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叶白柳在柏家里待得有两天了,虽然每天倒是好吃好喝的,无所事事悠闲的很,却免不得有些无聊了。
不过今日的天气依然很好,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叶白柳坐在一处挨着池塘的亭子里,靠在栏杆上躺着,闭着眼睛让阳光普照自己的脸,听流水潺潺的声音。
这两日,他成了柏家庭园里的常客,阔别了这样的日子两年之久,他很享受没有寒风冷雪的此刻。现在回想起来,以前在北江里的每一天都像是浑浑噩噩的,不管怎么去看眼前始终都是一片的阴沉,沉的让人跟着浑噩麻木,教人什么念头也没了。
如今这样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才能真实的感觉到人是活着的。
安闲的日子,安闲的地方,暖的让人昏昏沉沉的就要瞌睡过去。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忽地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的活泼。
叶白柳睁开眼睛看了过去,是那个名叫柏麓漓的女孩走进了这个凉亭。
女孩的步子还是轻快,不过脸上却是已经没有了那伪装出来的笑容,眉间也像是凝了有什么隐隐约约的愁,一张脸上面完全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该有的轻松。
有人来,叶白柳不好再像一个人那样的放纵半躺着,连忙坐直了起来。
“是柏姑娘啊。”叶白柳起身打着招呼。
柏麓漓却是摆了摆手,“你还是就叫我麓漓吧,我还小着呢,姑娘这两个字,听起来怪难听的。”
被人反驳,叶白柳歉意的哦了一声。
柏麓漓扭头四处看了看,问,“那个孩子呢?怎么今天没有看见他?”
“大概还在屋子里待着吧,”叶白柳说,“他是清静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不会觉的闷吗?明明一个孩子,怎么一点孩子的脾气都没有啊?”柏麓漓走到凉亭边,又问。
“呃......”叶白柳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随口一说的解释了起来,“可能,是天生的吧,我也不知道。”
孩子脾气?
其实,柏麓漓的这句话,叶白柳也听得心底下隐隐的觉得有些道理。
但,不都同样还是孩子么,怎么反而是年岁比那男孩还要长几岁的你要更加孩子脾气啊?
对于叶白柳的解释,柏麓漓竟还真的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模样,很久后才点了点头,“算了,不说他。”
“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女孩接着说,却只是看着水面静深的池塘,不看叶白柳。
“道歉?”叶白柳楞了一下,疑惑的问,“麓......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他本来是想直接称呼柏麓漓的名字的,可只说了一个字后,他就微微的脸发烫,觉得有些难为情的说不出去了,于是只好换了一个最为直接的称呼。
“是啊,我也是这样给我爹说的呀。”柏麓漓深深的赞同叶白柳的这句话,转身过来看他,“可是我爹死活都要我来跟你道歉,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果然还是个孩子脾气的女孩子,叶白柳对上柏麓漓的眼神,沉默了一下,脸庞还是开始隐隐的发烫,却不是那种力量涌上身体的烫,眼睛一扭一扭的,像是慌了。
“不过,”柏麓漓的声音一转,低沉起来,“我也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我爹他说,是你救了我哥的。”
“既然这样,我看道歉就不必了,我就跟你道个谢吧。”她接着说,声音清脆,“多谢你了呀,救了我哥哥。”
女孩那仿佛透明般的脸上有了笑容,叶白柳心下突的一跳,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转身去看凉亭外的池塘,“其实,也不算是我救了你哥哥吧,其实我那夜只看见了你哥一眼,只不过是帮了把手而已,算不上什么。”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比我娘还要婆婆妈妈的呀,”柏麓漓走近几步,眉头微蹙,用着教育的口吻说,“我跟你说声谢谢,你就受了不就行了,说这么多干什么呀?”
“哦......哦。”叶白柳被这教育的口吻说的愣愣的点了点头。
柏麓漓满意的点点头,笑了起来,“诶,对了,你是干什么的呀?怎么随身要带着刀啊?”
叶白柳想了想,“当兵的。”
“兵?”柏麓漓疑惑了一声,“可......我怎么看着你,不像啊。”
她接着问,“你今年多大啊?”
