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仁殿。

叱奴太后在地上走来走去。

站在案几前的汲姑姑，轻声问：“皇太后。茶快凉了。要不我再命人煮一杯来？”

叱奴太后心情憋闷。

“一想到，以后每次女眷高宴，都要和两个丫环同席。我就觉得太丢人了。”

叱奴太后，本是宇文邕父亲宇文泰地位低的妾，地位与丫环也高不了多少。

后来，宇文邕当了周国皇帝。

叱奴太后是宇文邕的亲生母亲，才被尊为皇太后。

叱奴太后嫌荣茵和丝茵出身低，还说丢人，这也是在骂她自己地位低。

但这话，汲姑姑也不敢说。

“皇太后。出气的事，可以等以后另寻机会。反正荣茵和丝茵向你请安的机会多。随便找个错处惩罚一下即可。但今日这事，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这并不是坏事。”

汲姑姑的话，叱奴太后还是愿意听。

“怎么讲？”

“荣茵是你的新妇。经陛下册封，由你下懿旨去向丝茵传喜讯。从今以后，独孤家就只能为陛下和你效命。不然，他们会遭人唾弃，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自己妥协，能为儿子换回一个盟友，叱奴太后心情也好些。

“既然独孤家那几个女人，都有利用价值。那我们是得好好谋划一下。”

汲姑姑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递给叱奴太后。

“独孤伽罗的去向，必定是陛下和太师说了算。独孤伽罗的二姐和三姐下落不明，也指望不上。独孤伽罗的四姐独孤司音必受夫家挟制。能由你做主的人，就只有独孤伽罗的五姐独孤佳音和六姐独孤惜音的婚事。”

“......”叱奴太后抿了一口茶。

茶香怡人，让叱奴太后的神经活跃起来。

叱奴太后很快有了想法。

看出叱奴太后的脸色缓和，汲姑姑等着叱奴太后说话。

叱奴太后将茶杯放到案几上，再慢慢坐到案几下：“经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之前和独孤伽罗的谈话。当时在议六殿下婚事时，独孤伽罗建议我避开眼前那几大族，找有潜力的家族。”

汲姑姑跪到案几前：“这个想法，没有错。皇太后。你可有想好怎么做？”

叱奴太后又有些犹豫。

“见到独孤惜音，我就烦。我想把独孤惜音打发出宫。你说把独孤惜音扔到哪里合适？”

汲姑姑思量后说：“这事你可别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下手。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你为蜀国公夫人出气。太师不愿意让陛下和你与蜀国公走得太近。何必给你招麻烦呢。”

叱奴太后道出心中忧虑。

“这事也得抢个先机，不然，宇文护抢在我前面给独孤惜音定下婚事，我就是想送人情都送不出去了。”

汲姑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叱奴太后所说，随即，又建议：“皇太后。就算要为独孤惜音赐婚，那也得找个体面的理由。毕竟，陛下许了独孤伽罗皇后之位。”

“接着说。”

“反正和独孤家有仇的人很多。将独孤惜音送到夫家去管教。”汲姑姑给叱奴太后一个你明白眼神。

借助别人的手，打击独孤惜音，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叱奴太后立刻同意。

“哪家合适？”

“眼下，有两个合适。一是豆卢宁家族。二是宇文盛家族。”

叱奴太后斟酌。

“豆卢家与独孤家有世仇。宇文盛告密赵贵谋反，连累独孤信被宇文护逼杀，这是家仇。如果我执意要赐婚，别人会说我是别有用心，会影响陛下的仁政。”

汲姑姑却不以为然：“边境不宁。独孤信在民间有名望。如果独孤家的仇家，愿意主动与仇家和解呢？联姻，是最有效，也是最有诚意的办法。”

“......”叱奴太后不由地笑了。

汲姑姑去请来宇文邕。

宇文邕劝道：“母后。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叱奴太后也不生气。

“我有重要的大事，与你说。”

关系到家族大事，由不得任性，宇文邕直接坐到叱奴太后身侧等着听。

叱奴太后面向宇文邕。

“边境不安。太师全部精力在应付边境事务。我们可以趁着这个空隙，帮独孤家积些福气。”

积福？

宇文邕还以为自己听错，不由地盯着叱奴太后看。

“母后。你再说一遍。”

看出宇文邕对自己的话不相信，叱奴太后解释。

“将来伽罗是你的皇后。伽罗娘家太弱，帮不上你。我自然要为伽罗的姐姐佳音和惜音找个好夫家。这样，就可以增加你这边的力量。”

都是明白人，叱奴太后说到利益，宇文邕不得不考虑。

“你可有想好合适人选？”

有宇文邕支持，叱奴太后说话也更有底气。

“就那两家。”

“......”宇文邕权衡利弊。

叱奴太后又怕宇文邕改主意不支持她：“这事与国有利，我想太师和朝臣也不会反对。”

宇文邕没有表态。

叱奴太后催促：“阿邕。我可不是为了私心。佳音和惜音总归要嫁人。再说，你要立伽罗为后，若再纳惜音为夫人，这会让宇文护不满。与其最后被宇文护害死，不还如给惜音另寻一门好婚事。”

独孤惜音若是嫁个好夫家，这就相当于宇文邕又多了一个盟友。

“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叱奴太后提醒。

“你要尽快下决定。我担心宇文护，会抢在我们前面施恩。”

“嗯。”宇文邕回到昭阳殿西阁院子。

李盼祯在殿前等候，见宇文邕来了，急忙上前行礼。

“陛下。”

宇文邕随口问道：“独孤惜音呢？”

“六殿下夫人有事，请独孤惜音过去叙话。”李盼祯跟着宇文邕进到殿内：“宫中传言，说伽罗不能为后。”

听出李盼祯话中带着挑事的意味，李盼祯不安分这让宇文邕恼火。

“你是怎么想？”

“......”李盼祯无法看透宇文邕的心思，也不敢随意回话。

宇文邕吓唬。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代朕做主立后？”

李盼祯吓得跪地。

“陛下饶命。臣女，确实是听人这么说。特地来禀报，绝对不是臣女有生事之心。”

宇文邕坐到案几前，没理李盼祯。

一直跪着，膝盖很痛，李盼祯想着怎么让宇文邕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