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屠麸回到段府，去到元渠姨房间门外。

段韶和元渠姨正在房间内用膳。

听到门外有声音，元渠姨看到屠麸：“进来说话。郡王要急着进宫。”

屠麸赶快进门，向段韶和元渠姨请安。

元渠姨急问：“贺若蕾怎么样？安全吗？”

“我和罗仁确认过，贺若蕾已经安全回府。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赶快去用膳。有事我会叫你。”元渠姨等屠麸离开后，问段韶：“贺若蕾居然平安出宫。这和你预测的截然不同。会是谁帮贺若蕾？杨嫔？胡静之？屠麸？或者还是别人？”

段韶放好筷子。

“桑夫人复宠。杨嫔急着固宠，顾不上贺若蕾。胡静之还等着陛下的立世子旨意，不会为了贺若蕾和陛下闹僵。屠麸一直在我们府里。他没与别人接触，根本不可能进宫。”

经过筛选，元渠姨想到独孤伽罗。

看元舒培沉默，段韶猜测元舒培想到合适的人。

“谁？”

独孤伽罗和元渠姨早达成默契，保护元家利益。

所以，元渠姨自然不会出卖独孤伽罗。

“和罗仁打探了消息，彭文儿回府。胡静之就进宫。我一直感觉彭文儿，很有分寸。同为女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彭文儿本是罪女，能成为长广王高湛的贵妾。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最近，总抓到陈国的奸细。”

“……”段韶思量。

元渠姨拿自己的筷子，夹一片牛肉，送到段韶嘴边。

段韶没有胃口。

“我吃饱了。你吃吧。”

元渠姨劝道：“我估计，你不可劝轻易出宫。高演找你拿主意。你多吃点。以备万一。饿了，舌头打结说不清楚话。有可能会误事。”

拗不过元渠姨，段韶吃下元渠姨夹的牛肉，再喝了一杯酒。

元渠姨送段韶出门。

“记得。一定要先找你的陛下。千万不能，先去见皇太后。”

这话让段韶想不通。

“我不和姨母统一意见。可能会出岔子。”

元渠姨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后姨母和桑红桑闹僵。你是臣子。一旦你去皇太后那里。外人，都会认为你是皇太后的臣子。今后，你的路还长着。只要能保住娄家的利益，皇太后根本不会介意你先见不见她。”

细细一想，认为元渠姨说得有道理。

“你也要听话。不要出院子，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

“知道了。”元渠姨扯着嗓门喊：“郡王！你可得再来呀！”

早已习惯元渠姨的夸张，段韶挺享受元渠姨在意他，带着笑容进宫。

打听到高演在建始殿。

段韶前往建始殿。

正站在建始殿殿外台阶上发愁的高演，见段韶来了，冷冷问道：“和你的姨母商量好了吗？”

听出高演在盛怒之中，段韶连忙下跪请安。

“臣接到您的旨意时在用膳。放下筷子，就急着进宫来见您。没去见您母后。”

得知段韶没去见娄昭君，高演感觉奇怪。

“您姨母的话，你不听了？”

正如元渠姨所预料，段韶心里庆幸妻子元渠姨的推断准确。

看段韶不说话，高演有点急了：“你是什么意思？和我对抗到底？还是不屑对付我？”

段韶向高演澄清。

“臣，是陛下的臣。陛下召见臣，是商议国事。臣岂能让家事凌驾与国事之上？”

段韶明确了态度。

高演听着顺耳朵，但还怀疑段韶的忠诚：“你可有想好，如何向你的姨母交代？”

段韶平静回道：“陛下。您的母后，臣的姨母，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懂大局。陛下决定的国事，岂能是别人能改变？”

再次得到段韶表忠心，高演心里怒火少一些。

“你的话，说得很漂亮。那么你告诉我。我如何处理桑夫人的案子？”

段韶请示。

“陛下。您是想按国法处置？还是想按家法处置？”

抛出去的难题，又被段韶扔回来，高演气得想大骂段韶。

但又不想，他是皇帝，国事自然要请示他。

段韶作为臣子，说话办事遵守国法和家法没错。

高演只得压下怒火。

“我希望，你想出的办法，能让我和你姨母满意。别再让我左右为难。我不想失去我的母亲。我也不希望我的儿子襄城王失去他的母亲。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

段韶挺直腰杆。

“臣，能理解。”

高演不相信，认为段韶有造反之心：“你不是皇帝。你怎么能理解我？”

看透高演的担忧，段韶向高演示弱。

“陛下。臣也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所有人都知道，臣有一个继母。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妻子。臣想做您的好臣子。想做继母的好儿子。臣也不忍心，让臣的儿子没了母亲。”

至少，高演的亲生母亲娄昭君健在，还帮高演登上皇位。

这样对比下来，死了母亲有了继母的段韶，要比高演悲惨。

高演同情段韶。

“起来回话。”

“是。”段韶站直。

高演带着段韶，进到建始殿殿内，叫伺候他的内侍把殿周围的宫女全部撤走。

内侍赶快出殿外，关上殿门。

高演坐到龙榻上。

“表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的苦，只有我们知道。我想听你的真实建议。”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段韶不说点有用的话，有可能会激怒高演。

“陛下。只有一个办法。让桑夫人和襄城王移到宫外。不然，很难说服支持皇后的朝臣让步。这是臣想了很久的办法。”

“……”高演斟酌。

段韶站着等。

过了片刻。

高演还想，为他和桑红桑的儿子襄城王争取一些利益：“襄城王住到宫外，有可能将来……受人歧视。”

襄城王住到宫外，基本上，与皇位越来越远。

段韶自然知道，高演是有考虑立襄城王为皇太子的打算。

“陛下。您还有一个皇太弟。让您的儿子顺利长大，才是有最重要的事。别的事，只要您在位。您想怎么定夺，就可以怎么定夺。”

权衡之下，段韶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但，高演还想再考虑。

“你去见皇太后吧。”

“是。”段韶出了建始殿，舒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