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孩的眼中,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光洒落在窗台上,虽然现在还算是初秋的时候,可夜里的空气中已经有了冽冽的冷意。
“公主睡不着,是思念梓阳了吗?”缃色衣裙的女孩怀抱着一叠被毯衣物从门外走了过来,为看着窗外出神的女孩再披上一张绒毛的毯子。
这是一间宽阔有三间的屋子,四面都是镂空的窗,窗里装着牙色的窗纸。屋子里空阔,大多用着画工精细的小写意花鸟画,和细腻的山水画装饰,就连椭形的长灯用的都是绘着绯色、石青色花草的画屏,长灯吊在长矩状的木脚架上,照出来温暖的光。
女孩裹了裹身上的绒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思念故园,那公主是在想些什么呢?”缃色衣裙的侍女坐在女孩的身边,看向女孩望去的方向。
其实女孩所在的地方离着窗户还有着一段的距离,屋子里的正中摆着一张睡息用的驼色架床,架床的规格大气尊贵,长宽几乎超出了一丈,宽阔的容下四五个人都还富裕,床周的架子高有七尺,吊着柔软透影的月白色轻纱,宛如云雾般绵绵的垂着。
而女孩,就是抱膝坐在这张吊有轻纱的木架大床上,下巴搁在膝上看着窗子的方向怔怔出神。
隔了一会儿,女孩才轻轻的说,“瑶岫儿,外面好冷了,你还要出去吗?”
女孩说出来的声音干净清澈,像是轻轻的拨动了一丝悦耳的弦音,可此时听上去却有些冷清,又像极了窗台上的清光。
名唤瑶岫儿的侍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起身,“知道外面冷了还要开窗,公主身子柔弱,染了病可不好。”
瑶岫儿用担心的语气轻声说着抱怨的话,走向开着的那扇窗户。
“不要,”抱膝而坐的女孩急急的抬头,“让我再看一会儿,我不怕冷的。”
瑶岫儿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她在窗边看了一会,虽然天上和院子里都有光亮照着,可只要远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再则她们的屋子外还有漆白的围墙,院子除了几株桂树和石道花草,也没什么好看的。
“也没什么好看的,公主还是歇息吧,免得明天容夫人又要唠叨了。”瑶岫儿转身走了回来,虽然还是劝着,却不再坐到床上,而是径直去往了一处屏风的后面。
“我还不想睡,而且我也不怕。”女孩又把下巴搁在膝上,说着有些稚拙又倔强的话。
“是啊,公主倒确实不怕容夫人呢,”屏风后面,窈窕的影子笑了一声,“上次容夫人已经是千万个不愿意了,正颜厉色的不允许公主殿下去救护那个奄奄一息的游侠儿,可公主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还是拂了她的意,惹得容夫人好一阵的气。”
瑶岫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接着说,“只是苦了婢子我了,受了容夫人好一顿的训斥,说我无能,平日里没有好好规劝公主,反而帮衬,助长了公主的顽劣气焰。”
“哦,”女孩并不回头,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不用管她。”
瑶岫儿无声的笑,蹲下身,束紧腿上用来约束裤脚的带子,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还未发育完全,此时小腿用黑色的带子束紧,看上去格外的苗条,甚至可以说是苗条的瘦弱,似乎一碰就折。
她换了身全黑的武衣,袖口紧束,屋子里的灯光终究是柔弱,一身黑衣的瑶岫儿站在那里,像极了一个迎着灯火投出来的纤弱的影子,弱弱的似乎只是一阵风来都把她吹倒。
“是,毕竟公主才是我侍奉的人,我怎么会听别人的吩咐?而且有公主为我撑腰,容夫人就算再怎么气愤,却也不能拿我怎样。”瑶岫儿把头发盘起来,然后用黑色的布收束。
接着,她抬脚在地板上试了试脚,因为穿着软鞋,她每一步的跺脚都静的无声,瑶岫儿满意的点点头,去开背后的窗子。
“瑶岫儿。”抱膝而坐的女孩呼唤着侍女的名字。
“嗯,怎么了,公主。”瑶岫儿转身看着女孩的背影,轻声的问。
“早点回来。”
“好。”瑶岫儿笑着点头。
“不然我一个人会孤单的。”抱膝的女孩轻声的说,可回答她的只有木窗转动摩擦出来的声音。
换了一身紧身黑色武衣的瑶岫儿已经离开了这栋屋子里。
屋子里静了下来,隔了很久,抱膝而坐的女孩才扭头回来去看背后,看了一会,女孩又扭头回去,安静的又把下巴搁在双膝上,一个人看着窗子外清冷的光。
夜色,池塘,石桌躺椅,广袖白发的老人一只手枕在头后,安逸的入眠。
***
“笃笃笃。”
归古城西北的地方,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被叩响。
