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走近高颎。

“好眼力。你是什么人？将计就计，来齐国，是为何事？”

高颎装糊涂。

“将计就计？我有算计你吗？你什么意思？能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高湛伸手，搭在高颎肩膀上用力捏，试探高颎的武功如何。

高颎甩手，打掉高湛的手。

“九公子。我们是以商人的身份相识。原本以为可以成为朋友。既然九公子是官家的人，我和我家少主还是远离为好。”

高湛拦住高颎。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西魏的人？还是周国的人？”

高颎反问：“九公子，你是东魏的人？还是齐国的人？”

大约二十六年前。北魏，分裂成东西魏。

高湛的父亲高欢是东魏权臣。高欢死后，高湛的二哥高洋，迫东魏孝静帝禅位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齐。

西魏宇文泰死后。宇文泰第三子宇文觉废西魏恭帝，改立国号周。朝政被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把持。

高颎出生在西魏。如今在周国的土地上生活。

高湛出生在东魏。如今是齐国的皇子。

战乱年间，百姓顾不上理会是哪个皇帝坐拥天下。百姓只想着如何保命填饱肚子。

在这个时候特别在意自己身份的人，基本上就是要在朝廷上站队的人。

出生在东魏的高湛，若说自己东魏人，相当于认定自己二哥是篡国。

高湛要是承认自己是齐国人。依高颎的聪明，必定就会联想到高湛是齐国的皇族。

在没有完全弄清楚高颎和独孤伽罗的身份前，高湛不好先表露身份。

“对百姓来说，安居乐业最重要。人都有不得已的过去。只要我们未来，能和睦相处就可以了。”

高颎微笑以对。

“九公子。我可以带我家少主走了吗？”

高湛笑道：“你和你家少主可以自由出入我府。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还是希望，你和你家少主能随我一同去邺城游玩。也算我补偿你和你家少主。”

高颎平和回道：“九公子。你若真想交我家少主这个朋友，请兑现诺言。”

二千石白面送到周国，就是资敌。

高湛也后悔当时自己多嘴，含糊应对：“买到麦子，还得磨成粉。需要一段时日。你要有耐心。我还是建议你住在我府里。”

高颎果断拒绝。

“我还要做生意，养我家少主。我会在外面找处院子安置下来。有事你可让斛公子知会我。”

想看看高颎想做什么，高湛同意高颎的要求。

等高颎走后，斛律须达去问高湛：“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高湛感叹。

“此忠仆，心思慎密。武功高强。”

斛律须达不解：“他是危险之人，为何还要给他自由？”

“你忘记他姓元。如果周国灭国，他有可能扶持他家少主复国即位。”高湛抱臂思考。

斛律须达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不被吃喝所动。原来是有野心。他有可能成为我国的敌人。”

高湛也担心节外生枝。

“想个办法，让他和他家少主住到你家院子里。方便监视。”

斛律须达同意：“我这就去安排。”

高湛晃了晃手。

斛律须达去找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没看到高颎回来，眼里带着疑问。

斛律须达笑说：“阿敏去外面找院子，说要带你离开。”

“……”独孤伽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斛律须达劝说。

“阿七。我和你很投缘。我们说好要去邺城游历。你能不能先住到我家？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打扰不到别人。我已忙完我的事。你没什么事可做。我带你去城里逛逛如何？”

独孤伽罗犹豫。

斛律须达请求：“到时我去周国。你也得款待我。”

独孤伽罗佯装考虑，随即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收拾我的院子。”斛律须达飞快跑出门去。

独孤伽罗沉思。

一个时辰后。

高颎先回来。

独孤伽罗小声说：“我答应斛公子，去他家住。”

高颎在独孤伽罗身侧止步。

“外面的人，只知道这宅子换了主人。没人知道这宅子新主人是谁。我在书房望到九公子案几上摆着奏折，感觉像朝廷的奏折。我试探了一下九公子。九公子敷衍我。”

独孤伽罗低语。

“我感觉，那个九公子身上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势。他的眼神，有点像……对点像宇文护。”

高颎琢磨。

“我的直觉也是这样。九公子，必定与齐国皇宫的人，有密切关系。看来，我们只能去斛公子家住。”

独孤伽罗越想，心情越沉重。

“我不知道我长兄，在哪里？”

高颎轻语：“齐国人知道你要来齐国。必定会把你长兄藏在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这是开导吗？这就是添堵呀。独孤伽罗白了高颎一眼。

高颎却很乐观。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我们重点排查，有重要的人出现但又少人去的地方。”

看到一丝希望，独孤伽罗信心大增：“我们从晋阳皇宫找起。”

高颎赞同。

“进皇宫不是易事。这事得找合适时机。”

斛律须达从外面跑进来。

“小公子。我把我家的院子收拾好了。”

高颎眼里透着不相信。

斛律须达爽朗一笑：“我家院子，就在街对面巷子里。是我家公子赏给我的。有点小，但还算干净。

高颎有了兴趣。

独孤伽罗和高颎跟着斛律须达，从前大门出去。

高颎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形。

独孤伽罗也在留意周围人。

过了一会儿。

进到一个小院子。

斛律须达介绍：“这个院子刚收拾好。我父母在老家。我还没来及去接他们过来。”

高颎夸赞斛律须达：“能凭自己能力，得这么一处院子。已是难得。你父母要是知道，必定欣慰。”

斛律须达带着高颎去左侧的客房。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安心住着。就是要自己烧水做饭。麻烦一点。”

独孤伽罗很开心。

高颎代独孤伽罗向斛律须达道谢。

“我去买一些酒菜。你们先歇息片刻。”斛律须达转身往外走。

独孤伽罗问高颎：“我们能在这里住多久？”

高颎心里也没底。

“走一步，看一步。一切要等我们从皇宫中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