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若一提，镇国公夫人才意识到，原来不经意间，她的三女儿也已经长到了及笄之年，是个大人了。

说来也是，若还是垂髫之时，又何须担心她的婚事呢？

镇国公夫人伸手为顾清莀挽好微微垂落下来的鬓发，叹道：“娘亲这是为你们担心啊。”

“此话怎讲？”顾清莀不解地问道。

“按俗礼商议婚事，向来都是由长姐长兄开始，依次往下，甚少有跳过哪位兄长姐姐，反倒先给弟妹议亲的。就算当真有如此议亲的，被隔开之人处境也会变得尴尬，还会让人猜测怀疑是否有何隐疾所致。”

镇国公夫人如此一说，顾清若她们立刻会过意来。

顾禾茹比她们年岁都小，如今却赶在她们面前定了亲，若她们皆是貌比无盐，无才无德，不能入眼便罢。但如今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一个是才名扬播的魁首，传出去指不定会被眼红之人如何编排取笑。

“这倒也罢了。”镇国公夫人也并未太担心这一方面，毕竟等顾清若成亲是不太可能了，为了不耽误顾清莀，待她及笄之后，程璟考中功名，两府定是要把此事提上议程的。

既然已经有了准备，这也算不得什么太让人担心之事。

“若庆王求娶的是庆王妃，此事我绝无二话，但却只是侧妃。更何况，庆王妃同为一品公府的小姐……”

同是一品公府的小姐，一个就是御旨亲封八抬大轿的正妃，一个只是媒妁之言六抬花轿的侧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世人一定会觉得镇国公府卖女求荣，为了巴结庆王，连女儿都能舍出去。

天知道这压根不是镇国公府的意思，却要用其他人的名誉去替顾禾茹背这个黑锅。

说到此处，镇国公夫人吸气都觉得心肝疼：“蓁蓁，娘亲真害怕你会受委屈……”

对于淮阳侯府这样世代簪缨的清贵人家来说，有一个清白的名声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淮阳侯府听到这个消息，认为镇国公府的女儿贪慕虚荣，会不会因此退掉这门亲事？若当真退掉了，老镇国公不知道要难过愤恼，蓁蓁又该用何颜面来面对世人？

倘若看在先祖的面子上，淮阳侯府咬牙认下了亲事，又如何担保日后顾清莀不会受委屈？

镇国公夫人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呼吸，她捧着手上的明珠，竟要为人去背这黑锅，去受这无妄之灾么？！

“不会的，娘亲。您放心吧。”顾清莀替镇国公夫人揉了揉额上的穴道，安慰娘亲道。

镇国公夫人只当顾清莀是宽慰她，并未听到心里去：“你还小，哪里知道此事的关窍。罢了，我还是去找老夫人和你父亲商议吧，就算此事木已成舟，也决不能把你们赔进去！”

说完镇国公夫人便起身离去了，背影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意味。

顾清莀说完了那个让自己焦灼悬心一早的秘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方才又听了镇国公夫人的一席话，虽然事情都未解决，但是她心里还是一阵暖融融的。

“不知为何，娘亲这样惊慌，道叫我觉得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呢。”顾清莀道。

顾清若含笑望了自家三妹一眼：“还好娘亲走得快，若是被听到了，一准教训你。”

顾清莀颇为轻松地吐了吐舌头，小女儿的娇态显露无疑：“才不会，我可是大人了。”

喝了一盏茶，顾清莀起身告辞：“说了这么久话，我该回去了，柳先生那边还留了课业没来得及做呢。”

“等等。”顾清若想起来一事，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那妙法莲华经的经文，是程璟帮你誊抄的吧？”

顾清莀身形一滞，随即答道：“二姐姐，你猜呀。”

二人同时扬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

顾清若暗暗在心中叹道真是养了只小狐狸，亏得娘亲还如此操心，真是白费心了。

事情果然如她们所料。

上午庆王府的媒人刚回去，不到午时，镇国公府四小姐要嫁给庆王做侧妃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清水入油锅，溅起了一片烟雾弥漫。

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镇国公府野心如此之大，出了一位贵妃，一位将军还不满足，现在还要再嫁一个王妃。这是想成为皓国第一府不成？啧啧啧，果真是人心不足。

与此事一同传扬开来的还有女儿会上，两位镇国公府小姐绣品同时被评了绝品的事情。

也有人叹自家女儿不争气，没有治国之才，武上不了战场杀敌卫国，文考不了科举治国安邦，就连技艺都不如人。只能看着镇国公府家一个接一个地出才女，还个顶个的貌美如花，令人看了都觉得眼气。

淮阳侯府这边自然收到了风声，淮阳侯夫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顾清莀得了魁首之称，就听闻了顾禾茹定亲之事，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镇国公府这是什么意思，竟越过两个尚未出嫁的姐姐先给妹妹定了亲事，还定的是个侧妃。难不成真如外面所传言，是爱慕虚荣所致？可镇国公府明明已经如此富贵，贵妃娘娘又深受皇上爱重，诞下皇子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何至于用个王妃来添这分荣华？

淮阳侯夫人一时间觉得头痛不已，她对顾清莀倒是一百个满意，只是如今镇国公府如此行事，她竟猜不透镇国公府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不成是对跟淮阳侯府的这门亲事不满？

府里定然是长子袭爵，程璟是靠不上了，只能出仕为官博一条出路。他日程璟若真能青云直上，封官拜相，才有跟庆王一论的可能。

淮阳侯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的儿子是否出色她心里清楚，就算没了镇国公府，还有的是好姑娘等着挑呢。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囫囵过去，她要去弄个清楚。

还未等淮阳侯夫人想出个究竟，丫鬟便进来报说：“夫人，二少爷来了。”一边说，丫鬟还一边红着脸偷偷瞥了一眼程璟。

二少爷当真是品貌出众啊，真不知是哪家小姐有幸能成为二少夫人。

那真是快要把她们羡慕死了。

淮阳侯夫人见到衣带当风、翩翩而来的儿子，顿时有些晕了：“璟儿，你不在清辉堂里用功，怎么跑娘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