再明亮的光终究有照不到的地方,归古城繁华的西北区也存在很少有人问津的陋巷,这条巷子在归古城西北区最北的地方,屋舍零星的分布,有破败的感觉,站在巷子里,一眼就能看见城外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影的曲线。
这里是偏僻的地方,夜里的道路上没有一盏的街灯,就连天上浮天龙的光也没能蔓延到这里来,还好今夜月光明亮,这里也不算黑暗。
“谁呀?”柴门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哑着问。
“别问了,”叩门的人直接的说,“是我约你来的。”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嗯......”开门的人叹了口气,“又是你这个丫头,半点也没规矩,还好是我来这里与你接应,不然换个人,可能就不是和气的给你开门了。”
“没人跟着你来这里吧?”黑衣的女孩走了进去,开门的人探头出去,左右警惕的看。
“没有。”黑衣的女孩冷冷的说。
“哼,”开门的人关上柴门,“我知道你是主宗里出来的人,瞧不上我们这些散落在外面的草,可你要知道,这里是归古城,不比别的地方,更何况这些日子城里风云变幻,不只是夏国的龙梅武士来了,听说还有云宫的天师也在城里。”
开门的人是个男人,只不过有些矮小,甚至连黑衣的女孩都要高他一个头,不过他的身形却是匀称,微微弓着背站着,看上去像是个憨厚的农夫。
男人见黑衣的女孩只是安静的站着他三步的地方,不回答自己的话,也不再说下去,转而问,“说吧,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黑衣的女孩淡淡的说。
“什么事情。”
“今天的事情,太云街上发生的事情。”黑衣的女孩说。
“其实我也猜到你是为了这个来的,”男人听的点了点头,“我们前不久接了一桩生意,出钱的雇主让我们注意从俞国远来的公主,却不是为了刺杀,只是让我们暗中盯梢,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来也奇怪,”男人接着说,“这桩生意,对我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可不知为什么,出钱的雇主却付给了我们无比丰厚的报酬,而他也开出了条件,却是让我们出动全楼的草,这样的阵势,不是去杀一个人,反而可以说是保护,简直闻所未闻。而更荒唐的是,楼主竟然还接下了这桩生意,还叮嘱我们不能懈怠。”
“说重点,”黑衣的女孩冷冷的说,“归古城的草,都是你这般的啰嗦吗?”
对于女孩冷冷的语气,男人却不以为意,“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在主宗里的身份,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要小瞧任何一株草,草虽然柔弱,却远比你想的还要重要。”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就行了,不需要说这么多的废话,我的时间有限,不要消磨我的耐心。”黑衣的女孩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男人皱了皱眉,从黑衣女孩的音色来判断,她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他甚至怀疑女孩是否还未成年。
可女孩说出来的话却句句都是冷硬,甚至隐隐的还像是不断逼迫贴近的刀,让他的心底隐隐的发寒,而且这个女孩是主宗里出来的人,他不会怀疑这个女孩是个性子软弱的人,有可能她不悦的时候,真的会一言不发的掏出一把刀来。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问的是今天太云街上那场混乱吧?”
“是,”黑衣的女孩点头,“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些马才会无故发狂,在街上直撞。”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
“当时我们只是潜伏在人群和阴暗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男人接着说,“我们谨记楼主的吩咐,注意着人群中一切可能制造危险的人,可我们没有想到,危险确实发生了,却也是谁都想不到的意外,制造危险的,却是那些夏国自己的骑兵,战马发狂的时候,我们不少的草都隐藏在人群中,人流密集,他们来不及避开,死伤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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