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麓漓的两个丫头都是与她年岁相当的女孩,一样的孩子气,是个耐不住闲的性子。当柏有青说可以一起去的时候,她们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
两架华盖珠帘的马车,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叶白柳和柏家的两兄妹就这么出了柏家,要去城东的地方,瞧瞧那个从北俞远道而来的庭月公主,也去瞧瞧夏国的龙梅武士。
可走上太云长街不一会,他们的车驾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太云长街与武神长街一样,是个横贯整个归古城的大街,是归古城最为有名的两条长街,只不过不同的是,武神长街是指北朝南,太云长街则是贯穿东西,两条足足有二十多丈宽的长街叠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样的街道完全没有存在的理由,浪费土地不止,铺建时,所需的花费也颇巨。
夏国立国之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要整改的提议,可朝臣们的提议,不论益害,全都被世祖皇帝给一力否决。
而给出的理由,则是世祖皇帝当时对着提议的臣子们说的,“宽坦长街,有碍一时,却利千秋。”
此时的太云长街上,武装的军士们分列两侧,手持步槊和旗帜,神情肃穆的将拥挤的人群隔在街道两侧,空出宽阔的路来。
太云长街的东段封了,足有数百的军士守着长街,不许行人经行,往日里有些清闲的长街上此时竟然戒备森严。
归古城的军士本就不多,又是秋后行商们南归的时候,大半的军士都被派出去整饬商路,留在城里的军士,只是维护秩序都有些忙不过来。
如此隆重的阵势,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只不过,该是什么样的事情?城里的长官才肯把如此多的军士都拉来这里。
“姑娘,这里好多人啊!是出了什么事了?”柏家的车在人少的地方停靠,车上的人下车后,还没聚在一起的时候,柏麓漓身边的丫头就垫着脚,不住的探着脑袋兴高采烈的问了起来。
“我听青哥哥说,是那位俞国的公主来了,”柏麓漓也探着脑袋往了几眼,然后开始抱怨起来,“真是,怎么这么多的人啊。”
“看来,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这应该就是迎接庭月公主的仪仗。”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的柏有青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后,笑着对身边的叶白柳说。
叶白柳点点头,也看了过去,心下也有些开畅起来。
果然是如朱卷说的那般热闹,大街上人山人海,耳中全是嗡嗡如同蜜蜂在耳边盘旋的嘈杂声。现在是午后,暖人的太阳直照,可现场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丝毫没有午后该有的困倦,看来,是都想着要一睹北俞公主的玉容,要看一看天底下绝世美人的容颜。
可,人未免也太多了吧,叶白柳探了探头,一眼望去,除了空阔的街,就是拥挤的人群,黑压压的望不到头。
“青哥哥,”柏麓漓走了过来,脸上有些嗔怪的样子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能确定吗?怎么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啊,路都堵死了,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
“呃......是我的错。”柏有青有些汗颜的给柏麓漓赔不是。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北俞的公主进城,怎么说也是国家之间的大事,城里的长官们必定会打起百倍的精神来对待,因为要是有什么危险的差错,怕是是会掉脑袋的事情。
可他没有想到城里的平民们也对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兴趣,摩肩接踵的比商人们交易的市场还更要热闹,将太云街东段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得到消息的时间,好像有些太晚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着街道围出来的道路还有很远,更别说能看见城东入城的地方了。他抬头四处看了看,街道上的好位置大概率是没了,只是不知道太云街两侧还有没有能容人的高楼了。
“来了,来了。”围观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哄乱的高呼声。
