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夫人的轿乘抬出院门,萧大人等到了“请来”的家法,同时也得到了去探看东院的管事的禀告,道:“大公子不在院中,院内婢子皆不知大公子的去向。”
紧握手中的“家法”,萧大人杀气腾腾,家门权势是干什么用的?本就是拿来做见不得人的事!小子!等着!
。… ……
富丽堂皇的内城府邸中,晨起的僕役们穿梭忙碌在职守中,丝毫不敢懈怠。目前入住其间的虽不是真正主人,可显然,亦是同样的显贵。
在这里,黑虎和铭文理所当然拥有一个暂时独居的住所,中睡多半也会早起的铭文漱洗完毕,抬脚一踏出院门就被守候于此的杜氏管家逮了个正着。珍娘给家中的信中专程拜託娘家府上着位资深管家对铭文严加督促。
瞅着铭文被押往管事议事堂去见学,在院中桂花树下打拳晨练的黑虎忍了,转过脑袋没干涉。没错,铭文是该好好管管,昨晚一直就没消停,扳着手指头居然一心盘算起如何背着少主,和他的六少熘往永固王府去玩看。
轮值的属下快步跨进院中,将外头传报来的紧急事件禀告于黑虎。听得他顿住拳式,瞪大眼睛沉声道,“掳走了三少?萧泓糊涂了?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不智行径,他好日子腻味了?”开玩笑,想年初,江氏全家一起上还被区区言氏折腾得叫苦不迭才娶得了这位男儿媳妇,萧泓就这么想让自寻是非?
此言让来禀告的属下听得啼笑皆非,早已落入阖中的黑虎总管还在耿耿于怀,真没眼色。
发了牢骚的黑虎一把捲起石案上的外衣,一边穿一边往少主居住的厢房快不去,这件事非同小可,须得禀告于少主知晓。
听了黑虎传报,责无旁贷,江暮使人往外打探追寻,自己即刻往西城去。当然,守着默契,没将这件事敢惊动蹬着锦被睡得正欢的耀晴。昨日没进得了永固王爷,转道往舅爷府上拜见回来后,耀晴一直拿他的胳膊来磨牙,可别让其再生出不满。
出了府门,速往西街,未到半路就迎上折返回禀的属下,“少主,已经确定萧泓将三少送往了太医院。”
这个传闻是往西街言氏暂居的院落取言三少服用汤剂药渣的太医院使役那里得知的。传报来的侍从稍犹豫一下,趋前低声道:“亲家老爷睡着还没起,那边主事人没让下边的人去惊扰。就在刚才,萧府夫人也赶去了,正着人将亲家老爷的门窗透光的fèng隙都遮盖得严实,以免得亲家老爷醒来知晓了震怒。这个事儿……要不要调解?”
听了这话,江暮皱了一下眉峰,如此行止,稍有不慎,会惹得言家父亲更震怒。以事论事,他问道:“可晓得萧泓为什么掳走三少?”
“已经全问清楚了。是萧将军将昨夜服用了安神汤剂的三少当做重病不醒,故而带三少往太医院去求治,如此惹出了事端。”复述着的侍卫垂下脑袋,来取药渣的太医院使役粗浅翻动了药渣之后,已然一副瞧热闹的姿态,看得一旁言家老掌柜沮丧不已。现如今,连着他也好奇,这么件无妄之灾的事端若是张扬开,该如何收场才好?
