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殿。

荣茵站在殿内窗前发呆。

冯提默前来。

“见过六殿下夫人。”

“你这样称呼，就见外了。还是按以前的称呼吧。”荣茵急忙请冯提默坐。

冯提默恭敬回道：“妾身不敢。”

冯提默是皇帝宇文邕地位低的妾。

之前，荣茵是女史，是要向冯提默行礼。如今，荣茵是宇文直的正妻，地位高贵。

冯提默自然不敢再当荣茵的姐姐。

“我成婚前，我伽罗姐姐一再嘱咐我，进宫后对姐姐要尊重。如今改了称呼，将来还要改回来。多麻烦呀。”荣茵扶冯提默坐到侧边的案几前。

荣茵的礼遇，让冯提默感到温暖。

“这后宫是等级森严的地方，可由不得我们随意称呼。改来改去，也是没法子的事。”

荣茵叫宫女，给冯提默上茶。

冯提默道谢。

等宫女走后，荣茵又说：“姐姐年轻貌美，深得陛下信任。高升是迟早的事。后宫和顺，陛下开心。娣姒（妯娌）和睦，身为婆母的皇太后开心。就算别人要挑事，也生不起事非。”

冯提默却不以为然：“就怕是皇太后自己的人，来找我们麻烦。”

荣茵自信笑说：“我不怕她们找麻烦。反正我也挺无聊。”

冯提默劝道：“还是不要吃眼前亏为好，你刚成婚就被皇太后罚站在殿前，宫中很多人都是暗中笑你。”

荣茵也不生气。

“笑就笑呗。皇太后惩罚我，让我吃苦头，看似她赢了。但实际上是我赢了。六殿下更疼爱我。女人靠的就是男人，只要自家男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别的事可以慢慢找机会清算。”

荣茵的沉府，比冯提默想得的要深。冯提默戒备心起。

荣茵看透冯提默的心思：“在这宫中，提防人是应该的。但要分清敌友。如果坚持不住自己的立场，有可能就会替人背黑锅。”

冯提默听出荣茵在警告她，别想改投她人。冯提默连忙表忠心。

“妾身不敢。”

荣茵微微一笑。

“你要记住，无论将来我伽罗姐姐是不是陛下的皇后。陛下都不可能抛弃我伽罗姐姐不管。”

“......”冯提默不赞同，可也不敢说出来得罪荣茵。

想让冯提默跟随，荣茵就必须说服冯提默。

“表面上别人以为陛下只是喜欢我伽罗姐姐的容貌。实际上，我伽罗姐姐倒向哪边，足以能影响朝政民心。我伽罗姐不仅是嫡出，她母亲还是清河崔氏。”

冯提默认为荣茵太天真：“伽罗母亲还是一样被流放。”

荣茵耐着性子解释。

“我伽罗姐姐是无罪之身。若有人伤害我伽罗姐姐。这就给各大士族的人提供了反抗的由头。清河崔氏是天下士族高门第一姓。战乱，让国土分分合合。各国皇帝，换了又换。你可有看到这些高门世族倒下？”

“......”冯提默重新评估独孤家的实力。

荣茵告诫冯提默：“人想事情，不能只能看前方，还得要看脚下。我不知道别人给你说了什么。但请你想清楚我给你说的话。”

冯提默心里也没底。

“别人没给我说什么。我只是听别人说独孤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从来没想过要害独孤家的人。我只想自保而已。”

冯提默坦诚相告，荣茵也不想再为难冯提默。

“独孤家是不受太师待见。可我和六殿下这门婚事是太师亲自促成。这就说明，太师也不想把事情做绝。那些挑事的人，推你出来，打破各方的平衡，这是把你往死路上推。太师和陛下若是知道都不会轻饶你。”

冯提默吓得跪地。

“妾身真的没想过要害你家的人。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商量。”

荣茵将冯提默扶起。

“你明白事理就好，从今以后，你只需要好好待在陛下身边，先不要计较位分。别的事，我来帮你做。”

冯提默惊讶。

“这样行吗？没好的位分，会被人欺负。”

荣茵开导冯提默：“没有子嗣，没有恩宠，就算处在高位那也只是一个摆设。你没娘家支持，下场也不会好。必须要等到你怀孕，就能顺理成章进位分。你要学学大皇子母亲的隐忍。”

冯提默恍然大悟。

“是。”

荣茵送走冯提默出大门，再回到走廊，撞见独孤惜音。

“六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独孤惜音不急不慢说道：“你吓唬冯提默时。”

荣茵纠正。

“我可不是吓唬她。她是我伽罗姐姐看好的人。我自要用心教导。”

独孤惜音反驳。

“你伽罗姐姐，也教过你。别轻信她人。冯提默，这是要借着六殿下的势力上位，不是简单的人。”

荣茵也没害怕。

“她想借六殿下的势力，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独孤惜音被逗笑。

“你想怎么做？”

“反正她已是陛下的女人，让她消失，皇太后必然会塞另外一个女人到陛下身边。我劝她乖乖待在陛下身边。如今，你也在陛下身边做事。你盯着她，守着陛下。我才能有精力，去收拾那些生事的人。”

独孤惜音露出欣慰的笑容。

“伽罗的眼光，真好。你果然厉害。”

在独孤惜音面前，荣茵没胆太嚣张。

“六姐。你那边的事，如何？”

一个宫女，从院外跑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

荣茵和独孤惜音走向宫女。

宫女跑到荣茵身侧止步：“蜀国公夫人，被蜜蜂追着到处跑。”

独孤惜音和荣茵交换了一眼神，当然要去看热闹！

荣茵叫宫女带路。

独孤惜音和荣茵，去到花园游廊，望到尉迟迥夫人狼狈的身影，叫宫女退下。

荣茵问独孤惜音：“为何我们不往前走，那样看得更清楚？”

独孤惜音笑道：“你有看到别人吗？”

荣茵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出现在花园就是一个大错误，直接暴露自己。

“赶快走吧。”

独孤惜音却很淡定。

“伽罗说过，在宫中做事要胆大心细。我们独孤家的人，要是不来看这个热闹，那就不正常。”

荣茵担忧。

“万一有人诬陷我们呢？”

独孤惜音笑了一下。

“我等着。”

看出独孤惜音早想好对策，荣茵的心稍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