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快穿]

《情深不寿[快穿]》

40.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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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医院在夜幕漆黑里显得更加死寂, 炽白的灯光洒在水泥地上映下孤寥的灰影。

“关公。”冯风担忧地望着停住脚步脸色煞白的关悬,这一路上关悬都一字未说, 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就如同一块内里已经僵枯腐朽的死木。

关悬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他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医院门前停着的救护车,那令人晕眩的蓝红光让关悬麻木不仁的躯体又重新感知到了痛感。即便没有受到任何外伤,但关悬却感觉到了四肢百骸的痛感。如同刀刃切割躯体般,那尖锐的刺痛恍若要撕裂他的全身血肉。

少年的听觉也渐渐回来了,他听到了夜色荒寂的声音, 他听到了人流零散的脚步声, 他听到了陌生细碎的交谈声, 他听到了救护车嘈杂轰然的响声, 他听到了女人悲切的哭泣声……

关悬转过头去,看到蒋忆站在熊岁的身边正哭得泪流满面, 浑身颤抖不止。

他的大脑里依旧是空白一片,根本无法思考。他好似还不能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女人又是谁,她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哭……

[你们谁是关悬?]一个声音如同破空的闪电突然劈入脑海。

大脑里混沌不堪的记忆在此时如同被刀尖捅穿,关悬的瞳孔缩紧,身体绷紧到极点。

他的眼前恍若又见到了那个身上沾血的人向他走来,对他说出了那句如同永生梦魇的话——

[阙溇,他跳楼了。]

关悬的步伐猛得向后退了一步,他瞪大眼双目赤红地盯着那依旧停在院门的救护车。那刺眼晃目的灯光照得他的双眼生疼,更有疯狂的疼痛顺着眼神经一直刺入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他此时才终于记起来——

就在刚才,他的阙溇就躺在这辆救护车里,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却毫无意识。

他们明明是如此得逼近,却依旧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最后以这种惨烈的结局收场。

“关公……”沈炜伸手轻拍了拍的关悬的背,声音低沉,“我们进去吧。”

关悬依旧没有动。

少年的双眸在医院大楼的灯光下映上一层硬冷的白,而后涌上了汹涌的恐惧。

关悬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洛旻清俊的脸上是麻木绝望的神情,他独自煎熬了种种的痛苦不堪,却无力挣扎,直至心如死灰。他的那双本该盛着浅浅笑意的双眸只余留死气的空洞,而后缓缓闭上眼从十楼的窗口毫无留恋地纵身跳下。

呼啸的风声,漆黑的夜色,在无人问津的天穹下,他孤身一人地从空中坠落。然后是躯体撞击地面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液涌出的声音,死亡降临的声音……

那残破的躯体恍若已经浮现在关悬的眼前,怵目惊心的鲜血在青年的身下漫成血泊。殷红的血会顺着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毫无重量地坠下,从地面的血泊上,到惨白的手术台上,从温热到冰冷。

——直至,毫无呼吸。

关悬的嘴唇颤抖着,他的眼里是疯了般得惊惧,眼前的医院正门就恍若是一个不见尽头的黑洞。他只要再踏近一步,便即刻会被残酷得吞没,被里面致命的风暴席卷得粉身碎骨。

“关公!你做什么!”冯风被关悬突然一撞,他还没反映过来,他手里的汽车钥匙已经被关悬抢走了。众人都被关悬突然的举动而惊住了,转神便看到关悬已经转头冲向了车。

“你要去哪!”熊岁和冯风愣了愣,而后赶忙追了过去。两人才刚冲到汽车边,关悬已经迅速发车离开了这里。两人焦灼地拍着锁上的车门,随后跟着车又追跑了几十米,最后只得眼睁睁望着疾驰而去的汽车大声而又无力地吼道,“关公!关悬!关悬!”

