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父亲的意思,这一次似乎不准备再想要管束着我了。”小小的屋子里,夏扶荧一手碗,一手筷的似乎吃的高兴,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对座的叶白柳点点头,却不多加理会,用着手撕下来一条烤的发红了的鸡腿肉,也不顾还烫不烫嘴,两口已经吃了大半,鼓鼓的腮,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
“我说你在听我说话没有?”夏扶荧抬起头来,看着只顾着吃的叶白柳。要不是他知道杜行司里从来没有亏待过叶白柳,否则他还会以为叶白柳真的饿了几天。
叶白柳嘴里还在嚼着,头却又开始点了。
“听,在听,你说你很快又能去北州了。”好不容易吞咽了一口下肚,叶白柳说话还是有些瓮声瓮气的。
“对,”夏扶荧勉强还算欣慰,“不过我估计其实也不是很快,依照我对父亲的了解,时间上可能大概也要到年底了,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当地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好拿准。”
“那.......要真的是年底的话......”叶白柳点点头,算了算时间,“那其实也没剩多少日子了吧?再有几天,这都已经立秋了。”
“也是,”夏扶荧想了想点点头,“不过,最好不要真的是年底了,你也知道,北州那地方,冬天可不是个适合赶路的地方。”
“也还好吧,只要不是太北的地方。”叶白柳才说出口来,似乎就想明白了夏扶荧话里的意思。
“可我想要去的就是太北的地方啊。”夏扶荧笑的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叶白柳若有所思地点头,嘴上又吃了起来。
“身体怎么样了,好起来了吗?”夏扶荧看着叶白柳上下,除了一头还没有修剪的头发,全身已经看上去不像是还有伤的样子。
“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了,”叶白柳动了动肩,“除了一点点隐隐的痛外,伤都算好了。”
“那就好。”夏扶荧安心地点点头。
“这几天准备准备,把东西都收拾好,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离开这里了。”夏扶荧接着说。
“那就好,”叶白柳也有些期待起来,“虽然这里不愁吃不愁睡的,可是一天有十一个时辰都是在这个屋子里度过去的。”
“烦了?”
“也还好,不过的确是有一点的,这些天,我都已经完全把这间屋子摸透了,闭着眼睛都知道那是那。”叶白柳没有否认。
夏扶荧笑笑,“那你还算很耐的住寂寞了,要是换了个人,”夏扶荧扭头环视四周,“这么多天都呆在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保准该要有发疯的前兆了。”
“什么前兆?”叶白柳问。
“要么就是沉默寡言,闷的要死,要么,就是火气从天,看见个人都要咬一口。”夏扶荧耸耸肩。
叶白柳明白了似的点点头,又接着低头下去吃了起来。
“那大概还要几天?”过了一会他又问。
“还要三四天吧,到时候我会过来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扶荧又接着带着笑地说,“不过我想也许会早上几天。”
“为什么?”
“因为前后我没有几次去过厨房,可是每一次去的时候,那些厨子就不止一次和我说嘴过某些人的胃口太好,其实说是说嘴,不如说是埋怨,虽然杜行司偌大,武士成群,可是往前平日里司里往来也多事是一些办公的官吏,开销最大的不是粮食,而是金银。”夏扶荧说,“而自从这几天来,这杜行司里忽然就多出了几十张嘴,一天下来,能吃他们往日十天的粮食,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要知道这杜行司里都是武士,吃的可不能随随便便,都需要重金采买。”
“厨房也管账?”叶白柳莫名其妙地问。
“不,”夏扶荧笑着摇头,“是没有几个厨子,忙不过来。”
“那......”
“你也吃的不少,”夏扶荧调侃地微微瞪大了眼,“一个人最少也是抵三个人,估计为了省下些钱银,杜行司的管吏已经开始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司里少几张嘴了。”
“而且,也该查清楚了。”夏扶荧的话锋一转,脸上多了些不耐。
叶白柳知道夏扶荧这是在说自己,他明白自己这样一个武士,又是在那夜案发的现场,不管是什么黎将军,还是什么教宗他都有过照面,只是凭他一个人说的,很难让人相信。所以即便是有着夏扶荧为他作保,只怕也一时不能得自由。
“对了,季尚和那个鱼商修人呢?这几天总是打听不到。”叶白柳忽然想起来和他一起被带到这里的人来。
“你说的是那个跟你一起来的男人?”
“是。”
“他恐怕有些难以脱身了,我问过,说是因为他有旧案在身,伤好以后,只怕是要去武狱的。”夏扶荧说。
叶白柳有些吃惊,不过没有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那季尚呢?”
夏扶荧摇摇头,皱着眉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这个我打听不到,但听说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在哪里?”叶白柳问。
“不知道,”夏扶荧还是摇头,“不过不在杜行司,可能就在光武寺。”
“光武寺?”叶白柳很少听过这个名字,好奇起来。
“是总领杜行司和巡北司的衙门。”夏扶荧点点头,也没有怎么多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夏扶荧扭头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天色,起身准备着走,“还有什么要我带过来的吗?衣裳,酒肉?还是别的什么。”
叶白柳也起身,“带几瓶酒吧,这里的酒水太淡了,除了一丝丝的酒味,完全和水没有什么区别。”
夏扶荧笑着点点头,“好,走了。”
“嗯。”叶白柳跟着送他。
“对了,”走到门口,夏扶荧似乎想起什么来,“柏家的那个丫头可是没有少来我那找过你,要不要我带句话回去?”
叶白柳愣了愣,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带的?你就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夏扶荧点点头,转身走了。
叶白柳本来想着跟上去送一送的,可是才到门口,守在门口的武士就拦住了他,于是只好作罢,两人又一次在门口分别。
夏扶荧走后,叶白柳又一个人在屋子里百无聊赖起来,站在窗前往着自天笼罩下来的夜色,最后直到夜色落下,灯火亮了起来,他才没了兴致回到了床边。
他从枕旁拿起一块白玉,握在了手里。夏扶荧前几天来找过他,叶白柳专让他带了这块东西过来,白色的玉纯白几近透明,两面凹凸,一侧似乎是三峰的刻痕,一侧又似乎是流云的刻痕。
玉质属凉,叶白柳拿在手里,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手上的凉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块玉牌上沿着他的手臂走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是一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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