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安慰高颎：“那两千石白面。我已经让给人在催。保证尽快做好。”

高颎向高湛道谢。

“还是公子你讲信用。”

高湛心里暗喜：我这人的便宜，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占。

高颎也腹诽：我这人想占的便宜，没有占不到的。

两人想视一笑，都没看透对方在想什么。

不见高颎给自己答复，高湛只得再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高湛一直在用假身份和高颎谈事。

高颎自然也得装糊涂，用假身份，与高湛周旋。

“九公子。这事牵扯到很多方面。能否冒昧问你……你主上，是哪位？”

没按自己的预想发展，高湛试探高颎：“我只是问我的前途。你问我主上，是何意？”

高颎双手抱拳，以示慎重。

“不是在下，非要打探你的秘事。朝堂之事，有时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必须得先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这样才不会出错招。”

高湛也想测试一下高颎能力：“为了保命。我只能跟着新皇帝。可旧皇帝也是个麻烦。我不知道将来，我会死在哪一边的人手里。”

高颎略思。

“不知你的主上，有没有别的心思？”

高湛也想听听高颎的建议：“依你之见，我主上该动什么心思？”

高颎佯装环顾四周再说：“九公子。我也想找一个能帮助我报仇的人。我经历的残酷事比你多。如果你主上功高盖主，自然会让新陛下不安。自古权臣就只有一个下场。”

高湛微微一笑。

“我不怕死。”

高颎纠正。

“死不可怕，眼睛一闭，两脚一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与人世间的事再没关系。但让人最难熬的是，是生不如死。就如周国的宇文护。”

谈周国的事，高湛有兴趣听。

“宇文护在周国权倾朝野。他难熬，我看不出来。”

高颎不急不慢说道：“宇文护的尴尬之处在于，他想当皇帝，但他的威望和资历不够。就算宇文护想退，周国皇帝宇文邕也不会放过宇文护。宇文护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他是在艰难平衡朝廷上各方势力。”

高湛打量高颎：“能看透时局。你是丞相之才。”

当然，高颎也听出高湛言外之意，幸亏你为我所用，不然你的小命也到头了。

看高颎又不说话，高湛有点不耐烦：“宇文护真的，就没别的路可走吗？”

高颎直言。

“宇文护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杀独孤信。”

高湛不认同：“你自己都说了宇文护的资历不够，像赵贵和独孤信这种老臣不杀。宇文护根本无法改朝换代掌握周国的朝堂。”

高颎也不退让。

“九公子。你只想到尽忠问题。却没想到皇帝会不会要你的忠心。宇文护是有野心，也是在扞卫宇文氏的最大利益。但周国皇帝却只会认为，宇文护在抢夺皇帝的权力。”

高湛思量。

高颎又劝：“如果当时宇文护不杀赵贵和独孤信这些老臣，而是等到周国皇帝斗不过老臣时。再出手相助周国皇帝清君侧。周国皇帝知道对付老臣的艰难，才会感激宇文护。宇文护有好名声，有军功，离皇位也就更近一位。”

高湛注视高颎：“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些事都是谁教的？”

高颎坦白。

“是原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已故的元欣，所教。”

元氏本是西魏皇族，被宇文氏抢夺了江山。想报仇，这也能理解。

高湛选择相信高颎。

“怪不得，你看事情这么透彻。元欣看起来，挺窝囊。但其实他很聪明，为元氏保留了血脉。他要是带领元氏与宇文氏斗争，说不定早被灭族。”

“公子。如果你的主上，无法扭转朝堂风向，那就只能选择避敌方锋芒。”能不能彻底取得高湛信任，就看最后高颎能不能说服高湛接受自己建议。

高湛拿不定主意，还想再细细考虑一番：“阿敏。天气实在太热。我得回去了。”

高颎送高湛坐上马车。

斛律须达跟着侍卫队伍离开。

高颎又看到屠麸在其院子，一直盯着高湛的马车，走进屠麸院子。

“你不要做傻事。”

屠麸突然拉下脸。

“不要多管闲事。”

高颎抱臂。

“我不是多管闲事。我是在救你的命。你要是贸然行动，就会把罗仁一家害死。你不知道什么叫连坐法吗？”

屠麸向高颎挥拳头。

高颎躲闪开来。

屠麸转身抬腿向高颎踢去。

高颎向侧边躲开：“你最好保持安静，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武功这么高，你会被抓去审问。”

屠麸不得不收拳头。

“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不会让你和你家小公子好过。”

“你要是敢连累我和我家小公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这是我的底线。”高颎愤然走出屠麸住的院子，回到独孤伽罗身边：“屠麸，想杀高湛。屠麸的武功，也没比我差多少。”

独孤伽罗吃惊。

“你觉得，屠麸会是谁的人？”

“高湛亲口给我说换皇帝了。这下，情况更复杂。我也无法确定屠麸是谁的人。反正与高湛是仇人。”

“那也就是说，暂时我们与屠麸，还能客气相处。”独孤伽罗打了一个呵欠。

“你赶快补眠。我去收拾碗筷。”高颎走出门外，顺便关上门。

独孤伽罗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高颎将他住的房间内案几上的碗筷收到厨房。

杨坚从外面跑进来：“你就没留点吃的，给我？”

高颎嘲笑。

“杨世子，你什么时候沦落到没吃的？”

杨坚没心情和高颎开玩笑：“我打听到高演即位当皇帝。高湛为太傅、录尚书事、兼任京畿大都督。”

高颎沉默。

杨坚催促。

“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吃的？”

高颎摇头。

“那个屠麸，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刚刚差点杀高湛。要不我及时拦住。你就见不到我和伽罗了。屠麸拿一块腊肉，制造一个行刺高湛的机会，这脑子也不比我们差。”

杨坚心情顿时沉到谷底：“屠麸在这里住太久。要是杀了高湛，官府必然会怀疑你和伽罗。”

“我已经警告屠麸。屠麸应该不会再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