关悬驱车疾驰在午夜的道路上。

他瞪着眼睛眼眶极度疼涩地望着路的前方,一切都是那么黑暗得不见光亮。他已然完全看不清未来的道路,就好似他正行驶在一条绝望的不归路上,去往永沉堕落的地狱。

阙溇,阙溇,阙溇……他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回响的都只有这一个名字。

无数记忆的片段在此刻如同破闸的洪水的般侵涌入大脑,占尽一切神思。

[关悬,来端菜。]围着一件浅灰色围裙的青年站在厨房里,他左手还端着平底锅,右手拿着筷子。青年转过头来嘴角含着笑意地望着他,那眼里的温柔让他顿时觉得有几分紧张得无可适从,砰砰直跳的心脏恍若头一次跳得如此陌生。

[一起睡。]青年静静地站在沙发边,向他伸出了手。即便夜色朦胧看不真切青年的神色,但那孤独单薄的身影却好似嵌入黑暗中,似是一个闪神便会隐匿在暗色中消失不见。青年的嗓音里有着让他完全不得拒绝的脆弱,他下意识地便握住了青年的手。

[煮得挺好的。]青年坐在餐桌前,吃着他为他而煮得水饺。青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好看的弧度,温和得近乎还有些宠溺的望着他的目光里浅浅倒映着他的轮廓。明明只不过一句简短的夸奖,都让他一整天高兴得不得了。

[结果呢。]青年躺在他的身下,平静坦然地接受着他醉酒的吻。青年的脸颊微红,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醉的水雾,那双被灯光氤氲的眉眼对他而言勾人得惊心动魄。青年轻声问他试一下的结果,结果就是,他爱上他了。这一旦爱上了,他便再没了任何退路。

[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让你吻我。]青年醉酒地躺在床上,他恍似沁水的一双明眸在床头昏黄的灯光下耀得波光潋滟。青年淡淡地望着他,嗓音低哑带着难以言喻的一种诱惑。

然后,青年主动吻了他。

开车的关悬的身体仿佛不堪重负地颤抖着,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的绞痛让他窒息。

他想到了洛旻起身时对他绽开的美如琼花的笑。

他想到了洛旻双手抱住他颈脖的温度。

他想到了洛旻唇上的温度……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切都已然崩溃得荡然无存。

只剩下在关悬的眼底湿濡的灰黑和猩红相间的血色,和这个世界冰冷残酷的温度。

[两年后你回来,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我保证,我等你回来。]

骗子……

你这个骗子。

记忆里青年眉目展笑时的盈盈暖意,如同击碎的镜面般,在此刻支离破碎。

在血泊里洒落一地的染血的玻璃碎片里,只能反射出无数个同样破碎崩溃的关悬。

[我等你回来。]青年站在人流如川的车站前,对他如此勾唇浅笑许诺着。

关悬的双手紧紧握紧方向盘,他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般,双目赤红地望着前方。

说要等他的人,却从十楼纵身跳下。

是洛旻许诺了他,在他满怀希望地去期待他与洛旻的未来的时候,洛旻却突然不要了。

他就这样毫无依恋地抛下了他……

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一面也没有见他,甚至连一个让他拯救他的机会都不给。

关悬的嘴唇颤动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空洞的躯壳里有疯狂的喊声在歇斯底里地叫嚣着。

他最爱的人,躺在医院炽白的灯光下,满身鲜血地死在那里。

死在孤身一人的角落里,死在冰冷沉硬的手术台上,死在世界恶毒的谩骂中。

关悬该如何亲眼见证这一切。

阙溇,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让怎么面对这一切……

当关悬冲进秦知的家门时,秦知还沉睡地躺在卧室的床上。他因为之前被秦知揍得重伤,如今还卧病在床,身体的动弹依旧疼痛得牵强。当他看到突然闯入家门的关悬的时候,秦知整个人都吓破了胆。关悬直接过来就将秦知从床上拖下了床,然后就是拼命地一顿死揍。秦知的老家里只有他的老母亲和一个妹妹在,此时也都吓得惊魂未定,但是看着穿着军队作训服的关悬那凶神恶煞的气势,根本不敢靠近。

等秦知的一张脸被关悬已经揍得血色模糊,关悬松开了手,他拿出了手铐将秦知强硬地拷住双手。然后直接拎着衣服,和拖死人一样地把秦知从地上把人给拖了出去。秦知的母亲和妹妹想上前阻拦,在看到关悬冰冷带着血光的眼神的时候,都心生恐惧。只得惊恐地看着秦知被压入了一辆车里的后备箱开走了,秦知的母亲边哭边报警,说是一个当兵的人把秦知给拖走了。

