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枭气得咬牙切齿,双臂瑟瑟发抖,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自己,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只不过,心里还是很不好受啊。
一方面源于自己的生母,眼睁睁的死在了自己的跟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方面,是内心深处,泛起的深深的挫败感。
他曾不止一次,自诩自己是这个时代,唯一能超越沈卓的同辈翘楚。
那时候,每每提及这样的梦想,身边总是有一堆人,夸赞自己年少有为,有大气魄,大气场,更有野心和冲劲。
现在……
面对沈卓的咄咄逼人,他只能站在这儿,纹丝不敢动。
他连靠近沈卓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事实,让沈枭倍感挫折的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早已粉碎的一塌糊涂。
大家都说他年轻有为,未来可期,其实,不过是基于自己的父亲,给自己面子罢了。
等潮水褪去,龙太子才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不甘心,不认同,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沈卓给他机会,给他机会公平一战。
然而,他只能像个少不经事的孩子般,继续寻求父亲的庇护和撑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尊严扫地?
不。
这一刻的沈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但,他又只能选择无动于衷,因为他清楚,这一步,真要迈出去,自己很快就会步母亲的后尘。
咔哧。
沈卓五指缓慢摊开,隋珠软绵绵的尸体,转瞬间,宛若断了线的风筝,就这么直直的落在了脚前。
他一步迈落,将自己的脚尖,轻描淡写的,垫在了隋珠的身体之上。
沈菀望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幕,嘴角不自觉的缓缓勾起,而在场的一众人,依旧是纹丝不敢动,静观其变。
今日这场风波,归根结底,已经成为了沈家家事。
大家虽然很想一鼓作气灭了沈卓,可相较于前期收到的线报,以及此时此刻沈卓的状态,大部分人都失了斗志。
这个年轻的北天王,这个曾经在大雪域一战封神的无敌存在,果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
只怕,沈雕寺现在也颇为忌惮吧?
否则,不至于亲眼目睹自己的发妻,死在了眼前?
另一边的隋阳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对沈卓,揣满了滔天杀气!!!
“你不得好死。”隋阳怒天咆哮,浑身气血爆炸,像一头发癫发狂的野牛。
沈卓挑眉,“我就站在你跟前,不服,尽管上。”
隋阳怒发冲冠,然而选择的方式,和龙太子如出一辙,只能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肆意犬吠。
从头至尾,不敢靠近沈卓一步。
这种只会乱吼乱叫的废物,沈卓会看在眼里?
轰!
半片虚空乌云幻变,似有风雨雷电联袂而至,沈卓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瞳孔深处金光闪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就没怎么,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架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收敛脾气,不再年少锋芒了?
他总觉得,自己由来只是个温柔的男人,可今年今日,方才发现,他骨子里的戾气,残暴,早已天注定,这是与生俱来的。
所谓的温柔,所谓的儒雅,并非真实的自己!!!
“本王先前有言,再不走,你们谁也走不了。”沈卓冷漠的声音,在虚空震荡着,如大潮,如海浪。
滚滚杀气,渲染的这片区域都快暗沉下去。
这股压迫感太强了,绝大部分人,连呼吸都要窒息了,而,那个名为沈卓的传奇男子,依旧一人为阵,站在这块场地最显眼,最瞩目的位置。
长风起。
一身蟒袍恍若真龙现世,他俊美的侧脸,漠然的眼神,不挂一丝笑容的肌肤,真的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惶惶神威!!!
“我们被困住了,这个北天王,今天怕是打算,将我们屠戮殆尽。”
“退不得,走不了,只能打了。”
“诸位,请吧。”
沈卓一句话,几乎将在场所有人的退步,都截断了。
众人交头接耳些许,意识到已经是困局,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杀了沈卓,否则,注定死路一条。
故而,原本沉默的现场,开始窜起多股杀气,从不同位置不同角度而来,气势有长有短,基本清一色,冲着沈卓而来。
咔哧。
一柄雪亮战刀,横空出来,它太璀璨太夺目了,也可能是当头第一击,因此吸引了过度的关注。
这一刀,对着沈卓的天灵盖劈斩,与此同时,周边荡出的阵阵刀光,让虚空都产生了割裂感。
宛若一块白色幕布,转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裂开一道又一道错综复杂的痕迹。
“这是?陆家刀?”
