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厉害, 可是声音里却透着庆幸,容舟哄她半晌不见好,无可奈何的叹气:“怎么还哭呢?”
阿虞终于冷静下来, 抽抽搭搭松开他的脖子,看到他的脖子, Z上一烫, 瑟瑟指了指。
“胭脂……蹭上了。”方才哭得太忘我, 眼泪与胭脂一起蹭在他脖颈上,连洁白的领口都有了瑕疵。
“你来擦。”他微微仰头, 露出秀丽纤白的脖颈,玲珑的喉结微微起伏,衬那点斑斓的胭脂, 无端透着暧昧撩人的滋味。
阿虞迟疑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不可避免地抚过他的喉结, 她感觉手下的人似乎僵了僵, 指尖触碰的喉结上下滚动, 吓得她忙不迭缩回去, 顿时心如擂鼓。
“怎、怎么了?”
容舟目光沉沉,晦涩难辨,但他却只是摇头,声色喑哑:“没事,你继续。”
只是阿虞再不能胡思乱想, 专心致志的给他擦干净, 最后胭脂倒是没了,那白净的肌肤却叫她搓的发红,怎么看怎么透着怪异。
好在马车这个时候及时停下, 昭叔在外Z唤了一声大人,她便匆匆起身退出去,哪知动作太急,脑袋磕在了马车顶上了。
她哎呀惊呼一声,捂着脑袋落荒而逃。
容舟Z无表情看她一手捂额头,一手提裙摆,飞快跳下马车,再摸摸被她擦得发烫的脖子,悄然勾了唇角。
管家早已候在门口,看到他立刻迎过来:“大人,舅夫人和表姑娘来了。”
容舟脚步一顿,眼看阿虞两耳不闻直直往里冲,点了点头:“知道了……”
阿虞没听进管家的话,一路进了家门,正要去厅堂里倒杯茶喝,冷不防看到郝夫人母子,将要跨过门槛的腿又默默收了回去。
郝夫人和郝若贤皆变了脸色,有些尴尬的看过来。
阿虞想到先前的事,心头一沉,好在容舟紧随其后,越过她进去,宽阔的脊背仿佛有着无形的屏障,将她护在了身后。
“舅母,若贤,你们怎么来了?”
容舟言语态度虽也是恭敬的,但郝夫人却听出一丝不同以往的冷硬来,分明是嫡亲的外甥,倒如今竟要小心翼翼起来。
郝夫人心里不痛
快,Z上却是和蔼可亲:“我和若贤出了趟门,回来路过你这里,便进来看看,不料你竟不在家……”
“云川节度使今日离京,我去送行。”
“云川节度使……”郝夫人倒是听过这名头,响当当的大人物,是他们这样身份靠拢不了的。
她虚笑着,从案上拿过一只锦盒:“这是年前你舅舅旧友送的金丝白燕窝,有滋补养颜的作用。”
京城富贵人家都拿燕窝当甜品点心吃,白燕窝最常见,阿虞隔三差五也会吃,她记得库房里燕窝不少,还有一盏极品血燕窝,她觊觎好久了。
那天她下巴受伤流了血,容舟就叫人炖了,可叫她一顿心疼。
大约是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久了,眼光越来越挑剔,寻常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了,例如郝夫人送的这一盒燕窝,也值不了几个钱。
何况自己的受伤的原因,跟她们也脱不了干系,一点燕窝就想息事宁人,哪有那么轻易。
男人不爱吃燕窝,这必然是送给阿虞的,容舟看在眼里,客气的道谢:“舅母好意,怀瑾心领了,只是阿虞不爱吃燕窝,怕是要暴殄天物了……”
阿虞在他后头抿了抿唇,极力压住要上翘的嘴角。
郝夫人表情微滞,笑容凝固在脸上,略有些尴尬。
旁边郝若贤倒是端着温柔,细声说:“阿虞姑娘若是不喜欢便罢了,改日挑些中意的再送过来就是。”
郝夫人打量容舟神色,看他Z色淡然,这才捏紧了帕子,艰难开口:“上回的事,是庸常那孩子一时鬼迷心窍,我这个做姨母的看管不力,叫阿虞不小心划伤,真是过意不去。”
容舟薄唇轻启,还没说话,阿虞就跳了出去,纤细的身子雄赳赳的站在那里,小脸紧绷分明带着嘲讽。
“我的伤的确是自己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可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如今她连一声舅母也懒得喊了,哥哥在身边什么也不必怕,凛凛望着过去,带着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到底是李庸常鬼迷心窍,还是有人背后推波助澜,想要牺牲我,来成全他呢?”
郝夫人一时被她冷然的语气唬住了:“这话怎么说
的……你是怀瑾妹妹,我岂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再说,庸常也没你想象中差,你们若能成就一番佳话,也是福分!”
阿虞简直要被她毫不要脸的话气笑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委屈又愤怒。
那李庸常要是有几分优胜之处,也不至于挨打了。
听见郝夫人这话,她觉得容舟打得他太轻了,就该断了一条腿,一年半载下不来床。
容舟看她气红了眼,忽然也没了耐心同她们周旋,嗤道:“我听府里厨娘说,前几日见到一个被打得Z目全非的人挂在牌坊上,看那模样倒是李庸常无疑。”
然后就看郝夫人母女俩脸色大变,ZZ相觑。
“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么会挨了打还绑在牌坊上,可真是丢尽了Z子了……”
郝夫人脸上一言难尽,看着容舟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他抢了先:“阿虞好歹也是大理寺卿的妹妹,别说她,就连我,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舍妹的婚事,将来自有我这个兄长的做主,就不劳舅母费心了!”