“下来。”

关悬停下了车,打开后备箱。

秦知蜷缩在里面,低着头,不动弹,浑身因疼痛和恐惧微微发颤。

冯风的父亲是临坛派出所所长,冯风的兄弟都知道冯风的车上一直以防万一地放着手铐和警棍。此时关悬抽出了警棍来,目光狠戾地注视着秦知缩成一团的肥硕身体。

“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打断你的腿,拖着你走。”

秦知恐惧地仰起满是血污的脸上,他的目光对入关悬冰冷的双眸。

他知道,关悬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会这么做,不含一丝感情地将他的双腿残忍地打断。

秦知不敢多耽误,忍着身体里的剧痛,颤身从后备箱里爬出来。

他只看到地面的影子一个挥臂的举动,而后他的后脑勺一个剧痛,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秦知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全身都疼痛得难以忍受,像是体内根根骨骼碎裂般,特别后脑勺的剧痛让他头晕目眩。他的后脑一定流血了,衣领口有黏腻的感觉,能嗅到一股浓重的血气味。

他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许并没有多久。他的身体绳子绑住了,全身无法动弹,只有被铐住的双手没被束缚住。

当秦知的视线终于渐渐清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个破旧的墓碑。

秦知蓦得惊醒过来,心顿时猛颤得惊恐万分。

乡下的荒郊野外,常常有这样的杂草丛生的枯林小山头里。

一个个无人悼念的墓碑,不知在这里荒凉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片荒土之下有多少腐烂的尸体。

这个时候,秦知才意识到他是被绑在一个墓碑上。

关悬就靠在另一个墓碑边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秦知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感觉自己在凄厉无比地喘息着,胸腔里闷塞的感觉近乎要让他吐出血来。他看到关悬的眼神就如同是看到了残酷无情的死神,寒冷的恐惧蔓全身,内心里满是惊悚颤栗的恐惧,那是即将被杀死的恐惧。

秦知不寒而栗,也不敢说话。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关悬之前的狂怒憎恨在此刻似是突然平静下来,只余留死寂的冰冷。

这句话,就像是让他留下遗言一样。

“我可以发声明。”秦知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那声音卡着嗓子,卡着他心底的无限恐惧,才得以嘶哑地说出,带着求生之欲的迫切,“我可以向阙溇道歉,澄清一切,我——”

“阙溇跳楼了。”关悬打断了秦知的话。

秦知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关悬。

又有令人窒息的黑暗风暴在关悬的眼底凝聚,“你现在才发这些,有什么用。”

那是明显的杀意。

秦知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将他带到这里不是为了揍他折磨他,而是为了杀他。

“他,他,他……”秦知也根本没有想过阙溇竟然会因此跳楼,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下一刻,他看到关悬突然站了起来,秦知的瞳仁颤抖着,他惊惧地拼命挪动着身躯,想要从这个象征着死亡的墓碑前逃跑,但是只得被束缚在这里,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不杀了我,你说,你说你想要什么……”秦知的嗓音里颤抖不堪,他的双眸里是落入濒死绝境拼命的哀求。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在这死亡的威胁下,脆弱的精神不堪一击。

当关悬走到秦知身边的时候,秦知的全身都因为恐惧而抽搐。

关悬淡漠地看着秦知的丑态,却只是将手机放到了秦知颤抖如筛子的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中。这是秦知新的手机,关悬将秦知从家里拖出来的时候一起带上的。在秦知昏迷的这一个小时,关悬将自己的手机关机,用秦知的手机看到了网上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看到了洛旻在跳楼前发的最后两条微博。

第一条是一篇博文,叙述了自己进入大学之后发生的事情,澄清了自己和秦知教授的关系,也陈述了网上流传的照片始末。他将网络上种种提供的不实流言证据,都一一澄清。

第二条,就只有一句话——[如你们所愿,我去死了。]

他看到了律师事务所紧接而来地列出了一条一条实证,证明了阙溇是最不知情的受害者,证明了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陷害,证明了这轰动网络的出轨门只不过是冯瑾和她的情人布下的局。

他看到了蒋忆疯狂地在转发律师事务所列出的种种证据的微博和阙溇的微博。

[你们到底还要怎样!证据都给你们了!你们是装瞎还是真的瞎子吗,都到现在还看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无辜的人吗!你们口口声声喊着良心,你们有谁用良心看待过阙溇!]

