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雨,你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戏?你这般无耻,对不对得起徐大人?”夏秀安几乎快要发狂了,抬起左腿膝盖就朝他要害部位狠顶去。
叶无雨大惊失色,抬腿抵住她的膝盖,“好狠心的女人,竟想废了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硌得疼就歪上来,更不该在你摸我的时候叫醒你。最起码应该让你摸够了后悄然离开,你也就不会因为觉得对不起徐澜宁而心里难过……”
开头听他几句还像人话,到后面又不成样子。夏秀安再也不对他抱任何希望,打又不打到,连动他一根汗毛几乎都不可能,再与他这般在床上纠缠只会让他愈发得寸进尺。
她连连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和呼吸,盯着他一字一字道:“叶无雨,你别以为我真不会向外透露你的身份。你再敢如此对我,我定叫你以后再无一天安宁日子好过!”
叶无雨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一旦向外透露,我也会光明正大向外说,此生我非夏秀安不娶,并且我已与她同床共枕,其他人都可以去见鬼了。”
此人已经没救了。
“徐大人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夏秀安卸掉身上的力量,动了动手腕,“放开!”
叶无雨手膝并用,一把将她推到床榻里侧,“这才叫乖。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徐澜宁肯定受不了。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嫁给我。你放心,你的花毒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了。他在帮你找天玄神针,我就帮你找长生果。我绝不会让你香消玉殒。”
夏秀安身体一震,一骨碌坐起来看他,“你也知道我中花毒的事?”
叶无雨单手撑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徐澜宁的书信上不是已经说了么?我和他互相知之甚详,他未婚妻的事,我又如何不知道。”
夏秀安沉默了一下,忽然冷笑,“别把事情说得太过绝对。对于他的身世,你也知之甚详?”
叶无雨脸上笑意渐渐凝住。
良久,才听他淡淡道:“没想到你连这个知道了。他和徐澜庭并非孪生兄弟的事极为隐秘,你又是从何而知?”
本只是想试探的夏秀安再次被他的话语震住。她蓦然惊恐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惊异于我与他之间的友谊。他身世特殊,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又陪他一起经历了什么。他之所以放心把你托给我,自是极为信任我,就好比信任他自己一样。”
叶无雨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整了整衣衫,“他母亲死的时候,一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圣上一直对他心存怀疑,他小小年纪不得不忍住所有悲痛小心翼翼活下去……算了,这些都是他不欲为人所知的事情,以后你再自己去问他。”
说着,他已开门出去,留下夏秀安一人坐在床上发怔。
徐澜宁身上似乎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他那般呆憨的模样下是否也有一颗隐忍的心?如今他以一介文弱之身,还是被当成一颗棋子被推向了最危险的北庭,他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
叶无雨刚才的神情不似做假,既然他知道徐澜宁的身世,两人的关系确实可见一般。
只是徐澜宁能交到像叶无雨这样的朋友,能埋下那么多的秘密,他真的是书呆子吗?
第一次,她对徐澜宁的性情产生了怀疑。
再看叶无雨,此人看着似乎下流,但绝不无知。能在江湖上闯下道风公子的名号,六七年过去仍被人们不忘,他绝不简单。
既然他对徐澜宁知之甚深,她到底要不要把赵逸威胁她的事告诉他?
“该起床了。难道你不想早点去救苏小满?”正在她犹豫之际,叶无雨已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洗脸架上。
夏秀安跳下床,开始洗漱,然后就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发。
她从铜镜里看到他又端了早点进来,还极为熟练地将两副碗筷摆好,忍不住讥诮道:“你以前在江湖上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这样讨女人的欢心?”
“就我的名号放在那里,还需要我去讨女人的欢心?”叶无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叹道:“从来只有女人像苍蝇一样叮着我讨好,讨厌至极。你也废话少说,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徐澜宁未婚妻的份上,也休想我为你打洗脸水。”
看他那副郁闷的模样,夏秀安心里似乎找到了什么平衡点,“你这个人如果不是嘴太欠,其实不乏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叶无雨也从镜子里看着她的面容,“我不想和你交朋友,目前你夏秀安已是我叶无雨门下弟子。来,叫一声师父听听,我叶无雨侍候女弟子也会心甘情愿。”
夏秀安没有理他,她决定把苏小满救出来后,再也不要见这个人。刚才想和他商量的事也可以免了。
她简单梳了个发髻,就坐到了桌前。只见一个大大的盘子里堆了十几个大肉包子,还有一桶米粥,配了几碟开味菜,香气四溢。
“看你一张脸拉得似驴脸,多没趣。”叶无雨慢慢喝了口米粥,“我也只不过不想你像徐澜宁一样心思沉重,逗你开心么?”