“岭北陆家的人提前出手了。”
众人言语中带着诧异,也带着兴奋,陆家陆朝风,竟然成为了先驱者,义无反顾第一个出手了。
陆家虽然不是帝京城本土名门,可知名度一点不小,甚至在岭北自成一派,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势力之一。
盘踞岭北本土多年,基本上,岭北是他们的后花园。
而陆家老家主陆朝风,更是当世第二刀客,曾经一把刀,硬生生为陆家杀出了一条称王称霸的血路。
“贼子沈卓,正当我等是土鸡瓦狗吗?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我陆朝风愿意一马当先。”
“我这一刀,你挡得住吗?又敢挡吗?”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随之站了出来,单手负后,仙风道骨,颇有高人风范,给人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触。
他趁着沈卓短暂失神,没有防备的前提之下,率先出刀了。
明明基于偷袭,三言两语却将自己塑造成了正义之士?
“偷袭都偷出成就感了?我不在这些年,你陆朝风越活越像一条老狗了?是不是欠收拾了?”
“哧!”
一道形似电弧的光纹,猝不及防杀入场中,速度飞快,就像是一道惊雷,瞬间打飞了陆朝风的战刀。
等众人定睛一看,全部神色古怪起来。
这竟然是一柄柴刀?
一柄真正用于砍柴的,陈旧的柴刀?
“谁?”陆朝风龇牙,回头望去,空无一人的长安道,不知何时,出现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粗布麻衣,肌肤黝黑,长相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眼神,烨烨生辉,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什么人?”
“这沈卓犯了众怒,已是公敌,我等代表天下人铲除他……,你识相的,就老老实实待着,别自误。”
陆朝风故作潇洒,依旧单手负后,摆出一副高人的风范。
“众怒?你,代表天下人?”杨尽忠嗤笑,他揉揉自己并无胡须的上嘴唇,“你这种老狗,也配代表天下人?”
“天下人需要你这种道貌岸然,只会玩偷袭的废物东西代表?你拍拍自己的脸,问问良心,配吗?”
陆朝风,“……”
三言两语,讥讽的陆朝风原本雪白的脸颊,转瞬间,青筋暴跳,涨红一片,张口闭口他是一条老狗,简直欺人太甚!
血脉喷张。
恨欲狂。
陆朝风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时候,被这般嘲讽过?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呵斥?
一时间,这位老辈江湖龇牙咧嘴,恨不能当即生吞活剥了杨尽忠。
如此关键阶段,大家难得一鼓作气众志成城,尤其是他好不容易迈出去第一步,为大家树立了好榜样,岂料,来了一个搅混水的?
妨碍了自己的好事也就算了,还张嘴闭嘴呵斥自己是老狗?真当他陆朝风是土鸡瓦狗,随意欺负的?
“陆老,您是什么身份?何须,与这等无名之辈计较?让我来。”
“我亲自结果了这个混账东西,给您赔罪。”
一位年轻男子双手拱起朝着陆朝风作揖,随之踏步而出,望着杨尽忠来时的路,目光逐渐凶狠起来。
杨尽忠缓慢独步,动作轻盈,宛若漂浮在大江中的一叶轻舟。
从年少时成名,到短时间成为天下第一刀客,再然后割断过往,彻底隐姓埋名,杨尽忠离开这座江湖,太久太久了。
若不是前不久,陪着苏仪登门造访沈家,他这位刀客,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早已经死了。
毕竟,音讯全无数十岁,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相国生前交代于杨某,若是有朝一日,你北天王有什么难过去的槛,务必让我出一趟山。”
“所以,不请自来了。”
杨尽忠这句话,是冲着沈卓说的。
沈卓没吱声,其实早也料到,毕竟老相国和自己私交还不错,唯一可惜的是,老相国临闭眼的时候,自己没能在身边,亲自送他一程。
只不过,这简短两句,于在场的人而言,犹如天雷灌顶,尤其是陆朝风,以及要代陆朝风教训杨尽忠的年轻人。
本名为鲁杰的年轻人,已经非常明显的退了一步,脸色更是青白幻变,十分后悔自己当出头鸟。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口中提及了相国。
相国何许人也?
其实,在国都,在大众心里,由来只有一个人,哪怕他前不久过世了,因为在他之后,国都方面便取消了相国这个职位。
苏仪!
这个家伙竟然是苏仪身边的人,贵为相国,身边岂会有凡夫俗子?
再联想,苏仪在生前,曾经造访过沈雕寺,那时候,陆蛟龙准备南下围杀沈卓,于是,苏仪果断带了一个随从,拜访了沈家这位家主。
自此,沈雕寺便彻底断了南下的念头。
传闻,苏仪带的那位,极有可能是,有资本与沈雕寺五五开的存在,具体身份,却从来只有沈雕寺心知肚明。
所以?
这是同一个人?
那位,曾经陪同老相国,前往沈家的神秘男人?
