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姐姐,你可真厉害…”
“是师弟叫你去跟朝中文武百官们提开垦岭南的事吗?”
笙芜夸赞的话还未落下,萧隐便直直地打断了她,一向清朗淡离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不可名状的愤怒,静静地,沉沉的,脸却依然温润着,平静如水。
从小到大,只要笙芜开口,萧隐便永远在侧耳倾听,眸子若繁星般的晶亮,更从未打断过她的话。
萧隐是真的被安念气得急了,慕容轩从未提过岭南之事,而安念竟然假借着王爷的口,郑重其事地叫文武百官筹集银两。
岭南之地荒芜潮湿,如此劳民伤财的工程,万一搞砸,除了以十倍银两安抚那些大臣?,外加舟车劳顿地把百姓安排回来,王爷府不赔空才怪。
更让萧隐气上加气的是,安念今日的举动,分明是早有预谋,但却从未对自己提过分毫,安念一个将军府的小姐,什么时候竟然关心国事了?
看着萧隐静默在那里,气得平静而不起波澜,像是被抢了松子的松鼠一样,却令人无法忽视,安念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
她理解萧隐的心情,毕竟他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前世文从谏三次谏言,朝廷未支持便自己四处借银两,死活都要讲一部分百姓迁到岭南,当时所有人都感觉他疯了。
结果,岭南庄稼一年三收,珍惜药材随处可见,温和的气候令磁器远销央昭…一年的收益下来,又岂止是如今的十倍。
看今天这形式,相丞已与皇后沆瀣一气,抢了属于相丞的功劳,就当替他的无耻作为,向慕容轩赔个罪了。
现在是怎么解释都向他们解释不通,倒不如不解释,反正一年后他们就能明白。
安念十分认真地看着萧隐,胸有成竹中又带着一腔孤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相信我,我是绝不会害他的。”
萧隐定定地看着她,总感觉她的眸子里有一股超乎岁月的成熟和淡然,像一坛搁置很久的醇酒,怡然而不争。
不知怎地,他忽然就相信了她,近乎出于本能地相信了她。
或许,这便是血脉相通吧。
看到如此一副僵持,不相上下的场景,刘大夫“哇”地一声便叫了出来,又十足地压地了声音,“诶呦喂~我在宫中就处处受那个蛇蝎悍妇吱哇乱叫的,今天这念丫头,竟比她还不好伺候!”
说着便索性将头埋在胳膊里,赖赖唧唧地诉起命苦来。
“谁不好伺候了?”安念实在是受不了刘大夫,便从腰间拿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从现在起,本小姐准你一个月假,回去陪你的老母亲吧!”
刘大夫一见立即眼冒金光,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嗯?”安念又把那腚金子握得紧紧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咄咄而又诡笑的光,可惜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我不好伺候啊。”
“哪能啊,哪能啊,”刘大夫点头哈腰,一脸堆笑,“二小姐人美心善,人美心善”。
安念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将金子交给刘大夫,又转过身,将自己的气场压低了几分,一副乖巧的模样,“大师兄,你看,我这么人美心善,怎么会害自己未来的夫君呢?”
萧隐的嘴不自觉扬了几分,眼底也多了丝笑意,“如果你因为这事和师弟吵起来,我和笙芜可不拉仗。”
“放心吧,他醒来也是在我们将军府,人在屋檐下,他不敢吃了我!”安念的眼睛又咕噜地转了一圈,“我娘昨天说你也喜欢紫丁香,等慕容轩好起来,咱们一块去。”
“好。”
“可…紫丁香在这深秋怕是落了吧。”笙芜看着窗外已飘然摇曳的枫叶,叹了一声。
安念轻笑了一声,“日照上的紫丁香落了,不过翻过山去有一个比将军府还要大的暖房,里面应该会开的很盛。”
“谁会在山上建个暖房啊!”笙芜又惊又喜。
“我娘喜欢,我爹便在山下建了一个。”安念说着,不禁一笑。
萧隐也噙了嗪嘴角,看来姑姑过得不错。
“安…安念姐姐…,”笙芜突然支支吾吾,“我刚刚好像看见门外有个黑…影…”
几人立刻警戒起来。
萧隐压低了声音,眼睛若有若无地瞄了一眼窗外,“刘大夫,他是在盯我动向,一会我们三个出去,他也会尾随着,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害怕。”
“好,”刘大夫紧紧抓着刚刚的那锭金子,深色担忧,“他们真的不是小偷吗?”
“你还真是个财迷,”笙芜嘟了嘟嘴,“我们走了你就一直抱着吧。”
萧隐将黑色的帷帽戴上,站起来便要走。
半步还没迈出去就被笙芜给拽了回来,“萧隐,虽然你刚刚走路的声音和二师兄很像,但仪态简直是千差万别。”
安念也深意为意地点点头,“大师兄,你走的步子挺像离尘隐士的,飘飘然的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但又让人感觉很温和,十分近人。”
“而二师兄一迈步子,“笙芜接过话茬,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令人生畏的邪魅之气,像是纨绔子弟吧,又有些收敛,像是正人君子吧,有多些放荡,真不知道二师兄平时走起路来,是怎么拿捏的。”
安念不禁向笙芜伸出拇指,点头若捣蒜似的,“我也如此觉得。”
两姐妹相视一笑,萧隐沉静的眸子也蒙上了不知名的笑意。
笙芜向外瞟了瞟,见那人影并不在,便一溜烟跑到了墙壁那边,“大师兄你看好了,我来给你演示演示。”
说着便轻哼了一声,十分庄重的样子,只可惜笙芜只会理论,一到实践上就…
慕容轩高大威猛,走起路来虽毫无章法,但力度恰到好处,亦仙亦邪,而笙芜长得娇小,由内而外,散发着娇弱温软的感觉。
只见笙芜一甩袖子,迈着大步,摇头晃脑的,配上那副故作冷酷夸张的表情,像一个气鼓鼓的不倒翁般。
刘大夫一手指着笙芜,一手直拍桌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愣是说不上话来。
萧隐只是看了几眼,便捂着嘴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视野。
安念紧紧地咬着嘴唇,脸马上就要崩不住了。
“怎么了?我感觉我学的很像啊…”笙芜一脸无辜,又加大力度地走了一遍。
“我…要不做轿子吧…”萧隐强忍着笑意,攥得胳膊上的青筋都历历可见,一字一字地从嘴里挤出来。
“我马上去叫。”刘大夫已经合不上嘴,几乎快笑趴在地上,“快到门口时才显得正色几分,“那个黑影不会动我是吧?”
“是是是。”安念摆手催促道,“快点!”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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