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麸立刻向段韶请罪。

“施壹去了我家。有些事，你可能也听说了。我不知道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怎么说……”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伤人自尊。对于忠于自己的人，还得留必要的脸面。

段韶打断屠麸的话。

“那就别说了。你把事情处理好就行。我只是担心你情绪不佳会犯错。盯我们的人，比你我想象的多。”

屠麸向段韶道谢。

“那属下，就去休息了。”

“去吧。”段韶等屠麸走后，慢步去到妻子元渠姨的房间。

在房内走来走去的元渠姨，见段韶来了，抱怨：“瞧你额头上有汗。你又跑去哪里？不怕中暑吗？”

听到元渠姨的责备，段韶只是笑笑。

“这不我来你房里降温了。”

元渠姨眯起眼。

“郡王！你什么意思？看到我，就让你降温？”

段韶呵呵一笑，伸手拉住元渠姨的手：“我们都快白头了。你还像小姑娘一样能闹腾。也好。说明，你还没老。刚才我遇到屠麸，屠麸的情绪不太对劲。你得小心。”

元渠姨心里警觉。

“屠麸为人稳重。怎么突然情绪不稳定？”

段韶委婉说道：“他看到施壹，从他家巡视出来。换成我，我也不乐意。”

元渠姨推了一下段韶。

“你乱说什么？我可没和别的男人走得近。屠麸是前朝侍卫，懂规矩。你也信任。我也打发屠麸到处跑腿。但愿以后屠麸真正你为你我所用。”

段韶却不乐观。

“人的心性，很难改变。”

“这话……”元渠姨觉得段韶说得不太周全：“其实，人改变，就是一瞬间的事。”

段韶挑了一下眉头，等着元渠姨往下说。

元渠姨说出自己想法。

“听说高演真正有篡位之心，是因为高洋要逼着高演休妻，那时还打伤了高演。男人改变，不一定非得是爱。可能是他的自尊受到伤害。你身边，有多种身份的人当差。也未必是坏事。别人能监视你。你也可以利用别人。没了别人的耳目，怎么传达消息？”

“……”段韶若有所思。

元渠姨拉段韶的衣袖。

“你又在想什么？”

段韶信任元渠姨，但朝廷很多事情，段韶是不能告诉元渠姨。

为了不让元渠姨多想，段韶搪塞。

“在想娄家，要往宫里送人的事情。”

元渠姨靠到段韶身侧，小声问：“皇太后支持杨嫔。我也看好杨嫔。要不你也送个人去杨嫔身边？”

段韶，是皇太后娄昭君的外甥。

但，段韶和娄昭君的儿子高演，是君臣关系。

翻脸时，是没亲情可讲。

段韶秘密在娄家安插一个耳目，这也为了及时知道娄家的实际情况。

平常，往娄家安插一个耳目，非常不容易。

段韶也怕宫中再发生变故，将自己辛苦培养的耳目废了。

“难。”

元渠姨笑说：“你是郡王。你别告诉，你各处没耳目。”

段韶伸手捂住元渠姨的嘴。

“这事不许多说。若被人听去……我们都不能幸免于难。”

元渠姨拉开段韶的嘴。

“我们府里，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你我还得当作视而不见。有人若要害我们。我会提前处置那些耳目。看谁怕谁。”

段韶恳求。

“你是图一时痛快了。你可有想过我们儿子，怎么办？我怕你。行了吧？”

元渠姨两手搂住段韶的腰，没想过道歉。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也是我们最坏的打算。你的陛下，对你也不是绝对信任。想关押时就关押，想免除官职时就免除。从来不顾及你的困难。到时，你的陛下若真想抄我们的府里。就轮不到我们说话。”

“……”段韶长叹一口气，在元渠姨胳膊上拍两下，示意他认同元渠姨说话。

元渠姨欢喜，扶段韶坐到床榻上。

“冰鉴中的凉气，飘落到床榻上。床榻上很凉快。躺下去，全身马上凉下来。你试试。”

元渠姨房里的冰鉴，是段韶让人送来。

段韶想用冰鉴，完全可以自己找两个冰鉴放到他房里。

让段韶听着舒心的原因，是元渠姨贴心的话。

虽然元渠姨年纪大了，但元渠姨很少在段韶面前叨叨不停，关键是元渠姨说话很高明。

段韶和元渠姨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谈。

可以谈轻松的家中事务，也可以谈复杂的朝政……

偶尔，元渠姨还会和段韶任性耍赖，像极了孩子，让段韶拿元渠姨没办法。

总之，段韶和元渠姨在一起很有趣，会很放松，也很有安全感。

能达到元渠姨这种游刃有余的水平，不仅是出身要好，还要懂人性。所以，元渠姨才能拢得住段韶的心。

这是，段韶其他的美妾，不能做到的事。

段韶躺在床榻上。

元渠姨赶快问：“凉不凉快？”

段韶点头。

“嗯。”

“那赶快睡吧。有事我会叫你。”元渠姨是真的心疼段韶劳累。

段韶嘱咐。

“我有些累。想多睡片刻。若是没急事，就把来找我的人挡在外面。”

“嗯。”元渠姨顺手拿了放在床榻转角的一把团扇，坐到床榻边上，帮段韶扇风。

在清凉的环境下，段韶入睡很快。

元渠姨将团扇放到床榻上，继而活动酸痛的手腕。

没人说话，元渠姨感觉无聊，去到门口站着向外望。

女人的天地，就是巴掌大的院子。

元渠姨心里非常郁闷，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早就出府逍遥。等儿子成婚后，她一定要跑出府潇洒。

段韶翻身咳嗽一声，并没醒来。

元渠姨回头，心里暗骂段韶：睡觉都盯着她，怕她跑了。真的好讨厌。随即放弃往外跑的念头。

一个丫环到来，低语。

“郡王妃。娄公子来了。非要见郡王。”

元渠姨随口说道：“就说郡王被施壹气得头痛，吃药入睡。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别的事改日再议。”

“是。”丫环赶快离开。

虽说现时不见娄定远，但事情晚点还得要谈，元渠姨还得帮段韶考虑往宫中送人的事。

如何回复娄定远，又不得罪皇太后娄昭君，还得让皇帝高演对段韶没有忌惮之心……

这些事，都得一一考虑。

元渠姨又陷入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