“你究竟是谁?”陆朝风警惕过来,目光如火炬般,在杨尽忠的身上一阵扫视,他心里,隐隐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莫非……
“你陆朝风这么多年,之所以自诩为第二刀客,不就是因为我?”杨尽忠收回自己的柴刀,背在身后,淡淡反问道。
“是你,杨……”陆朝风瞳孔炸裂,脸上布满了震惊,“你果然没死。”
众人也从陆朝风的反应中,知晓了杨尽忠的来历,一方面震撼之情溢于言表,一方面,也察觉到事情开始复杂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来趟什么浑水?”陆朝风反问。
杨尽忠咧嘴,“我趟什么浑水,难不成,还需要给你交代?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就你屁事多。”
陆朝风,“……”
一句话,怼的陆朝风火冒三丈,无奈,敢怒不敢言,毕竟,杨尽忠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不过,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着,也是德高望重之辈,如此羞辱,是不是过分了?
“我奉劝你们这群宵小,想借刀杀人就大大方方,别扯什么道德大义,说的你们跟正义之师似的。”
“尤其是你陆朝风,小人一个,张嘴闭嘴就要替天下人除害,除的什么害?你要除什么害?”
陆朝风算是认清了,这杨尽忠是铆足了劲和自己过不去,先是老狗,再是小人,完全不给自己颜面。
“相国曾经评价道沈卓,乃当世第一名将,智勇无双,为国为民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什么时候,成为公敌了?既然是大害,当初相国评价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跳出来质疑,反对?”
杨尽忠一步踏出,先前主动站出来,要替陆朝风出一口气的年轻人,陡然间,身躯四分五裂,然后头骨都在凹陷。
“你,你……”转眼间,这位名为鲁杰的年轻人,被杨尽忠活活震死在当场。
陆朝风,“……”
众人,“……”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尤其是先前装着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陆朝风,更是老脸通红,倍感无地自容。
沈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当下,乃至后世,怎么评价这位战功赫赫的北天王,由来都需要大众的公正评断,而不是某一位的论调。
杨尽忠的言外之意,无外乎讥讽他陆朝风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勉强称得上出名的所谓权贵,就妄想代替悠悠之口,这是不是,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
“做人别太陆朝风,脸不经丢的。”杨尽忠双手环抱,语气轻飘飘的调侃道。
陆朝风龇牙咧嘴,可也无奈,毕竟来者是杨尽忠,昔年第一刀客,是压在陆家头上的一尊真神。
多年过去,杨尽忠究竟比当年更可怕,还是早已不复曾经之勇,陆朝风不敢托大,只能静观其变。
而另一头的沈卓和沈雕寺,两两对视,并不急着出手。
尤其沈雕寺,单手揉捏手指,似笑非笑,他性格一贯如此,荣辱不惊,哪怕大敌当前,该镇定的时候绝不自乱阵脚。
当然,这个节骨眼,宁家也发生了一些插曲。
按照宁翠山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静观其变,走一步是一步,但家族一些高层,是当之无愧,也从头至尾立场坚定的主战派。
宁洋作为宁家一份子,已经在沈家家宴的现场了。
余下的部分宁家高手,其中有不少级别很高的存在,一度蠢蠢欲动,准备进场,但一时半会,拿不到旗令。
旗令是宁家族长的手牌,只要拿到了手牌,才能代表一整个宁家的意志和立场。
一阵手忙脚乱,不少高层齐齐来到了后院祖祠。
老管事双手塞进袖子,正站在门口等候,从宁翠山进去,已经过去了很久,依旧不见老家主出来的迹象。
“怎么回事?翠山在做什么?”一位比宁翠山辈分还高一层的老者,轻声询问老管事,他是宁洋一脉的直系祖上,在引导宁洋成为家主的方案上,出了百分之九十的力。
老管事摇头,“我也不知。”
“什么时候出来?”老者蹙眉,中途捕捉到一丝丝特殊的波动,似乎来自于祖祠之内?
二话不说,一步迈出。
岂料,老管事悄无声息的挡在了前面,“家主有令,没他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
“混账,我也你敢拦?”老者勃然大怒,他在宁家的辈分,注定了他横着走,宁家还有他不许进的地方?
连宁翠山都不敢拦着自己,又何况区区一个老管事?
若不是自己脾气好,从老管事迈出第一步尝试阻拦的时候,他一巴掌就劈死了这个老东西。
然而,老管事脾气更硬朗,挡在前方,完全没有退让的迹象。
这是什么意思?
给脸不要脸?
还是嫌自己活腻味了?
“滚开。”老者怒声呵斥,白发飞扬,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尤其是这股波动,让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此时,宁翠山长跪于祖祠令牌之下,神情肃穆,他双手按着地面,双目紧闭,似在忏悔。
而,一道道白金色的波纹,正在祖祠之内缓缓游荡,宛如悬在半空的一条江流,神圣而又神秘,充满了一股令人忌惮的超级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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