夏秀安终于抬眸正眼看他,“徐大人心思沉重?他在北庭可还好?”
叶无雨叹了口气,道:“他虽身在北庭,却放心不下江南这边。他担心他被圣上调派北庭动厚王的大本营,厚王反而会在江南掀起腥风血雨,给他来个声东击西。要知道,范阳的节度使李上川正是他外祖的旧部。他外祖在西关拥兵百万朝廷在军饷上并不会发放到位,曾经催要过多次户部依然故我,又不能闹,免得被朝廷抠住谋反的罪名,所以缺少的部分只能倚靠范阳这一块的收入。如果范阳乱,不仅李上川职位不保,西关大军必受影响。他这次就是已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才让我来,希望能提前扼制住厚王的异动。”
第一次听到关于长晋王和西关如此多讯息的夏秀安心内暗震。如果西关大军的部分军饷要靠范阳节度使来供应,与长晋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江家又岂可能置身事外?
作为江南的首富,江家借了长晋王之便赚到的银钱绝不可能全部入了私囊,只怕有一部分也去了西关……
照叶无雨的话来说,此次赵逸威逼她将玻璃的生产以及行销权抢过去的事,实际上就是在阻止江家把更多的银钱运向西关。厚王只怕是想通过截断西关大军的军饷从而让身在北庭的徐澜宁不敢对他动手。
而无论哪面出事,都是永靖帝喜闻乐见之事。
她暗抽了口冷气,幸好她那晚并没立即答应赵逸的要求,唇亡齿寒的道理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慢慢咬着包子,一个不留神,里面的汤汁竟流得满手都是。
“别想他了,他暂时还死不了。”叶无雨再次叹气,起身把她晾在洗脸架上的毛巾丢给她,“你坐在我面前的时候,能不能只想着我?”
“叶无雨,如果我告诉你,赵逸曾用他知道徐大人身世的事威胁我把我研制出来的玻璃生产行销权让给他,你会怎么做?”夏秀安冷不丁问道。
叶无雨斜目睨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总算是说出来了。”
夏秀安莫名,“什么?”
叶无雨没有回答她,只是坐下来凝目道:“原来是赵逸告诉你徐澜宁身世的事。他有没有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夏秀安点了点头,当下把那晚赵逸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叶无雨皱眉想了一会,“赵逸确实很卑鄙。从这么多年他只一个人将此事闷在心里来看,此次怕是他对你的玻璃志在必得。不过他能留给你十二天的考虑期,想必只是想拖住江家暂时向市面投放的时间。他想拖时间,自然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随意几句话似乎就抓住了事情的要害,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眯了下眼,转而笑了,“行了。此事你既然已告之我,我自会处理。目前还有些时间,我绝不会让他把你们的成果抢走。”
——
还是在一大清早,浩然门前就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是昨晚就听到消息,说是青云派的方子祁伙同神刀门的公孙君武、太极门的小满和秀秀以及江南江家的江三少爷硬闯浩然门藏宝阁,不仅盗取极为重要的宝物,还杀了四个浩然门的高手,重伤一个。
当然,开始人们并不知道江三少爷也成了同谋被关到了浩然门,是一大早江家的江大小姐带了十个已在江湖消失多年的前辈和二十个好手,声势浩大地跑到浩然门大门口,用铁锤重重砸响浩然门大门的行径才知昨天的事连江三少爷都被牵扯在内。
被人如此无礼的砸门,浩然门的大门以最快的速度被打开。
出来的是浩然门最低阶的弟子,想他们浩然门门主自成为武林盟主来,从来还没人敢如此对待他们的大门。六个弟子一出来,摆出架势就是直接去收拾砸门的大汉。
“将你们的门主马上叫出来。不然我就不是砸门,还会放火一把烧了。”
江若锦此时依然一身锦袍金冠,威风凛凛地坐在轿子上,以睥睨之势看着那六个浩然门弟子。
“大胆!以为我们浩然门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这无知宵小耍横?”原来有人指使。一个宽脸弟子转目看向她,戒备道。
“无知宵小?”江若锦勾唇,“擦亮你的狗眼。江家大小姐江若锦在此,在这桐宜,谁敢说我是无知宵小?”
