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是李恪嫡亲的胞妹,她的待遇,一直不同于其他的公主,其他的公主在成年后就搬出了母妃的寝宫,去了公主殿,唯独高阳公主一直留在大明宫,跟在杨后身边。
而且高阳公主这个居于内宫还与其他的公主不同,李恪担心爱妹在宫中乏闷,特不限制她的自由,准她可以出宫,而这也正巧就造成了她和骆宾王的矛盾。
事关高阳公主,李恪绝不会听信任何人对高阳的一面之词,此次东行,恰巧高阳也有随行而来,现正留在洛阳,就在李恪得知此事后,当即下令传见了骆宾王,到骆宾王赶来见驾后,又诏了身在洛阳的高阳同来对质。
李恪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如果此事确实是高阳的错,那李恪便当场赦免骆宾王,借此来给高阳上一课,但如果不是高阳的错,骆宾王开罪了高阳,就算骆宾王才情再高,就算岑文本惜才力保,李恪也不会轻饶。
不过这也只是李恪的计划而已,因为高阳是李恪的亲妹,别人不知道高阳的脾性,但李恪是知道的。
高阳性情率直,又从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是能够被欺辱的性子,如果真的是高阳被朝臣欺辱了,而高阳自己又占了理的话,高阳早就告了御状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这事情高阳从没提过,是岑文本先提的,这其中多半是高阳理亏了,剩下的不过就是求证而已。
李恪下旨传召,高阳和骆宾王又相距不远,不到两日的功夫便就赶至了李恪的驾前。
“臣治礼郎骆宾王拜见陛下,拜见长公主,拜见岑相。”
河南荥阳,东巡行营,骆宾王站在李恪的跟前,这是骆宾王第一次直面圣前,骆宾王有些紧张,但又恭敬地逐一行礼拜道。
骆宾王之名,李恪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李恪之前并不曾见过骆宾王,这一次还是第一次见他的面。
李恪抬了抬手,道:“你便是献赋的骆宾王?”
骆宾王俯着身子回道:“回禀陛下,那赋正是臣所献。”
李恪看着骆宾王小心谨慎的模样,道:“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太过拘谨,起来奏对吧。”
“谢陛下。”骆宾王道了声谢,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骆宾王起身后,李恪看着眼前站着的骆宾王,虽然还什么都没问,但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大概的估计了。
若单论长相而言,骆宾王只是个常人,算不得俊朗,不过稍稍白净一些,但骆宾王的模样却叫李恪只看了一眼就难忘记,因为骆宾王的眼睛像星星一般明亮,如日光下的湖水一般透彻,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的人绝不会是一个奸邪狡诈的小人。
李恪看了一眼骆宾王,又看了一眼高阳公主,对高阳公主道:“高阳,此人正是骆宾王,你应该认识吧。”
此前李恪并未告诉高阳此来何事,但方才高阳一看见骆宾王进来,便也就知道李恪的意思,李恪是不会好端端地见骆宾王这样的小人物的,必定是自己和他的矛盾传到了李恪的耳中。
李恪是皇帝,他亲自出面处置此事,如果是旁人的话,恐怕早就害怕到不能自已了,但高阳不同,李恪在别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在高阳的眼中就是宠溺自己的兄长,又有什么好怕的。
高阳道:“小妹自然认得这个沽名钓誉之辈。”
沽名钓誉?
李恪一听高阳的话,顿时也来了兴致,先是压了压手,示意骆宾王不必急着辩解,而后对高阳问道:“高阳,你这话是何意?”
高阳回道:“阿兄容禀,骆宾王不过区区一个治礼郎,我命人在城郊征地营建道观与他何干,他却出来做反,以此博取清名,岂不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高阳之言一出,骆宾王的脸色显然就难看了一些,治礼郎官从九品,这个官职不要说是在权贵遍地走的长安城了,就算是放在地方州府,也不算是个人物。
高阳是大唐公主,平日里凡事高阳接触到了,无一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在她的眼中,骆宾王自然就是个小角色了。
但骆宾王却是七尺男儿,又是一直仕途不顺,高阳的话正戳中了骆宾王的痛处,骆宾王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至于高阳建道观的事情,李恪是知道的,之前长安入冬,杨后的身子一度有些不爽利,而杨妃姓道,高阳便自发地在城外建道观为杨后祈福,李恪本还就此事夸赞过高阳纯孝,但现在看来,高阳建道观的地恐怕不是正当来路。
李恪当即对高阳斥道:“胡闹,你需知道,并非人人都能如你这般生于皇室。治礼郎官职虽微,但也是太常要职,是寒窗苦读,科考而来的,岂能鄙夷。”
李恪的话看似是在训斥高阳,其实也是在安抚骆宾王,骆宾王在朝中没有靠山,他的官职必是科考而来的,如果连大唐公主都如此鄙夷科考而来的官职,李恪还如何收天下士子之心。
李恪在安抚完骆宾王后,才又对骆宾王道:“公主之言你也听到了,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骆宾王被李恪发问,神色一凛,原本脸上的愧涩也不见了踪影,回道:“确实是臣反对公主兴建道观在前,但臣确也并非有意与公主为难,只是道观所用之地乃城外百姓人家农田,数十户人家赖为生计,臣见之不忍,故而如此。”
李恪听了两人的话,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了,高阳是一片孝心,想为杨后祈福,但却占用了百姓家了农田,骆宾王见状不忍,为百姓说话,自然就开罪了高阳,哪里还能落得了好。
高阳是李恪疼爱的长公主,虽然自己不涉朝政,但骆宾王开罪了她,高阳要治骆宾王不难,发配西域都还算是轻的。
“确是如此吗?”骆宾王的话讲完,李恪转头又看向了高阳,对高阳问道。
高阳的胆子倒也大,如果是别人,面对李恪这么一问,早就跪地谢罪了,但高阳面对李恪的质问,只是低着头,有些委屈地回道:“确是如此,但小妹也别无办法,当时母后病地急,观址又不可轻易变更,小妹也只能征用农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恪对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已知晓,剩下的就是对高阳公主的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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