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钟，马修便感觉到，自己的双臂似乎有些酸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异化？

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单词，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他看到自己的两只手在迅速拉长，变粗，指甲厚实呈三角，好似一个个锋利的小刀。

“不，……不……”

他想要叫喊，求助，但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马修忽然清醒，自己这个样子如果被其他人发现，那么结果会是怎样？

以教廷的方式，恐怕等待自己的，不是救助，而是清除……而且由于自己的身份，恐怕连同家人好友，都会被悄无声息的抹去。

不行，不能喊，会死的！

他如是想到，冷汗如雨哗哗的从皮肤渗出，浸湿了他纤薄的衣袍。

马修抬起手，露出手腕，发现血光已经通红的仿佛发光的铁丝，一根根交错着，蜿蜒着，朝他全身侵染。

随着一阵皮肉撕裂声，他痛苦的跪了下来，张开嘴死死的咬着桌子，不让自己因这种痛苦而喊出声。

鳞片，黑色的，三角形，如倒刺一般的鳞片，迅速从他的皮肤下钻出。两肘酥麻，伴随着一簇血剑，两根狰狞的骨刺，徒然从小臂出破肉而出。

他的身体，在迅速膨胀。

一米七的老头，在一分钟内，化身为三米高，威武健壮的怪物。

马修呆呆的站在原地，掌……应该是爪心的宝石，好似消耗掉了所有的能量，叮当一下，掉落在地。

这声脆响，似乎惊醒了他。

马修挪动着脚步，来到镜子前，注视着自己骇人的形象，心里一片绝望……

凸出的脸，深陷的眼眶，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尤其骇人，暴虐凶戾的光芒迸发，令人望而生畏。

微微张口，一股浓重的硫磺味道弥漫。四排交错而尖锐的獠牙，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如钢铁一般的鳞甲，遍布全身，灰白的头发下，冲着一根狰狞的，足有一尺长的角。他的手指已经变成三根，指甲凸出，好似动物的爪子，坚硬而锋利。

他的脊背上，两排如锯片一样的骨刺，撕裂了衣袍，暴露在空气中，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端分叉的尾巴。

“这是……甲魔！”

马修痛苦的跪倒在镜子前，然而镜中的恶魔，眼中暴虐之色越加浓郁，浑不见丝毫痛苦，绝望。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尖锐，难听。就好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刮刮刮……

“我该……怎么办？”马修无助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早已被绝望所充满。

——

“你要走？”闫妄替他拿着东西，目光在马修浓重而憔悴的脸上顿了顿，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你的气色很不好。”

“没，没事。”

马修笑了笑，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鲜红。“我只是感觉，自己有点累了。担任主教压力很大，我决定剩下的时光，要全心全意侍奉吾神。”

闫妄皱了皱眉，再度劝他：“那件事你不必有压力，恶魔潜伏的时间这么长，谁也没发现他。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吗？”

“不是因为这个，真的只是太累。”

马修笑了笑，只是脸上的表情，着实有种说不出的颓然暮气。

“好吧。”闫妄叹了口气，不再劝他。只是拍了拍马修的肩膀，替他提着东西离开了教廷。

拒绝了马修让他留下吃饭的邀请，闫妄借口离开了他家。

“甲魔吗？”闫妄把玩着手里没点燃的香烟，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容，悄然消失在街角。

昨晚，在马修的书房。

他经历的一切，都被窗外的闫妄看的清清楚楚。

地狱之门钥匙，现在还在马修手里，不过闫妄不急，这玩意在他手中并没有用处，只有在一只恶魔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只要马修拿着它，只要地狱之门钥匙中存在能量，他就会一直受到地狱力量的侵蚀，不仅仅是肉身的恶魔化，长久以往，他会变成一只彻彻底底的恶魔。

不过话说回来，马修终究是主教，作为虔诚的信徒，他的意志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再加上地狱之门的钥匙，之前因为激发了威廉的血脉，而后又把马修转化成恶魔，残留的能量也不会太多。

啪嗒~

点燃香烟，闫妄漫步回到家里，舒服的窝在沙发上。“所以，你会比我想象的，要撑的久一些吧……”

——

托尔最近很不错。

他平白认了一大帮子亲戚，各个实力不凡，对他也很好。并且还很宽容的接纳了许多一起逃命的术士。

但是……他心里却一直徘徊着闫妄信上的话。

保住命，只是最基础的东西，托尔想要让术士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这种苟延残喘，躲躲藏藏。

“王权。”托尔嘴里叼着草，下半身埋在海水中，躺在沙滩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眼中泛起几分希冀。

王权，才能战胜神权！

既然要建立王权，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哗的一下跳了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和谐相处的术士们：“这就是，我的初始力量，也是王权之路的开端。”

他不是一个人作战，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术士抱有偏见。

譬如闫妄，他还是将自己当成朋友吧。

托尔摸了摸怀里已经泛黄的信件，暗暗叹息。“希望薇薇安能平安回去。”

——

“薇薇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闫妄说道。

薇薇安楞了一下，拢了拢秀发，笑道：“团长大人，请问。”

闫妄问：“史蒂芬，到底怎么了？”

咔嚓……

薇薇安笑容一僵，下意识收力，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团，团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闫妄耸了耸肩，说：“你似乎是史蒂芬的学生，所以我觉得应该问一问，或许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薇薇安眼神躲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不，不劳烦大人您了。没事的……”

“看着我的眼睛。”

闫妄点着她的下巴，双眸投射出的目光，彷如两柄利剑，灼灼的注视着她：“你过来，是因为史蒂芬的命令，还是其他人？”

在后面半句话的时候，薇薇安的瞳孔，本能的缩了缩。

“有趣，看来不是史蒂芬。”闫妄皱起眉毛，回忆了下关于薇薇安的资料，蓦得想到了一个人，笑道：“看来应该是……

托尔吗？我记得你和他去建设新的分部了，当时还以为你是求上进，想要立下功劳，早点成为高级驱魔人。

现在看来，应该有其他原因。异性之间，很大程度是因为感情，爱情。你不会是为了他，才加入教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