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叹息，她并没有直接驳斥蓝江的话，也没有立刻去给蓝江科普北海在澜灵帝国众多学院中不算什么。

她直接拎起蓝江的后领。

“秋，你要干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

秋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波澜。

林间两人飞速穿梭，枝叶打在蓝江的脸上生疼。

“秋，你要带我去哪？”

“去看看这个世界。”

蓝江一怔，有些没回过神来，但他很快，当他到了那里之后，真正明白了这个大姐姐的意思。

他们，真的在看这个世界。

“这里是哪？”蓝江双手抱着上臂，打着哆嗦，没办法，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这里是东离雪山。”秋淡淡笑道，她张开臂膀，无尽的寒风扑面：“这里海拔5323米。”

“五千多米！”蓝江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下一望无尽，顿时惊呼道：“这也太高了吧！”

“没错，是很高，这座山峰，在整个东离山外围，都算很高的山峰了。”秋在风雪中，畅快大笑。

“那边，极远处，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城池吗？”

蓝江勉力看去，但是因为风雪所阻，也可能是因为那边太远了，又或者是他站得还不够高。“看不见。”蓝江无奈摇头。

“看不见就对了。”秋畅快大笑：“那里是北海家族的老巢，北海城，足以容纳亿人的城池，在整个北海是最大的城池。那里，就有你所向往的北海学府。”

“北海学府！”蓝江一听，直接来了精神，全力望去，然而北海学府，实在太远了，他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让他有些失望。

“知道为什么看不见北海城么？”秋问道。

“因为我们距离北海太远了。”

“不。”秋意有所指“因为那北海城，实在是太小了。”

“怎么会太小了，那可是北海第一大城！”蓝江立刻反驳。

秋笑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指着远处的群山，“看，那边是什么！”

“是山，好高的山，比我们这些山还高。”

“没错，那边，就是东离山的深处，东离山的主脉，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五千米的高峰，放在那里，简直如稻草一般，不值一提。”秋指着远处最高的山峰：“看到了那座山峰了吗？东离主峰，据说，高达两万米呢。”

蓝江双目明亮的，看着那座主脉：“秋姐，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我还没有资格，踏足东离，就算是整个北海，也没有人有资格踏足东离，就算是北海大公，也不行。”

蓝江点点头，十岁的他并不明白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但是这一刻，他的内心，隐隐有种子，正在萌发：“秋姐，那座山脉是不是距离我们很远很远？”

“是的，甚至比北海家，还要远。”秋笑看蓝江，“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能看到它！”

“因为……”蓝江有些犹豫，明明北海城距离更近，为什么看不到，而那座山，却能看到……“因为北海城，太小了，东离山，太大了。”

“嘿，还挺聪明的嘛。”秋使劲揉了揉蓝江的头发。

风雪越来越大，秋看着小蓝江瑟瑟发抖，却隐隐有所明悟的模样，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导师，带着自己登临东离的模样，忽然，她笑了。

“小江，你看西边，那个灯火阑珊的地方”

山的西面，寒风遍布，风雪漫天什么也看不到，更别说灯火阑珊。

“秋姐，我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蓝江大喊！

“那边是东郊，是海连，那里有你的妹妹，你的父母，有你挚爱的家，有你最好的玩伴。你再自己看看，那里，有没有这些！”

蓝江闻言，再次看去，这一回，风雪仿佛静止，在那寒风之中，蓝江忽然看到了一抹光亮，就像风中残烛，却熠熠生辉。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秋，我看到了。”这一刻，十岁的蓝江，将孩子心性展露无遗。

“知道你为什么能够看到海连！”秋笑道。

这一次，蓝江只是微微沉吟，“是因为海连足够明亮！”

“没错！”

这一刻，蓝江忽然抬头，看向秋：“秋，我懂了，我全懂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在这个世界，北海城，真的不算什么，因为它在整个澜灵帝国，显得太渺小了！”

这一次，秋笑得很畅快。

“秋。”蓝江抬头，看着这个比他高了足足两三个头的大姐姐，一本正经，就像个小大人一般，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在什么学院了吗？”

秋微微一笑，抬手一道光幕护盾套在两人身上，将风雪全部屏蔽。

“我呀，在澜灵皇家学院。”

“皇家学院？”蓝江眨了眨眼，从小到大，在他耳边出现最多的就是北海学院，对于皇家学院这个名字，如此陌生。

“他比北海学府，强很多吗？”

秋淡淡一笑，这一刻，她挺得笔直，面带淡淡傲然：“当然了，在整个帝国，北海学府，最多能进前三十，而皇院，却能稳定第一。”

就像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就像濒死的骆驼放下了肩上所有负担。

“我能不能，也去皇院？”这一刻，蓝江眼中，透射着前所未有的明亮

“你嘛……”秋故作沉吟，仔细打量蓝江，道：“你的天赋平平无奇，且不够努力，还不够资格。”

秋的话并没有打消蓝江的积极，他踏前一步，“但如果我拼命努力，你说，我会有机会吗？”

秋笑了，她看向风雪中的海连，“当然会，只要你足够闪亮，就一定能够进入皇院！”

自那之后，蓝江便主动要求秋把自己送回家。

他老老实实想早已等在那里的父母道了歉，并表示再也不会考虑北海学府。

当蓝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蓝父心中所有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并将感激的目光投向送蓝江回来的秋。

“我叫秋，姓雪，我想和您二位谈谈关于小蓝江的事情。”

那晚过后，蓝江便被二老，送去了雪府深造，教他的正是雪秋。

……

直到此时，蓝江终于明白。

“怪不得。”

