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锦程程到底还是靠着自己这一项“特殊技能”，在各大天桥下面流转，赚到了她人生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再接着，她就升级了她的特殊技能。

她开始专挑那种家里出了各种不好的事或是时运不济的人家下手，高价售卖自己从各地地方淘换来的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用处的符咒，最后自己是赚得盆满钵满，却害得好几家因为听信了她的胡说八道而耽误了正事的人家，家破人亡。

但凡知道事发之后，她拿着钱就跑路，再换到新的城市之后，故技重施。

就这样，慢慢地她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之后，不知不觉之间，接触到的人的层面就不一样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给她介绍了一单大买卖。

而就是这一单大买卖，让她命丧黄泉。

这一世的记忆，在云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待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果然就在天桥下面站着。

自己回到了锦程程第一天在天桥下面摆摊的时候。

这一天对锦程程来说，全都是不好的回忆，但对云裳来说，却是没什么大碍。

锦程程的全部身家加起来，就两个小马扎：一个自己坐，一个给客人准备；然后是一个算命幡，上面十分直白地写着“算命”两个大字；最后便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书包，里面装着锦程程算命的所有道具，还有几张泛黄的符纸——那是她从废品回收站刚淘换回来的。

这会儿时间接近中午，早饭没吃的锦程程，也就是云裳，肚子饿了。

原来那一世，锦程程是在附近随便买了一个煎饼应付吃了，继续卖力地给人推荐自己算命，但云裳可不打算亏待自己，她将小马扎收了，算命幡也收起来，背起自己的书包，准备找个地方先好好地吃饱喝足、睡个好觉再说。

正在收拾的时候，旁边就有同样摆摊算命的老头，就笑呵呵地叫了锦程程的名字，问道：“咋了小姑娘，这才来多久，就准备走了？”

在这天桥下面摆摊的人，可不算少数，有卖各种假证的、也有卖CD卡片啥的，自然也少不了算命的小摊摊——话说回来，锦程程之所以在这边摆摊，还就是因为看到了两个同行。

她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以前也没有什么算命的经验，更没有拉客的经验，就选择了这有同行的天桥下，打算一边找生意，一边跟同行们偷偷学点技术。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老头，一上午的时间，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则是拿出了象棋盘来，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跟云裳开口说话的人，正是那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老头，他刚好结束了一把，抬头看到新来的算命小姑娘要走了，就顺嘴问。

云裳看了一眼那老头，原来那一世里，锦程程好险几次因为不太会说话差点被人打的时候，这老头帮着拦过几次，算得上是恩人。自己这一世轮回，固然是为了报仇，但恩人的恩也是要报答的，她仔细看了一下老头的面相，当下已有决断。

“肚子饿了，去找点东西吃。”云裳笑容甜甜地回答那老头的话。

“哎呀，刚好，我家老太婆非得给我塞了一堆吃的，我没吃完回家，她还不高兴。正好都给你了，你就当我帮我了。”老头果然是个不错的人，他听到云裳说饿了，立马就要去拿自己带来的吃食。

虽然云裳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但她还是没有拒绝老头的好意，一边接过来老头给自己的饼干牛奶，一边甜甜地说道：“谢谢赵爷爷，我明天也给你带好吃的。”

“不用不用不用……”赵老头连连摇手，“我一大把年纪了，不喜欢吃零嘴，你小姑娘，正在长身体，自己留着吃啊。”

“谢谢赵爷爷，你真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云裳的话，对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来说，那可是最好的祝福的话了，赵老头一时之间听得那是乐呵呵的，吃食直接全部给到了云裳手里。

云裳将大部分的吃食都装到了自己的背包里，然后给赵老头说再见，“赵爷爷，那就明天见咯。”

赵老头高高兴兴地也跟着挥手，“再见再见，明天见。”

目送云裳的背影走远了，赵老头这才笑呵呵地准备再开一盘棋，正放着旗子，他突然愣住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等等，那小姑娘怎么知道我姓赵啊？我没说过我姓赵啊。”

“哼！”这时候那个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的老头，听到了赵老头的声音之后，他从鼻腔里发出了冷哼声音，眼角眉梢都吊着不屑，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不是你自己说你姓赵的吗？连我都知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赵老头反问，“我没说过。”

“就是你自己的。”老头说得理直气壮，“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

赵老头：“……”

很有道理啊。

本来还想要回嘴的赵老头一下子就被这个老头给问住了，越想越是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的，那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过自己是好久说的，他怎么一点印象跟记忆都没有呢？

最后，赵老头只能挠挠头，再次自言自语，“那应该是我说的吧。”

“就是你自己说的。”这一次强调的时候，老头终于睁开了眼睛。

被对方如此斩钉截铁地说了几句之后，本就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说的赵老头，不但慢慢地没有了疑问，而且到最后，反而还真有了一种的确是自己说给了云裳的感觉。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纳闷自己是什么时候说出去的，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有个更纳闷的问题，他对重新闭上眼睛的老头问道：“还不知道你姓啥呢？我怎么称呼你啊？”

回答赵老头的，是老头的沉默声，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着没听到赵老头的话。

本就是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对于对方的反应，赵老头也没怎么在意，他的棋盘已经重新布置好了，埋头就开始自己再度跟自己厮杀了起来。

