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快要落日的时候,晌午的温暖随风来,随风走,短暂的像是场梦中下过的一场春雨,落日前最后照耀着的明黄色光芒里又只剩下了萧瑟的冷,街上已经刮起了风,马车的帘子被风掀的微微翻飞起来,车铃“叮当”的摇晃。
挂着柏字名牌的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雅致特别的院子前,竹篱为墙,浅草为地,门上题着能治两字。
“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仍是一身干练褐色长衣的姜玉尘走过圆石的石道,路过园中池塘的时候,他看见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柏麓漓,起先他以为那个女孩只是在池塘边散步,园子虽大,却布置简单,要散步,池塘边的确是最好的地方。可他从两层主屋那边一直走到这里,发现那个女孩始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池中已经快要枯败的莲出神,于是不免的有些好奇起来。
“是你呀。”柏麓漓回过神来。
“柏姑娘这是在看什么?这几朵枯败的莲,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姜玉尘走上前问。
柏麓漓又转过身去,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什么也没看。”
“那就是在想些什么了?”姜玉尘沉默了一会,也看向池塘里,笑着问。
“嗯。”柏麓漓点了点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姜玉尘扭头看了一眼柏麓漓,寡言少语,想必是有什么心事了。他又扭回头去,一双眼神清澈,也去看身前的池塘。
默默的看了一会,他什么也没看出来,池塘中只有游鱼和枯败的莲枝,还有风吹过来沉在水底的落叶,于是只得笑着摇摇头的收回目光。
他转身离去,也不准备再去猜女孩到底是在想什么,他还有事情要做,师傅说门外又有客人来了,让他去迎。
姜玉尘走了一会,柏麓漓才扭头看了过去,一直到姜玉尘的背影完全走进正堂里,她才还是有些失神的继续看着身前的池塘。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一站就到现在,枯败幽静的池塘根本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残枝沉叶,还有水中自己的倒影。
柏麓漓有时候在想也许自己想看的就是水中的倒影,只是却不是自己的。
“漓儿!”老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急色中夹着愠愠的怒意。
女孩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喊得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爹爹?”
姜玉尘去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柏家的家主,柏家家主走出正堂,一眼就看见了池塘边的柏麓漓,于是他便有些什么也不顾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柏麓漓扭头过去,看见了焦急的父亲,心底忽地有些愧疚起来,低了低眼下去。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从来都是个稳重的人,鲜少有发火着急的时候,今天这样行色匆匆,一脸着急,饶是一向任性大胆的自己也意识到了错。
她微微的抬眼观看父亲的脸色,怔了一下,看见了跟在父亲后面的叶白柳。
“你怎么在这里呀?青儿呢?他也在这里吗?”体态富贵的柏家家主大步走到柏麓漓的身边,语气急快,仍是着急。
“啊!怎么了,你说话呀?”见柏麓漓没有说话,柏家家主一手按着柏麓漓的双肩轻轻的摇了摇。
“啊,哦,”柏麓漓回过神来,“爹爹。”
“什么爹爹,”柏家家主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着急的说,“我是在问你青儿呢?”
“青哥哥!”柏麓漓缓缓看向后面的一排木屋,“哦,那里,他在那里,和哥哥在一起。”
“真的吗?”柏家家主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为父寻你们寻的有多辛苦?”
“柏商主,既然你的心愿在这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柏家家主还在追问,姜玉尘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
一个商行的商主,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柏家家主倒也没有自恃身份,仍是客客气气的对着年岁不大的姜玉尘微微躬身,不失恭敬。
“这位客人,请跟我来。”接着他又转身对着叶白柳说。
“我?”跟在柏家家主身后的叶白柳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是吕先生要见我吗?”