他的眼中，带着明悟，这一刻，缠绕在他内心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其实蓝江的天赋，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在整个皇院中，他的天赋，基本算是垫底的。

按照道理来说，蓝江这个一没背景，二没天赋的小垃圾，到底是怎么进入皇院的。

但是现在，他终于隐隐有所明悟——一切都因为秋——如果有一名皇院生引领，那么进入皇院的概率将大大提升。

只是……

问题来了，他为什么，直到今天之前，都没有这段记忆呢？

蓝江看着小月娥，有些复杂。

他此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我，应该叫你月娥呢，还是秋呢。”

“月娥吧。”秋淡淡笑道：“秋已经死了，这已是，我就是月娥。”

蓝江沉默一阵，道：“这段影像，一直持续到我去雪府的三个月后，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没有那段记忆？”

秋沉默一阵，道：“因为那之后，你我都死了。”

蓝江：“？？”

什么意思？

都死了？

我也死了？

什么情况？

秋……月娥笑道：“是不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你自己并不知道你死过的事情？”

而且我还很好奇，我是怎么复活的，蓝江心中念叨

“事情其实很简单。”小月娥笑着挥了挥手，“你虽然跟我修行皇院秘法，但进度始终达不到预期，于是你就提出，要跟着我们大部队，进入血色试炼。”

“你也知道，当年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开启血色试炼，本来非三大家族成员，不得进入血色试炼，未成年其实也不行，因为要提交精血开启空间之门。”

“但是因为主持开启空间门的人，是我，所以我暗中把你带进去了，本来按照我的预期，开个四层禁制，最多就是高阶战力的魔兽，你呆在我身边，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谁能想到，几个老不死的，贪心不足，背着我开启了倒数第二层禁制。”小月娥的眼中，带着无奈。

“那是一头，足有九级战力的幼年命运龙，在它面前，我们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老头子带队断后，让薛家和血家的人走了。”

“我让白宁带你走，但你死活不走，自然跟我们团灭在那。”

“好在团灭我们的是命运龙，就算是幼年期，也拥有改写命运的能力。遇到命运龙，是我们的不幸。但在血色试炼中，遇到命运龙，也是我们的幸运。”

“我们所有人，都拥有了一次命运抉择的机会。”

说道这，小月娥看向一旁的十数道光门。

“就是这些抉择之门，所有在试炼之地，死在命运龙口中的战法师，全部来到这里进行命运抉择。”

“当他们面对命运龙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继续液化精神力这条路，想要进阶八阶，很难。因此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来世九级。其中包括我的父亲，他也选择新生。毕竟相比去确定又美好的未来，继续眼前的苟且与无法前进的路实在令人难受”

“几乎所有人，都做出抉择，来世的九级，是命运的赏赐。”

“但是只有两个人，并没有选择那道门。”

“我选择了保留记忆与力量，但代价是身体化为一个龙蛋，三年内才能重生，十年内必须重新进入这命运抉择地，取回记忆与力量。”

说到这里，小月娥看着蓝江，嘻嘻笑道：“幸亏你带我来了，否则我前世的一切，都会在几个月后，灰飞烟灭。不仅如此，如果没有曾经的力量加持，我会在几个月内，被命运之龙掌管身体，到时候我将彻底湮灭。”

蓝江一直默默听着，此时，很多事情，都彻底明白。

其实小月娥并非雪家支脉成员，她一直都是雪秋，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而被寄养在她的叔叔那里。

同时，他终于了解到，当年海连最杰出的一代人，究竟为什么而团灭——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命运龙，据说成年就是王级的超级龙类，在皇院记载中，命运龙，一直都是虚无缥缈，几乎能满足一切愿望，但又是一切罪恶之源。

没想到，在这血色试炼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存在。

事到如今，留下的悬念，只有一个。

“除了你没选择来生，我也没选择吧。”

“是啊，但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小月娥歪着头，有些困惑，这一刻，她不自觉的，露出只有秋才会露出的神色，一个萝莉露出如此感性的神情，多少有些违和，但一想到其实秋和月娥一直都是一个人，蓝江也就释然了。

“当时你选择的是复活。”月娥皱着眉，眼中露出无尽的困惑：“你可以复活，并恢复所有力量与知识，但将会抹去三个月内，所有的记忆。”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那段时间内的记忆会消失。”蓝江点点头，但是当他看到，小月娥仍旧皱着眉头，顿时感觉，似乎，还有隐情？

果然，月娥此时，就连言语中都带上了困惑。“复活的代价，并不是三个月记忆那么简单，你的生命力，应该只有十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从复活的那一刻开始，十年之内，你的生命力，必将流失殆尽。”

复活的蓝江，只有十年的寿命。

“但是我看你现在的生命力，别说十年了，就是活一百个十年，都没问题啊。”小月娥看着蓝江，目中有复杂，有困惑，但是更多的，还是庆幸与欣喜：“也许是你这几年，另有机遇吧，但总之，这是个好消息，我的好徒弟不会因为生命力流失而中道崩殂啦。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蓝江这一刻忽然心有所感。

不，可能并不是生命力得到了滋补，而事实，可能恰好相反。

蓝江的生命力，很可能，已经在一个月前，也就是蓝江他穿越过来的那一天，流逝殆尽。

那时候的蓝江可能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返回海连，试图第一时间解决一切，否则，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在蓝家噩耗传来的第一时间，便将蓝雪带回帝都等待四年待毕业之后一并解决。

而另一个让蓝江一直想不明白的，便是堂堂皇院二年生，就算再怎么爆肝，也不可能突然暴毙啊。

现在一切都明了，他大概率是生命力流失而寿终正寝，然后这一切，便宜给了他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