对于自己走后发生的事，云裳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去往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她应该明天晚上才会去的一个地方——废品回收站。

原来那一世里，锦程程便是在这个废品回收站里，找到了那一沓看上去丢在地上都没人想要的黄色符纸。

谁也不会想到，那一沓不起眼的符纸，竟然是中等品级符篆。

当然，纯粹靠着坑蒙拐骗“算命”的锦程程肯定也是不知道自己三块钱买到的符纸竟然是这个世界里相当罕见的还拥有品级的符咒——她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不过，她虽然不是行家，可云裳却是顶级行家，凭着回忆里对符纸的印象，云裳便知道了那是在自己所在世界里，都能排入到中等级别的符咒。

可别小瞧了中等这个品级。

这个品级，在云裳原本所在的世界，可能是算不上什么，可在现在这个天地灵气稀薄得跟没有似的世界里，这中等的符咒几乎就可以比拟云裳所在世界超极品级别的符咒了。

所以，锦程程以为自己三百块钱卖给那位白头发老奶奶，是自己赚大发了，实际上，真正赚大发了的人，却是那位白头发的老奶奶。

云裳可记得很清楚，锦程程给那位老奶奶的符咒，那是品相保存极好的驱鬼符，偏偏当时的那位老奶奶身上隐隐阴气漂浮——这自然也是云裳根据回忆看出来的，锦程程当时纯属于为了骗钱而胡说八道——这样的情况，多半都是家里某人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而锦程程给她的那张符咒正是对症下药的良方。

想到这里，云裳也不得不感谢这一世的自己当真是运气爆棚。

要知道锦程程用了三块钱买回来的符纸，足足得有三四十张之多，而且种类非常符纸，并非一类符纸，驱鬼符有，祈福、召煞、降灾等等，几乎就是一个全品类符咒大全。

能用三块钱淘换到这么一套东西，已经是极为罕见的运气了，但最牛逼的还是接下来锦程程胡编乱造之下，随便从里面挑选了卖给人的符咒，竟然一次都没有出错过。

也就是说，三十多张符咒，她虽然一张都不认识，可她一张都没有给错，都跟那位老奶奶一样，恰当地用在了最适合的情况下。

这得是多大的天运才能出现的情况啊。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这一世的自己是人，云裳都要怀疑锦程程可能是锦鲤转世。

一边回忆这事，云裳一边按照记忆里的路，嘴边还吃着赵老头——她为什么会知道对方姓赵，当然不是因为看面相看出来的，原来那一世里，赵老头帮了她好几次，两人的关系不错，她也就顺理成章地知道了对方姓赵——送给自己的零食，大概走了快半个小时，肚子饱了，那废品回收站也就肉眼可见了。

略微地收拾了一番，云裳就走到了废品回收站来。

“你这是……”一般到废品回收站来，大部分的人都是来卖废品的，但回收站的老板看着两手空空的云裳，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来卖东西的。

“我想看看二手书。”云裳也懒得编理由，就用了锦程程上一世用的借口。

“哦哦，”老板恍然大悟，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仓库，“就那边，回收回来的书本都放在那边了，你去看吧。”

废品回收也偶尔会有人来淘宝，像是这种来淘二手书的人，就是最多的，老板经验丰富地说道：“书可以按斤卖，也可以按本卖，你先进去瞧着，看瞧上多少，咱们就按照最便宜的方式算账。”

这老板也算得上是个厚道人，云裳点点头，就进去了仓库。

关于那符咒的位置，云裳是记得的，走进去之后，看了看外面的老板没有注意自己之后，她就径直走向了那符咒的位置。

符咒果然就在记忆里的位置，被回收站的老板跟一大堆报纸塞在了一起，看样子是打算当做废纸处理掉。

云裳将那些符纸全部整理了出来。

跟锦程程当初大大咧咧地随便抓不一样，云裳对待这些符纸的态度，可是极为小心的。

毕竟在这个天地灵气缺乏的时空里，这样还带着灵力波动的符纸，真的是太罕见了。

也是因为云裳的小心翼翼，上一世被锦程程因为不耐烦而毁掉了的好几张符纸都得以保全了下来，最终云裳得到的符纸数量可比当初的锦程程多了五张。

而且其中还有两张品级可以达到上等的符纸。

那两张符纸跟一堆报纸纠缠在一起，卡在了一个角落里，原来的锦程程是直接一把抓过来，当场就将这两张珍贵的符纸给损毁了。

那两张符纸都是拦腰被毁掉，锦程程总不能粘起来用，那未免也太不走心了，所以原来那一世，这两张符纸，都是直接给锦程程丢弃不用的。

而看到这两张符纸的时候，云裳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这一世的自己，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这两张符纸都是很特殊的符篆，跟驱鬼符一旦破损就完全失效、如同一张废纸相比，这两张符纸，有破损也不会失效，但它会逆变。

按照当初锦程程破坏的程度，那两张符纸若是带在她的身边，不但会将她原本完好的符纸全部感染，甚至可能会为她招惹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就是这样，直接丢弃，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将这些符纸收好之后，云裳也没着急离开：来都来了，就随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的好东西咯。

花费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云裳得到了答案：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没有。

所以，那逆天的好运气，果然是属于锦程程的，而不是属于现在芯子里已经换成了“云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