是看看能不能从那位葛公子那里入手。

这两件事情都需要霍钦章帮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