姜玉尘笑着对叶白柳点点头。
“这边请。”姜玉尘说。
叶白柳点点头,对着柏家家主拱手一礼,又对着一旁的柏麓漓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提刀跟着姜玉尘去了那栋两层的屋子。
“哎!”走过的时候,柏麓漓微微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叫住叶白柳,可她的声音太细微了,也许有人听见了,也许没有。
“又见面了,小兄弟。”吕当放下了手中的硬豪,笑着从案前起身。
“请坐。”吕当走到茶香四四溢的小巧桌几前,伸手示意叶白柳入座。
“吕先生。”叶白柳站在门口微微点头。
他走进屋子,环视了一圈,“怎么不见那个姜偿?”
“那个姜偿!”吕当回味着这一句,摇头笑了起来,“他不在这里,说什么寂寞,一个人去了后面的屋子里。”
“啊?”叶白柳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寂......寞?”
“是。”吕当呵呵的还是笑。
叶白柳哦了一声的顿了顿,坐在了吕当的对面,“不知道吕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吕当轻轻的呷了一口,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我的好奇。”
“姜偿说,你是最有希望接过他手里的那把刀的人,”他接着说,“他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可我很好奇,说句冒犯的话,我看小兄弟虽然是一个神赐的武士,可并没有长久之相,甚至还带着死气,是吗?还是......我看错了?”
吕当的话轻飘飘的,却是最能触动叶白柳的话。他又回想起了雪山上过往的一幕幕,死气......是呀,死人可不就是该带着死气吗。
“吕先生说的不错,”叶白柳沉默了一会,“我......可以算是一个死人了,只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理解,每个人总有个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也总有一两件想要一直埋在心底里的事。”
“吕先生,”叶白柳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吕当,不解的问,“你说我,没有长久之相,这是什么意思?”
叶白柳最在意的还是这句话,前日他才莫名的晕倒了过去,又被那个老人说过身子太虚,再愚钝的人,也该觉察出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似乎自己真的病了,得了一种前所未有世所罕见的怪病。
“哦,这个我也只是推断,也有可能算不得准,”吕当说,“医者四术,虽称神圣工巧,却终究还是需要时间详细来佐证,我只是粗略一眼,还不能说准确。不过,小兄弟你的身体......倒的确不能算是康健。”
“什么意思?”叶白柳没有听明白,于是问。
吕当转着手里的杯子,缓缓的摇了摇头,“其实也还好,不说这个,小兄弟这次来,又是所谓何事?”
叶白柳沉了沉眼神,又抬起来,“我是陪人来的,算是带路。”
“带路?”吕当缓缓的转向窗外,“你是说那个人?”
叶白柳也转向窗外,因为坐着的缘故,他什么也没看到,“吕先生是指柏......柏家商主吗?”
“不,我不知道谁是柏家商主,”吕当说,“我只记得他曾经来过我这,于是便奇怪他怎么还需要人带路?”
他这话似有所指,可叶白柳还是听不明白,问,“吕先生......是有事要告诉我?”
吕当扭头回来,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好奇姜偿的话,想着趁我们还有机会见面,想要知道清楚而已。”
“知道清楚?”
隔了一会,吕当淡淡地说,“小兄弟,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一件压胜的东西?”
“压胜?”
“是,也就是所谓的能除邪得吉的东西,也能......养生。”
“养生......”叶白柳沉吟一声,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我身上除了钱就是刀了。”
“哦,对了,”叶白柳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还有一块玉。”
“能给我瞧瞧吗?”吕当轻声请求。
“可以。”叶白柳点点头。
说着他就拿出一个长矩状的玉牌出来,玉牌完整无眼无缺,两面都有凹凸,摸上去却是无比的光滑,叶白柳把这块玉牌一直都是揣在怀里的,可拿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染上一点的温热,依旧是有些冷冷的。
吕当皱着眉接了过来,缓缓的在手里翻转着。
“吕先生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吕当皱眉凝视,叶白柳问。
这块玉是那个梦幻般的女孩给他的,虽然他带在身上有些日子了,可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或是值不值钱。
“我不知道,”吕当缓缓的摇了摇头,双手把玉牌又递了回去,“不过,此玉灵气天成,又属温寒,应该不会是什么凡物。”
“小兄弟,不是吕某多嘴,只是一句叮嘱,”他接着说,“这样的东西,小兄弟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得好,特别是......”
“特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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