听了此言,不再多费心思虑。江暮着人领路,转道即刻往东城官署去。不管此事将如何解决,他须得在旭日升起,民间门户大开之前,将耀辉接出来。
初晨轻烟,一线曙光隐隐升起,离得阳光万丈尚还有一点时间。披星戴月最早起的是接夜香的贱民,守着大宅门后角门和胡同角等着天亮百家开门,陡见一道道身影呼啸穿过,飞驰往东,气势凌厉,唬得无不挨在墙角下不敢动弹。
太医院门外,本该轮值换班回去休憩了的禁卫还在凑着趣。
热闹定须亲历,方才能显得出真味。
远远瞧着一行蓝衣人奔跑着过来,嗯,看,第一批人马总算到了。
驻足在门下,江暮抬眼看了一眼府门头上府衙署匾。虽说太医院只为四品官署,却是统领舒展开下医道之所在,行不得粗鲁。
理了一下衣襟,黑虎上门叫了门。上京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处处拘谨。
迎来送往的门房一般都积聚眼界。看看台阶下站着的一行衣着蓝色的异乡人,这就是风传昨日在永固王府打了一战的塞北江氏吧,面对这么位说不清道不明背景的危险人物,门房打开了侧门,既然对方守礼有序,自己个儿也当得有眼色,免得自讨没趣。
时辰未到,升班坐堂的院使、院判等等还须些时辰才会坐班。官署内守着喧嚣前的最后一份宁静。
着随从一併留下,并无在京中横生枝节的江暮只身入内,在使役指引下,往病舍过去。
太医院是官署,除了应诏于宫廷内外,贵胄们的一应病况也常有参与,并非用以民间百姓之用的病舍内也设置雅致静幽。舍间内的繁花在秋至之前争相绽放,一派生机盎然。
站在繁茂木下,轮值守夜未退的低声交流着扬州言三沉睡不醒的病状,当然了,相比而言,萧将军怎会在晨昏之际出现在言三少房中的这个事儿,才更值得探究。
第六十四章
进得病舍偏院,不看其他人,直接往使役所指的屋子去。
设置雅静的病舍燃着净香,言家耀辉平躺在白色铺上,靠着闲沿挨着坐着的是忧心忡忡的萧泓。
见得江暮,心绪凌乱的萧泓陡起横剑立在床前。曾和江暮交过手的他很清楚,在武学的修为上,自己和江暮并不在一个层次。于是,自然毫无犹豫,先下手为强,决不让江暮占得先机。
抬手用剑鞘拨开迎面的剑锋,其狂颠凌厉之态看得江暮皱眉不已,本来要做些解释功夫的他放弃多话,想必萧泓也听不进去,他也就不再多言,不退反进,步步向前,除了言氏一族,他眼中并没有多少可在乎的人,虽不能在太医院官署中生出大是非,将萧泓拿下狠揍一顿,在他而言,并非难事。
不近不远趋前向病舍小屋门窗张望过去,不时传出物件碎裂和金属相击的激荡声响,激烈非常。
嗯,真不愧是学武之人,脾性就是慡快,没个啰嗦的场面话,直接开打。看得新鲜,浑然不知本来就不宽敞的病舍偏院又来了些人。
跟着派遣往西街去取药渣的太医院使役同来的的除了一早专程去言三少居所复诊的药铺大夫之外,还跟来了珍宝斋的大掌柜。
挨着边角紧张之极的药铺坐堂大夫自打进了太医院的府门始,脚下就在打晃,有生之年能进得了太医院署衙一步,真正是运也命也。
见得病舍下聚集着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大人,在使役的引见下,一鞠到底,行下大礼。一边不放过耳边金戈声声,一边几位大人问了当时症状和所下的药方,药铺坐堂大夫连忙将症状和药方细细复述一遍,道:“小人把脉观色之后。诊断出言三少并非是肠痈,见得其绞痛难眠,故而才开出此方,还特地叮咛最多只需煎服两剂即可,没想到会多煎了一剂,此药性虽重,不敢惹出大碍。”
嗯,和揣测的不差毫釐,不是什么绝症。听了这付药方,之前皆把过脉的杏林圣手们立即知道该如何化解,确定了无碍,齐齐挥挥手,别碍事,此事待会儿再说,眼前形势更重要。
“别打了,别打了。”眼巴巴瞅着边角零星站着的都在张望,没一位出面分解,让原只该待在一角候着的大掌柜急得挨着上前,向传出激战之音的屋内挥舞着手,“萧将军,三少只是腹痛难忍,服用了药方,不是什么大病,江少爷,您也停手吧。”哎,天色已渐白,再拖延下去,可就收不住了。
这老头真可恶,好端端的嚷什么嚷,寻着好地段看热闹的齐齐生出大不满。
随着大掌柜的喊话,顺着一道劲力,萧泓被推了出来。
卷着舍内花圃中的古树枝条腾空落地,萧泓惊喜交加,上前喝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大掌柜踱足,切声道:“这如何作得了假?”
不理会这边确认病况,本应守在官署府外的黑虎快步穿了过去,向立身在门下的江暮禀告,“少主,府内传报,礼部指派来了位教学,说是在应诏觐见之前,负责教习您和少夫人。请您立即回去沐浴拜学。”
什么?教习?这是什么意思?是讥讽他们没个礼数?还是有其他用意?听了此话,江暮默认,以教习礼见之名拜学,基本上等同于禁足。这莫不是暗下警示江氏别掺和其事?想起前日父亲私下于他交谈的话语,江暮皱眉,庙堂之上的那位莫不是当真有撮合之意?
和江暮的想法不相同,外间四散在墙角边门边的闲散人等听得皆一脸瞭然,昨日江暮在永固府门前的一场战事已经传遍,随后,王府向礼部抗议的呈报随之成了衙门间的花边消息,须得好好打听打听,礼部最终选定哪位大人教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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