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谁的命令？”

檀笑天斜着眼，指尖一缕漆黑火苗徐徐燃烧，此地混乱驳杂的星空异能噼啪作响，阴寒的魂能和浓郁的血能，因那一缕黑火的燃烧，竟在渐渐融化。

很快，以檀笑天为中心，有一圈黑暗领域渐渐扩散。

他在打造属于他的黑暗之地，做好了和里德一战的准备。

“我来帮你吧。”

瞧出他意图的大祭司里德，眼窝中的青黑魔魂，露出嘲弄之意，道：“我有更快的办法。”

话罢，他从松松垮垮的衣裳里头，掏出一枚黑暗光球，并以双手来捧着。

“幸不辱命。”

里德以恭敬的神情语调轻呼。

黑暗光球一现，泯然星域的众多法则，便被强行扭曲紊乱，所有光源迅速隐没。

凌驾于檀笑天之上的黑暗法则，通过光球铺展在此间星河，覆盖了原有的所有天地法则，将一方区域化作黑暗神域。

被里德捧在手中的光球中，现出一道淡淡的女性身影。

当黑暗淹没千万里星河，再也不见一丝光明时，这道浮在黑暗光球内的身影，才谨慎地从光球中飞出。

祂如一道黑暗幽魂，轻飘飘地向檀笑天而来。

“竟然是你！”

檀笑天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怠慢。

魔主深深凝望着幽魂的临近，感受着重重威能的扩散，嘴角渐显苦涩之意。

当里德将黑暗光球取出，在此方星域光明隐没的那一霎，檀笑天就知道接下来，他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那是世间的黑暗之源，是缔造他成为黑暗至尊的存在，他很难与其对抗。

“我来陪你一同去荒界。”

祂无需开口讲话，念头意识一动，就能在檀笑天的灵魂深处，泛起相应的涟漪，让檀笑天能清晰感知。

当祂从光球飞离时，檀笑天识海内，一座浮沉在黑暗中的神秘国度，似乎便在瞬间易主。

祂尚未入驻其中，可祂的气息，祂的影响力，祂的念头已充盈了黑暗国度。

犹如实质的黑暗国度，内中所有和黑暗相关的法则真谛，皆有祂的痕迹，皆对应着祂。

桀骜如檀笑天，面对这位黑暗之源，也束手无策。

“我能助你成就至尊，自然也能毁掉你。”

祂慢条斯理地释放着念头。

祂在黑暗中飘逝到檀笑天头顶，满意地看着沉默中的檀笑天，便打算入驻其中。

而这次，祂打算夺舍以后，直接抹掉檀笑天的自我意识。

檀笑天将会迎来死亡。

祂的盟友已做出承诺，只要能集合深渊、荒界和源界，将三位源血的生命真谛融为一炉，就能为祂们这个源灵团体，铸造出真正属于祂们的血肉躯身。

源魂，极炎，祂，都将拥有自己的躯身。

祂们早已不同以往。

因那位炼化了浩漭的源魂，祂们先有了复杂的七情六欲，等那位吞没源魄之后，使得祂们……不再是单纯的灵性意识。

现在的祂，已有自己的……灵魂！

祂目前还需要檀笑天，需要依仗檀笑天的躯身，待到源魂成功地，得到三位源血融合后的生命奥秘，为祂们铸造出躯身，祂们便无需依赖檀笑天。

那时，祂完全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和躯身，行走在诸天各界。

“你变得不一样了。”

眼看到祂即将沉落，檀笑天的感受最为深刻。

以前祂只是一股灵性意识，而现在的祂感觉更像是一道灵魂，和外域天魔颇为的相似。

祂不仅有灵性意识，有黑暗魔能，还有黑暗法则蕴藏其中。

只是在这个幽魂体内，黑暗法则残缺不全，远远没有达到完整的程度。

“真实的那个我，还在创生大陆内。我分出的一部分灵魂，目前无法将所有黑暗法则烙印。我刚刚有了灵魂，现在还不成熟，无法携带所有的黑暗法则。不过，就我这个分裂的灵魂，已足以夺舍你。”

“等夺舍了你，那些烙印在你至尊躯身的黑暗法则，自然能弥补我缺失的部分。”

祂没有显化真实五官的面容，仿佛笑了笑。

檀笑天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惊道：“灵魂？”

“你们在成长，在蜕变，不断地晋升。难道我们就该固步自封，永远不长进，等着被你们超越？”祂冷笑着，不愿多说什么，打算落向檀笑天的识海。

檀笑天感觉无能为力，因为他已动用不了，他所熟悉的黑暗法则。

也只有在他的源头面前，他着实一点办法都没，遭受天道法则完全的压制。

“有人过来了！”

同在黑暗中的大祭司里德，面色骤然一变。

他觉察到虚空被撕裂的动静！

“谁？”

檀笑天头顶的祂，询问过后当机立断，蓦地逸入魔主头顶天灵盖。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祂是要先夺舍檀笑天，再以檀笑天这具黑暗至尊的躯身，面对后面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