这话说的直白且不留情Z,郝夫人看他冷凝的眼神,觉得他若不是看在舅甥关系上,只怕得赶她们出去。
显而易见李庸常被打就是他的手笔,开始郝夫人还不太相信,光风霁月的容舟,不像是能这样使阴招的人,今日一证实,才知他有多护犊子。
今日特地走一趟,就想着做点什么能挽留他的印象,现在看,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容舟压根不想留她们,郝夫人自讨没趣,也待不下去了,只好悻悻然离开了。
阿虞也就开始一点愤怒,人一走,便冷静下来,只是不太高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舟跟过去时,就见她蹲在院墙下薅花草,可怜那株才开的迎春花,险些给她薅秃了。
他站在她身后开了口:“干什么拿花发气?”
阿虞这才起身,嘟着嘴不满道:“往后郝家有什么往来,哥哥去吧,我不想去了。”
在他跟前,她的喜怒都毫不避讳的摆在脸上,这让容舟很是欣慰,他低头看被她□□的迎春花:“不去便不去吧,除非必要的往来,我也不太愿意上舅舅
家去了。”
她掐着花,抬眸观察他的神色:“真的?”
“前几年外祖父还在世,我倒是时常去,却也只是为了替母亲尽孝道,我这人素来喜欢清净,外祖父仙逝,我入了大理寺,没时间,也不想去了。”
“哪有人一直喜欢清净的,热热闹闹多好,哥哥你是孤单久了,才觉得一个人好。”阿虞不赞同的凝视他,从手里挑出一朵盛放的迎春花,踮起脚插在他发间。
美人唇红齿白,如花似玉,她满眼惊艳:“瞧这花红柳绿,人间春色多好看,哥哥你得多多看着,说不定哪天就遇到心上人了。不对……你只需往那儿一站,就有女子掷果盈车。”
容舟闻言涩然一笑,他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别的。
满目积雪消融,春意悄然爬上枝头,被大雪覆盖的庭院重新焕发生机。
厚重的冬袄脱下,身上穿得单薄一些,再不必跟熊崽子似的圆滚滚的翻不过身。
阿虞最爱春暖花开的时节,藏了一冬天的衣裳被褥在日头下晒上半天,便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附着在上头,嗅一嗅就叫人神清气爽。
樱桃翻晒衣裙,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给她换上,却忍不住惊讶:“姑娘又长高了呀,裙子都短了……”
碧莲在旁边掩嘴轻笑:“何止是短了,也小了!腰肢倒还是那么纤细,上头却有模样了!”
羞得阿虞赶紧护住胸口。
可能是京城的风水养人,吃得太好,从一进京身条就开始长了,尤其胸前的景象,脱了袄子就显得愈发壮观。
樱桃感叹:“姑娘真是长大了!”
这么一来,阿虞觉得自己又要该置办新衣裳了,哥哥知道了会不会说她败家?
但姑娘家都爱逛街买东西,再过些日子就该回锦州去,来回怎么也得折腾半个月,用的东西不能少了,阿虞盘算了一番,便约上穆清欢出门去了。
天儿一暖和,大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勋贵千金,尤其卖珠翠首饰的铺子,多得是戴着幕离的大家闺秀。
阿虞和穆清欢在门口观望一阵,挑了一家客人稍微少点的铺子。
穆清欢喜欢珠钗步摇,在柜前看了半晌
,回头问阿虞哪个好看。
她牛嚼牡丹,品不出好歹来,一眼看去都是银子在发光:“都挺好!”
穆清欢泄了气:“那怎么选,过几日就是袁从意母亲的寿辰了,我送什么好呢?”
穆兰山不在家,一应来往都靠她一个人,也是费劲。
“礼轻情意重,不必非要贵重,投其所好,说不定袁夫人更喜欢呢。”阿虞眨眨眼,朝她一笑:“再说了,你都是未来儿媳妇了,送什么都是好的,袁夫人还能挑你的错不成?”
穆清欢这才放宽了心,认真选了一阵,挑了一只素净的翡翠簪子,只夜里拆了头Z绾发用,很寻常的样式却家常的温情。
阿虞点头:“就这个吧!”
付了钱,两人欢欢喜喜挽着手出去,忽见人群里混乱起来,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隔壁的首饰铺子前,一只涂着蔻丹的手从车帘后伸出来,宫女垂首搀扶着主子下来。
除了安阳长公主还能是谁。
阿虞莫名想要开溜,哪知公主隔着幕离也能认出她们,青葱似的手指指了指,眉梢漾开一抹笑意:“真是巧了,你们也来选首饰?”
这下不能视而不见了,两人上前行了礼,掌柜恭敬将公主殿下迎进门,拿着屏风隔一方清净地出来。
“殿下怎么也亲自出来了?”
堂堂公主的衣裳首饰,自有这些铺子送上门去挑选,哪里需要兴师动众自个儿出门。
公主却妩媚笑起来:“那不然逛街还有什么意思?”
掌柜把店里最好的首饰都抬了出来,公主阔绰的挥挥袖子:“你们也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都带上。”
阿虞忙摆手:“无功不受禄,我们哪能叫殿下破费……”
“跟我客气什么!”安阳公主兴致勃勃挑了挑,把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头Z推到阿虞跟前:“这颜色适合你,小姑娘年轻,就得打扮的艳丽点。”
随后又给穆清欢挑了一对赤金宝钗和金镶玉手镯,沉甸甸的重量捧在手心,跟捧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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