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女人尖厉刻薄的叫骂声,一对夫妇推门走了进来。
当先的中年女子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眉毛高吊口窄鼻直,略厚的妆容下倒也能窥见过往的风韵。只是眼角遮不住的皱纹显示,实际年龄怕是比看起来,还要在大上一些。后面跟着名又高又瘦的黑肤男子,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有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苦色。从带着皲裂的肌肤上看,像是经常在海边走动的人。
进门这两位,自然便是被秋鲤沫打伤的黑肤少年,华宣的父母了。华宣家中经营着大片海产养殖的箱网,颇有些财力。在其母一力的坚持下,送到了这间颇有名气的私立学校上学。华宣因为生的高大又是专练田径,平时鲜有和同龄人冲突吃瘪的时候。
今天收到了儿子被打倒昏迷住院的通知,夫妻俩既惊且怒,丢下了公司业务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办公室内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这边副校长、教务处主任以及儿子的班主任周彦福,这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而这边搂着名少年的冷面女子,想来就是和自己儿子起冲突的孩子和家长了。想到平时逢年过节,自己也没少给三人送礼递钱,儿子还是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当下华母狠狠的瞪了周彦福一眼,气势汹汹奔着坐在沙发上的织冲了过去。
离华母最近的周彦福吃了这记白眼正自尴尬,哪料到对方动手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起身阻拦。跟在后面的华父想来平时在家,遇事都是妻子说了算,也未反应过来上去劝阻。便见华母两步并作一步,右手拎包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左手叉开五指便要去扯织的头发。
“双方冷静下,不要动粗…”办公桌后的副校长眼见援护不及,忙开口喊道。话没说完却见场中形势急遽变化,将他的下半句话生生按了回去。
搂着少年端坐不动的织仿佛早料到前者会如此行径般,腰肢轻扭倏然起身,顺手将怀中的少年拨于臀后。单手轻托对方砸来的提包,斜抖腕荡到旁边,接着如探筪囊般准确的捉住了对方左腕,顺势做了个小擒拿的翻手往身侧一惯。本是先发制人的华母重心骤失,当即扑倒在地摔了个瓷实。
而料理了前者的织带住身畔的少年,就势坐回了沙发上,将秋鲤沫再次圈进了自己的怀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瞬间完成,以至于华母已经摔倒在地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到底有没有站起来。
就好像排练了无数遍的默契合作般,双方动作交错之间丝丝入扣顺滑无比。若是从后面看过去,与华母冲过去自己摔到地上几无区别。翻身坐起的华母满脸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自己的丈夫还楞在当场,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发上小狐狸精看,当即放声哭号起来。
“华太太您先冷静下。”周彦福慌忙和华父将前者扶到沙发上坐好。这跤对于平日养尊处优的华母来说摔的着实不轻,此刻已然没了上前和对方动手的力气。只得哭闹着数落着丈夫,催促着他上前打织一顿出气。
不管怎么说,华父作为男人自然不好当着众人面,去对个小姑娘动手,只得转过头来安慰妻子,换来的只有华母絮叨着自己和孩子都被人欺负了,男人却是个窝囊废之类的训斥。这场闹剧吵吵嚷嚷,直过了近半个小时方止。
在校方三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华母安抚了下来,副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悄悄叹了口气。今天的事看样子是绝难善了,正想着该怎么开场之际,坐在对面冷眼旁观许久的织,却抢先出了声。
“哭完了?”女子语气清冷的说道“你们就是那个孩子的父母吧,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先给小沫赔礼道歉吧。赔偿问题,要等小沫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屋内众人惊讶的看着神色坦然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大脑通通陷入了宕机状态。连哭哭唧唧的华母,也被后者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得忘了哭下去。
“另外,只在这个私人场合赔礼道歉是不够的。”织理所当然的说道“还需要你的儿子出院后,在全校广播中承认错误进行公开道歉。至于是否原谅你们,届时要看你们的诚意。”
华母被这番话气的血冲颅顶,当即血压便飚了上来,眼前刷刷的直冒金星,伸指颤抖的点着后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副校长见机的快,赶忙开口打圆场道
“秋小姐,您可能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刚才应该已经和您说过了,是您的弟弟打了对方家的…”
“小沫不会打人的,除非被人欺负了。”织冷冷的截断了副校长的话。
“秋小姐,我们这里是有监控视频的。”副校长心中苦笑直叹今天在对方面前,就没说出几句完整的话。侧头示意旁边的教务处主人打开墙上的幕布,将秋鲤沫殴打黑皮男生的视频播放了出来。
“前面的画面呢?”看完视频织轻蹙黛眉“怎么只有这段?”