哗！

一片星光粲然的虚幻星河，伴随着日月之光，陡然在泯然星域高空呈现。

在夺目的星河深处，有更多光源一一浮露，流星，火苗，宝石，晶块，铮亮银器释放的光辉，甚至是天地初开的第一道光！

千万复杂的光源，如暴雨，似诸天神灵的符篆，飘零在那片淹没檀笑天的黑暗。

黑暗如幕布被切割粉碎，眨眼间七零八落，窟窿口无数。

祂落入檀笑天体内的灵魂，眼看黑暗之地被光源迅速撕裂，祂感觉像是没穿衣服般难堪。

“虞渊！”

祂顿知来者是谁。

“你不该来此地的。”

虞渊的声音，从一块熠熠生辉的巨石之上响起。

莹白巨石，赫然便是斩龙台。

“你如果在真实深渊上的那方黑暗神地，且夺舍了檀笑天的至尊躯身，你尚且有几分战力，兴许能够对我造成威胁。”虞渊笑了笑，不屑地说道：“但如果是在这里，你过来就是送死。”

蓬！嘭嘭！

如山岳般硕大的光球，绽放着夺目神辉，在黑暗内不断地滚动着，碾碎了所有可见的黑暗。

虞渊眉心深处，一座十层高的“灵魂神坛”飘出，其中光之台面耀出的辉芒，囊括三界所有的光源。

一道绚丽至极的光柱，从那“灵魂神坛”的光之台面射出，刺向檀笑天的眉心。

本粗阔无比的光柱，中途缩小了千百倍，在进入檀笑天眉心前，成了一根银针。

嗖！

祂的一道幽魂，被纤细的“银针”穿透，祂被瞬息刺杀而亡。

祂携带的另一部分，用来夺舍檀笑天的黑暗法则，随之消融在檀笑天的识海，反而让檀笑天感悟出新的黑暗奇奥。

檀笑天立即不受影响，冲着虞渊点了点头，便赶紧将祂留下的黑暗法则融合。

黑暗源灵一道幽魂消陨，黑暗之地不复存在，身为外域天魔大祭司的里德，却没有立即撤离。

而是轻叹一声，微微行礼，道：“贝尔坦斯大人还好吗？”

他还惦记着大魔神，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担心大魔神的安危。

这倒是让虞渊惊讶了，道：“里德大人，你明明已完全清醒，为何还要如此做？”

源魂祭炼了邪神圣殿后，就解除所有魂之封禁，不再约束任何强者。

天魔，神族，邪神，都不再被祂的侵染力影响，都拥有了真正的自我。

里德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曾经的出处，知道他以前听命于贝尔坦斯。

可大祭司里德，还有那些天魔强者，并没有像阿德里娅和尤潜般，和以前那样效忠贝尔坦斯。

虞渊很费解此事，想要弄清楚缘由。

“祂开辟了崭新时代，祂是我们的未来和灵魂支柱。”

里德没有愧疚，也无惧意，直面虞渊的目光，庄严而肃穆地说道：“祂向我们做出承诺，待祂参透各大源血的奥秘，以后新生的天魔，将会有血肉之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将是魔族，和你们神族并肩齐驱。”

“而这些，是贝尔坦斯大人，永远给不了我们族群的。”

外域天魔一直是众生中的异类，他们是被浩漭的源魂而造就，从没有自己的血肉躯身，全都是魔魂形态。

这样的他们，只因贝尔坦斯的存在，就已经是源界的霸主了。

他们是那么的强大。

里德想的也很简单，强横如他们天魔，如果和神族，和星空巨兽，深渊邪族般有了自己的血肉躯身，他们必然是新时代的宠儿！

他这么一说，虞渊就不再劝说了。

里德所描绘的那些，大魔神贝尔坦斯的确是给不了，如果那位能够兑现承诺，确实可以让天魔族群迈上一个新台阶。

神族，魔族，兴许真的能并肩齐驱，成为祂执掌的两个最强族群。

“祂兑现不了祂的承诺。”

虞渊懒得多说，抬手指向荒界的位置，“我将会在那边，将祂渴望的生命精奥融为一体，我看祂如何夺舍我。”

“檀笑天，我们走喽。”

漫天光辉消隐，虞渊将“灵魂神坛”收入眉心，示意檀笑天也来斩龙台。

“你不宰了他？”

檀笑天飘然而落，没有感谢虞渊的搭救，而是不怀好意地望着大祭司里德，“明明都在清醒状态，他也做出了决定，你留着他作甚？”

里德神色不变。

“如果当真那样做，我恐怕要杀了留守灰域的，所有的神族族人。”虞渊也是无奈，道：“我和祂的这一战，输赢结果能够决定神族、邪神和天魔的未来归宿，不必在下面层面去较真。”

檀笑天想了想，似乎也确实是这样。

段奕生，君宸，谭峻山，石景儿，这些都是神魂宗当时的盟友。

除此之外，神魂宗内部的许多长老，还有年轻一代的新秀，也在泰亚主星和灰域各方星辰，这要如何处理？

“祂们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有了灵魂。”檀笑天语气凝重，道：“源魂的进阶蜕变，正在改变整个源灵群体。我担心……”

虞渊点了点头，道：“先去荒界再说吧。”

斩龙台呼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