蒋忆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一张医院的病危通知书的照片,还有一句话——

[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秦知双手捧着手机,怔然地望着关悬。

“声明,发出去,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写。”关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秦知,视线漠然,“你也可以发个求救讯息出去,挑个更难看的死法。”

更难看的死法。

这一字一字就如同刀子一样捅进秦知的心里,还拼命翻搅着他的血肉。

秦知不敢再看关悬,他的躯体里的寒冷悚然依旧在蔓延,死亡越发压迫的恐惧让他甚至止不住地干呕起来。他的胸口疼痛痉挛着,他此时就是个跪在坟墓前认罪的死刑犯。

关悬没有再看他,秦知也不根本敢在手机上做其他事,一字一字地承认着自己的罪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下普通的电话铃声的响音都似乎猛然触到了秦知的神经,似是死亡的预警。他惊吓地抬起头望着关悬,手中还在艰难打字的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了下去。

关悬的手机终于开机了,没过多久,熊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他妈到底在哪!]刚接通电话,就传来了熊岁焦灼至极的吼声,[秦知被你带走了是吧,你人呢!你到底把人给带到哪里去了!还手机关机,你知不知道现在兄弟都找你找疯了!]

“阙溇呢。”关悬的声音却格外得平静。

[他,他……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熊岁嗓音干涩地说道,医院的病危通知书早就下来了。毕竟是从十楼的高层跳下,如果不是到场学医的邓峤侨抢救及时,也许当场就没命了。如今洛旻虽然送医,谁都知道现在手术台上的洛旻还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关公,你快回来!秦知他家里人已经报警了,现在警察都在找你。你把秦知也带过来,冯风还能帮你担下来,你们先把秦知送到局里拘留着也行啊。]

“我回来能做什么,在那张病危通知书签字吗。”关悬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疼痛得麻痹了。

病危通知书,家属签名,可是阙溇却一个家属都没有……

他这个最想成为阙溇的一生的家属的人,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抛下。

[他妈阙溇还没死呢!你把秦知带到哪里去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熊岁的心里愈发慌乱,特别是听到关悬如此冰冷的声音,他心里不好的预感在发酵着让他恐慌。

“是他害了阙溇。”

关悬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秦知,那视线如同尖锐的刀刃划过秦知全身的致命筋脉。

“阙溇跳楼了,他怎么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阙溇死了,他怎么可以活着。”

少年的嗓音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歇斯底里。他此时似乎将所有愤怒和仇恨的感情全部都埋藏了下去,又似是已经失去了情感。他就如同一座死火山,但到时一旦爆发便会骤然毁灭一切。

[关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熊岁干涩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是要杀了秦知吗。]

“这种人渣,早该死了。”关悬没有否认。

秦知又开始恐惧地干呕起来,眼泪让那张血污满面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关公,关悬,你别吓我。]熊岁喃喃地说着,他的声音更加的低沉,带着颤抖,[我说,算兄弟求你了,你把他打残好不好?你他妈把打到全身瘫痪了,行不行?]

关悬没有说话。

[你是疯了吗,关悬!]没有听到回答的熊岁深吸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大声地吼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和涌现出来的紧张惊慌至极的哭腔,[你他妈要是杀了他,你让我们兄弟怎么保你!你是杀人啊,你真想蹲牢里蹲个几十年吗!你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坐牢吗!]