叶白柳又想了想,“嗯......十九......了吧。”
“才十九!”柏麓漓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叶白柳起来,“还没有我哥哥的年岁长呀。”
看到柏麓漓奇怪的眼神,叶白柳也跟着疑惑起来。
不止是柏麓漓一个人对于他从军这件事情有疑问了,自从他回来之后,很多人都不太相信他是个军伍之人。
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的的确确是在北江里待了有两年的,明明是千真万确的事,怎么一说出来,谁也不相信啊。
柏麓漓又问,“那你是当的什么兵啊?不会是京城里那些少爷兵吧?可也不像啊,就算是少爷兵,也没有你这么娇嫩的呀。”
“娇嫩?”叶白柳这下子是真的懵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有常年握刀的茧,自认为他委实是和娇嫩这两个字攀不上什么关系。
“是啊,脸白的就跟我哥差不多,说话也是慢慢吞吞的,那里像个兵呀,该是个少爷才对。”柏麓漓点点头。
脸白!
叶白柳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手上的茧子磨脸,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滑腻。
他反应了过来,这的确不该是自己的脸啊,常年的风吹雪打,他的脸早就干的跟个红萝卜似的还起着老皮,摸起来不该会这样的顺手。
他再去看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也发现了起皮的迹象,却不是那么的明显。
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有什么变化正在自己的身体上发生,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你不会......又是有什么要瞒着我,没有说实话吧?”柏麓漓又皱眉,胡乱担心的猜着说。
“哦,没有,没有。”叶白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只是,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瞒你的。”
“是吗?”柏麓漓睁大眼睛半信半疑的看着叶白柳,但很快她就低落起来,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低了低头。
“你怎么了?”叶白柳注意到了柏麓漓失落。
“我想我哥了。”柏麓漓摇了摇头,说出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他以前就是像你这样跟我保证的。”
她接着说,“可我知道他是在骗我,每一次出去玩的时候,都会找出各种理由不带上我一起。”
叶白柳想着没有接话,心底下倒是还有点替柏麓漓开始庆幸起来,幸亏是他的哥哥出去玩的时候没有带上她,否则的话,她今天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都有些不好说,那杀手的一刀,可是力求毙命的一刀啊,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冲着喉咙去挥刀?
两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池塘平滑的水面,空气中忽地安静了下来,一下子就只有从假山上传过来的流水的声音。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青哥哥,你怎么来了?”柏麓漓转身,看到了又来到这个凉亭的柏有青。
“伯父把招待叶兄的事交给了我,你说我问什么会来这里?”柏有青笑着反问。
“哦,又是我爹。”柏麓漓抿了抿嘴,眼帘低垂。
“是伯父叫你来的?”柏有青有些惊讶,明白了柏麓漓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呀,每天人不在家里还非的要时时刻刻的盯着家里的一举一动,真是烦人,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柏麓漓开始抱怨起来自己的父亲。
柏有青笑了起来,“呵呵,柏家这么大的产业,伯父怎么可能每天都待在家里呢?你呀,孩子话。”
柏有青开始在柏麓漓的面前替伯父说起了好话,可白麓漓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听进耳的意思,秀美的小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撇撇头,一副有些任性不想听的样子。
这也不是柏有青第一次见柏麓漓这个样子了,可他对于这个整个柏家最疼爱的小女孩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叶兄,”柏有青见柏麓漓不再说话,于是和叶白柳打着招呼,“昨夜可还睡的安好?”
叶白柳笑着点头,“还好,只是有些叨扰了。”
叶白柳说的客气,却不客套,委实是他在柏家的这两天里受到的待遇太豪奢了,顿顿是酒肉,夜夜是锦纱。他活到现在,委实是没有一天吃的这么好过,睡的这么安逸过。
“唉,叶兄,客气了。”柏有青笑笑,忽地有些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只是,想来叶兄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两天,也闷了吧,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出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叶白柳还没明白柏有青突然这样问的目的,一边的柏麓漓就已经跳了两步,凑到了柏有青的身边。
“你去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出去玩的。”柏有青问。
柏麓漓蹙眉,“那你们是去干什么啊?看你这高兴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怎么就不是要紧的事了?”柏有青反驳,“人家堂堂北俞的公主,能是不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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