那几个弟子显然也听说过江大小姐的大名,虽然有些惊异,却也知道是对方无礼在先,再怎么也不能露怯。于是一边有弟子往门内跑,一边由那宽脸弟子道:“要见我们掌门,江大小姐可以递拜贴,这般砸门又是何道理?”
“何道理?你去问问你们掌门,昨天江无言来找他求药,他不给也就罢了,还将他骗入你们的贼窝给关了起来。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浩然门就干起了绑架的行径?不就是要钱么?开个价,银子我们照付,马上把人给我放了!”
江若锦的一席话顿时惹来那些在场江湖人的不满。
有一个老者甚至上前理论道:“江大小姐,你不可如此侮辱顾盟主。顾盟主急公好义,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可能绑架江无言,你怕是被歹人骗了。”
“被人骗了?被谁骗了?昨天有人亲眼看到顾三谦的弟子赶出三里地将江无言骗到浩然门,然后人就不见了踪影。依我看你们被顾三谦骗了才是,他个欺世盗名的老匹夫……”
“江大小姐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前,怎可如此污蔑家师?”
随着这声,顾三谦大弟子尹树真已随一众师兄弟们急匆匆走到了门口,他抱拳向在场的江湖人士行了礼,才对江若锦又道:“昨日江无言来求半根千年人参,家师知道他要去救人,怕不够用,去藏宝阁将整根千年人参都取给了他。结果他才把人送走,藏宝阁就失窃,而且守阁的师叔四死一重伤。发生如此惨案,你敢说跟江无言没有干系?缘何他一来藏宝就失窃?”
在场的人实在不知在藏宝阁失窃前还有江无言这个插曲,个个都面面相觑,事情如此巧合,江无言的嫌疑确实很大。
“昨日在藏宝阁失窃后,我们浩然门就加强戒备,所有可疑的人我们都会暗加留意。结果……”尹树真冷笑一声,“果然被我们查出了端倪。在江无言被我们掌门迎进去的时候,青门派的弟子方子祁竟混在他随从中。这便罢了,那方子祁昨晚居然能一人力敌静慈斋韩师妹她们三个,如果最后不是我师父出手,只怕真就让他逃脱了。江大小姐,我已经说出事情缘由,你敢说江无言与我藏宝阁失窃杀人案无关?”
江若锦来前只是接到一封江无言在浩然门出事的信,实在不知其中情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然已经找到杀人真凶,那为何还不放了犬子?”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绽青长袍面目威仪的中年人。
尹树真忙一抱拳,“公孙门主,昨日事急从权,因为令子穿了同窃贼一样的暗紫色衣裳,门主才将他一起拿下。后来方子祁被伏后,门主准备早上就将令子放了,再给摆席赔罪。哪料令子和那个太极门的丫头竟是与那方子祁是同党。请恕在未查明真相前,我们暂时还不能放人。”
当叶无雨带着夏秀安到浩然门前时,两人听到的就是尹树真的这句解释。
闻言,夏秀安心里一急,实在不知浩然门断定苏小满和公孙君武与方子祁是同党的事实由来是什么?便不断朝前挤想听个究竟。
一挤上头,竟看到江若锦高端地坐在轿子上,吓得又缩了回去。
叶无雨一把抓住她手臂,笑眯眯道:“怕什么?难道你是偷溜出来的?”
夏秀安没理他,小心翼翼探头朝人群中扫描,发现熟悉的面孔除了昨日见过的神刀门的几个弟子,灵霄阁的华云飞一众人外,竟没看到青云派的三个弟子。莫不是他们昨晚在浩然门因为方子祁而被牵累了?
“看什么?是不是在找容庆?”叶无雨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
她赌气道:“你说得没错。多日未见他,我想他得紧。”
叶无雨啧了一声,“你这孩子眼神真不好。你看,人已经来了,要不现在就过去一解相思之苦?”
夏秀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隔着重重人影,在满目淡绿中,果然看到容庆站在土坡上。绿柳下,他青衫寥落,神容淡淡地看着浩然门前的众生。
与他站在一起的,居然就是青云派的那三个弟子。
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他视线一移,恰恰与夏秀安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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