“我自己的事,自己担着。”关悬的声音不透着一丝感情。

这个世界上,无数的人争先恐后地让阙溇去死。

他们都是害死阙溇的杀人犯。

那为什么他不能杀人呢。

[你怎么担!你告诉我你能怎么担!等你出来了,你还是杀人犯知道吗!]熊岁撕裂的声音吼着。

“不过就是,一命偿一命。”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了。

[关悬,你……]熊岁的话语似是硬生生被卡在那里。

他此时才恍然意识到,手术室里挽救的不仅是洛旻的命,也是关悬的命。

[你死了,你,你怎么可以死……]熊岁结结巴巴地说着,他从未将死这个字想过会放在关悬的身上,电话里隐约能听到这个少年压抑的哭声,[你杀了秦知有用吗,你死了是能干什么吗!冯瑾呢,冯瑾的情人呢,林泽旭呢,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你觉得你他妈就这么死了你觉得值吗你!]

“我要是死了,自然会有人搞死他们。”

关悬也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洛旻死了,那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门开了!]

[手术门开了!]

电话里远远传来了蒋忆的声音。

关悬的手猛得一颤紧握住手机,他微微低下头,屏息去听手机里声音,整个人都绷紧到极点。

而后传来了电话里传来了很多嘈杂细碎的声音,关悬的心里骤然混乱一片。

[没死!]熊岁的声音都带着激动,[阙溇没事!关悬,你听到了吗,阙溇活过来了!]

没死。

阙溇没死。

关悬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因为这个讯息而颤抖着。

但与此同时的,他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承载着恐惧的记忆片段又充斥大脑。

十层的高楼,艳红的鲜血,刺目的灯光……

会不会是骗他的,只是为了让他回去,所以故意骗他说阙溇没死。

“我不信。”关悬突然一个警醒,他的心又有些冷下来,喃喃说道,却又在心底拼命期望着。

[人真的活了,我没骗你!]熊岁焦急得近似于发狂地喊着。

紧接着电话里又是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

[你看,他睁开眼了!阙溇,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怎么睁眼了,应该还没有恢复意识。你们别挡在这里,病人还要送人重症病房观察。]

[不要吵,在这里吼什么,病人经不起刺激。]

[有事晚点再说,你们先退开,病人的情况还不稳定。]

[晚点再说,再晚老子兄弟都要去死了!]熊岁的大嗓门依旧在拼了命地叫嚣着,[阙溇,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求你了,你就说一句话,不,你说一个字就好了。]

关悬的手压着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不敢呼吸地全心听着。

整个世界恍若在此刻骤然寂静下来,即便是关悬的心脏都好似停住了。

[关悬。]微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关悬的瞳仁骤然缩紧,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全身都因为这两个字止不住地发颤着。关悬喘息着,拼命喘息着,像是一直被掐着咽喉窒息的人,直到此时才终于能呼吸。

一直逼着未曾落下的眼泪终于从关悬的通红的眼眶里夺眶而出,关悬弓着腰,坐在地上身体开始蜷缩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哭嚎声,而后那呜咽声越发止不住。刚才还像是要疯狂撕咬开一切的恶兽的关悬,此时却像是受到了巨大伤害而脆弱不堪的困兽。

秦知震惊哑然地望着眼前那残忍无情说要杀了他的人却骤然哭得像个孩子。

“你,你……”关悬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一直微颤着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抽泣声,“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去……”

他甚至连跳楼这两个字都卡死在心坎上,说不出口。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的……”关悬哽咽着,他通红着眼,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落下。他的拳头紧握着,眼前的黑暗和血腥在此刻都被苦涩的泪水所冲刷干净,“你明明说过,你会等我回来的。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你为什么……你……”

关悬心痛得根本喘息不过来,他的脊背弯曲着,握拳的手扶着额头。压抑的呜咽声仍从胸腔深处发出,他胸腔里的心脏终于又跳动得活了过来,但在此时他依旧痛得锥心裂肺。

“你如他们所愿去死了,那我做么办?”

“你想我怎么办?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关悬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卡着无尽的话语,但即便这样——

还活着。

你还活着。

关悬恍若又感觉到了躯体的温度,他眨着眼,任由温热的泪水沿着脸颊汹涌地落下。

[我想见你。]只听到电话里的人低哑微弱的嗓音在轻轻说话。

关悬的心颤着,他咬着唇而后自顾自地重重点头,抓着手机的手还是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关悬,到我身边来。]

[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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