接着,就是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铁蹄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异常的清晰,由远及近,渐渐地要盖过人们的议论纷纷的声音。
铁蹄声中,还伴有呼啦啦旗帜迎风招展的声音,数十上百面的旗帜被端坐在战马上的骑手持在手中,缓慢有序的走在太云街的道路上引路。
雄俊高大的战马色泽各异,却全无意外的都是绝顶的烈马,一蹄一息的动作都透露出并未完全驯服的野性,夏国与西戈草原土地上的蛮族为邻,自然是要以弓马为傲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围观的人们看的入神的缘故,一下那些嘈杂的声音好似都在慢慢的消失,嗒嗒嗒嗒的马蹄声和呼啦啦的旗声在耳边愈来愈响。
人们围在这里,想要看的当然是不止这些骑队。
仪礼的主角终于登场,极具华丽的车撵被身披银甲的骑士簇拥而来。
但人们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珠围翠拥的车撵挂着秀雅的纱帘,把所有人的视线给隔绝开来,常人的视力,远远的连一个隐约的轮廓也不能看见。
虽说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他们显然不是只为了俞国的庭月公主而来的。
当银甲的骑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守街的军士也不例外。
太阳的光照在银色的甲胄上,反着耀眼明丽的光,一种极度压迫人心神的气息不知觉的就弥漫了开来。
叶白柳看见这些银甲骑士的时候,也不禁的屏住了呼吸。
神武士的他更能清晰的感受到从那些银甲骑士身上散发出来的严肃威武的气息,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一刻一下子绷紧了,让人不得不凝重起来。
一身耀眼的银甲,那气息却浓厚的像是一团乌黑的墨云,让人不得不在那压抑的威势下低头。
这些身穿银甲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特别,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特别的,还有他们座下的骏马,也是绝顶神俊的良驹,每一匹的个头都差不多要比当先引路的战马高出一头,健壮的胸膛和修长的马腿也好像凝聚着随时都会炸出来的力量。
有人去看这些神驹的眼睛,心底却是一跳。他们没有在这些骏马的眼中看到战马该有的野性,那眼睛似乎是红的,有一种血一般的凶性。归古城里的猎人们认得这样的眼睛,这些银甲骑士的坐骑,倒不像是马,反而像是北江禁地里的某种野兽。
马上的银甲骑士沉默刻板的不去看拥堵的人们,他们的目光从遮住了半面的重盔里高望远方,傲视一切。
这样的威势,已经不是能装模作样做出来的了,看见这些披着银甲的人,像是在看着一堵高高的山岳,又仿佛是置身在战场,迎面的是黑压压无尽的骑兵一字排开缓缓而来,随时都会发起洪水般的冲锋一样。
尽管护卫车撵的银甲骑士的人数只是引路举旗的军士的一半,但毋庸置疑,这是一支能撕裂钢铁的军队,是一柄柄时时刻刻都锋利无比的宝剑,寒心的锋芒让人不能直视。
在场的人们有一瞬间似乎是忘了怎么说话,沉寂一下子充斥着太云街的东段,人们去看这些银甲骑士的时候,无不是艳羡和畏惧的目光,似乎他们才是这次仪仗的主角,而不是那个北俞的庭月公主。
就连柏麓漓和她两个丫头那样年少活泼的女孩,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舍得眨一下似的,一双眸子煜煜的像是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宝贝。
但却不是所有的人,即使离的很远,仍旧有人探头去看那架华丽的车撵,不死心想要看看那一层帘子后面绝世的美人。
叶白柳也不例外,他的目光从银甲骑士的威势中摆脱出来,去看那车撵。
可以他那出奇好的视力,也只是能够看到秀雅纱帘后淡淡的一个影子,但那淡淡的影子却有着柔软纤弱的线条,定格了似的,默默的一动也不动,像极了影灯戏帷幕后面的戏偶。
人们终于不再为银甲骑士们带来的威压感到压抑,欢呼声忽然爆发了出来,扰了叶白柳的注意。
叶白柳扭头四处扫了过去,人群沸腾了起来,柏麓漓这样的丫头也跳着脚,一脸的兴奋。
叶白柳却是一愣,在那些银甲骑士的前面,他看见了熟悉的人。
是夏衣!
或者说,是夏扶荧!
夏衣,叶白柳到现在还没能把这个过去的称谓改过来,在他的记忆中,那个风轻云淡的少年似乎从来都叫夏衣。可现在,夏衣一身精致的红白色相间的窄袖衣衫,神色自若的骑在雄俊高大的战马上,气宇轩昂的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以夏衣那样的人,这样的气质完全符合他的性格,可叶白柳却看的有些糊涂了,似乎,夏衣和夏扶荧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是雪地里风轻云淡的少年,一个是气质沉重的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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