“这就是教室内拍下的事情经过,至于其余的画面与两名同学的冲突无关,所以并没有播放出来。”教务处主人解释道
“我要看。”织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放出来。”
“抱歉秋小姐,您并没有权利调取我校的监控录像,这涉及到孩子们的隐私问题。”副校长直白的拒绝道。
实际上在织赶来前,校方便已经调取了监控录像询问了现场初二年级十X班的学生。虽然了解到是华宣挑衅秋鲤沫在先,但权衡利弊之下副校长还是决定在处理结果上偏向前者父母。不能说华母平时送的礼物和红包对三人做出这个打算,没有起到丁点的影响。但总的来说之所以偏向前者,还是有更深层次原因的。
学生之间的冲突往往都很复杂,毕竟大家处在一个相对封闭联系紧密的小社会环境中。如果去追溯两人冲突的起源,不仅十分麻烦,而且很大可能翻出大堆的烂账。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老师都不愿费力处理校园暴力问题。即便是成年人聚在一起,都免不了职场纷争和压榨,更何况群孩子呢?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毫无疑问是华宣伤的更重些,而秋鲤沫身体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调节这种校园冲突,结果必然伴随着责任分属和道歉赔偿的流程。如果处理结果没有偏向前者,那么华宣父母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如此伤重的情况下,还要向对方道歉。
反过来将更多的责任推卸给伤势比较轻的一方,那么在之后的调解过程中就能率先避开最麻烦的步骤,将伤重方优先安抚下来。之后如果受损较轻的一方纠结于赔偿的金额,这时候他再代表校方站出来,向赔偿方表示校方,愿意以补助金的名义承担双方的医疗和赔偿费用。只需要这边向对方道歉求得谅解,即可免去会被登记到档案的记过除罚,考虑到自己的孩子本来就在斗殴中占了便宜,前者也通常能够选择接受。
这样一来,双方往往都能达成一致配合这个调节结果,而且也给校方留下了很好的口碑。毕竟伤重方得到了赔偿,而另一方也免去了后续的处罚和麻烦,没有承担实际上的损失。这正是副校长作为代表校方的调解者,多年工作总结出的成熟应对策略。
对于学校来说,将事实和责任追本溯源并没有什么意义。尽快的将时间平息下去,取得双方的配合与谅解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够将问题压制在可以通过赔偿私下解决的程度,那么对于站在经营者角度的校方来说,就是最乐于见到的结局。
至于赔偿金什么的,对于财大气粗的私立学校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只要在名目上咬定这是补助金而非赔偿,就算最终被捅到了媒体那边也不会落下把柄与口实。这套流程副校长这些年来可谓是应用纯熟,百试不爽。他原本相信今天的调解,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问题。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小沫,站起来。”织没有理会校方提供的证据,将少年从怀中拉出来,捧着他的脸淡然问道“今早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告诉姐姐。”
秋鲤沫点了点头,从早上进入教室门开始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包括黑皮男生羞辱他的那些污言秽语,也半字不漏的背了下来。刚刚说了一半屋内的众人脸色就都不好看了,尤其是华宣的父母早就忍不住出声干扰了起来。
“这伢崽在哪里学的这般撒谎本事?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我们家小宣从来不说脏话,你们父母呢!叫你们父母来,我倒要问问你们父母怎么教育出的这种撒谎精!”华母高叫着不肯认可少年的叙述。
待从班主任周彦福处到得知秋鲤沫双亲已经逝世(当然这只是织的说法,实际上秋鲤沫的亲生父母仍然健在。)更是扯着嗓子大叫“果然是两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这边少年的叙述并没有受到前者的影响,全程都专心的对着织讲完了事情的始末。听完后织抬起头来,对着校方三人道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我弟弟没有问题。公开道歉,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咳咳,是这样的秋小姐。”副校长无奈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毕竟只是秋鲤沫同学的片面之词。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在描述的过程中,言语上肯定是会有所偏颇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弟弟撒谎了吗?”织冷声反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副校长尽可能委婉的说道“这种事情,还要综合考虑,不能只听当事人自己的说法。毕竟监控内容是不会骗人的,您认为呢?”
“录音笔当时开着的吗?”织扭过头来问向身前的少年,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伸手从前者怀中将录音笔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以为截住监控录像就可以颠倒黑白吗?”织不屑的说道
“这是当时的录音,现在就一起听听吧,看看究竟是谁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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